渐变(一)
2008-07-17 14:09阅读:
伸手去拿床头的座钟,才5点多。起身,掀开窗帘一角,已经不是黑夜了。这就是我喜欢夏天的原因,昼长。
倒了一杯温开水,光着脚站在落地窗前,看一对牵着手的老人慢慢的从我视线的左边划到右边,放下手中的水杯静静的看着他们,直到消失。
早起的清晨可以不用那么忙碌,听着cd,为自己做一份早餐,不能因为一个人独自在外地生活就亏待自己。也正因为独自一人才应该加倍爱惜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醒的这么早,但既然醒了,也就没有继续装睡的必要。坐在餐桌前突然想起昨晚的梦,那是一个很轻柔的梦,轻柔的我想不起任何细节来。直到现在想来才发现梦里的主角原来是他。
我最亲爱的自己,不是说永远不会忘记他的吗?不是哭着说不再想他了却留着他发的所有短信吗?不是傻傻的对着电脑屏幕就能脸红心跳吗?那现在呢?
时间果然是一种可怕的东西,慢慢的侵入生活和思想,慢慢的把很多人和事淡化。当你想回头再看看时,却发现原有的色彩早已不见。以前看过一个广告,忘了内容,只记得一句话“在你最美的时候遇见了谁呢?”我想,我的答案是他。
我从来就不是个会听话的孩子,自我意识又过于强烈。但我也不会向外界张扬的表示着我的想法,因为这是属于我自己的生活,与别人无关。我喜欢看书,却不喜欢念书,准确的说是不喜欢上课。课就应该在我想去的时候去,不想去的时候就不去,换句话说我没有所谓的纪律性。总之我的无纪律观念严重的影响了老师统治的威信,所以在东窗事发的第二天我身边就多了一个间谍,那个间谍就是他。他是体委却始终戴着一副眼镜,起来很斯文,但实际不是。看着自己左边的位子渐渐被他的东西填满,叹了口气转过头去看其他地方,才发现40多双眼睛看着自己是多么别扭的一件事。
小说里通常会说“我记得他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可我完全没有印象。好像一开始我和前后左右讲的热火朝天唯独忘了他,但我们关系还算融洽,至少让我忘了他是间谍的事情。
同桌是个很特别的名词,是一种感情色彩相对浓烈的词。“我是你同桌”和“我是你同学”单是说出口,就会觉得那是两种味道。所以当他的身份开始变化时,我便会在意自己在他面前的行为举止,会开始嫉妒坐在我前面那恬静的班花,会煞有其事的在别人面前宣传他和班花那扑朔迷离的绯闻关系,甚至会分析班花所衍生出来的n角恋问题。班花总是跟没事儿人似的转头看着我讲,微笑着,然后柔柔地说:“亲爱的,咱们个话题吧。”于是我就没电了。说实话,我要是男生也会选择喜欢她的,道理很明显。更何况身为女生的我还兼任她的死党一职。他偶尔会听见我那长篇大论的废话,或者是间接听见,然后极力否认,但在我看来那就是在欲盖弥彰。他否认一次,我推翻一次,到后来他也懒得讲了,但我还是继续。
学校组织去看电影,他这体委也不知道怎么排的队,我居然和班花的头号绯闻坐在一起,绯闻男一号坐我右边,他坐在我左边,我那亲爱的班花也不知道被排在哪里去了。我和男一号一边看一边讲,他就在一边晾着,偶尔插两句话。从那以后和男一号熟了,在班里碰到还会聊两句。所以有天他对我说“其实你垂涎男一号很久,碍于面子不能讲,所以极力撮合我和班花,这样你才能有机会。”我瞪着眼睛,半天讲不出一个字来,憋了很久才说了一句“给你智慧的!”“喂!明明是你拆散人家两个,还拿我当炮灰的,个滥用职权的。”从那以后我一说他和班花,他就说我和一号。光说还嫌不热闹,还要掐。通常是我开始这种幼稚行为,我一掐,他就问我“凳子这破毛病你怎么也会?”“废话,她是我朋友。”然后他开始叹气。由于此类事情多半在课堂上发生,所以我俩动作、声音都很小,我只用左手攻击一个位置,他也只用右手摆平我的进攻。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得,反正结局就只有一个,他的右手死命握住我的左手,我再试图挣扎个5分钟,未果之后认命的让他握着,等他感觉我放弃此事的时候就会冲我微笑,然后放手,但有时候也会握很久。有一次,他和我说“这样很幼稚”我说“要不这样吧,你让我咬一口,那我以后就再也不闹了。”他就真的伸出胳膊来了,而我也就真的咬了下去。这样让我想起了赵敏,她为了让张无忌记住她,就咬了他一口,为了让他记忆深刻,还故意让伤口扩大。我咬得时候他没看我,转头在和别人说话,等我咬完了他还在讲,依旧没有理我,我默默的放下他的胳膊。不知道自己咬得力道有多大,所以又咬了自己一口,应该还好。那堂课我俩都特别安静,谁都没再一句说话,只是我在防空的时候他敲了我桌子一下。
老师依旧很不待见我,因为我平时都不念书,完全靠上课的吸收量,回家背诵的部分完全凭心情。但只要她打算看这次考试情况叫家长的时候,我又会考得很好,因为背诵的分值不大。所以她对我的恨与日俱增。那天我又没背课文,中午老太太让我背完课文再吃饭,由他检查。午休时间我把脑袋支在桌子上发呆。
“你干嘛呢?背啊”
“太饿了,没能量。”
“你先吃我的?”
“啊?”
“你不是饿吗?”
“……背就背。”
半个多小时后我坐在位子上开始吃饭,饿过劲了,也就不那么想吃了。午休时间快过了,教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拿着勺子往嘴里塞饭。吃完,起身,去扔盒饭,听见中午集合的铃声响了。回到教室站在窗边看同学们站队,再集体移回教室。老太太第一个杀进来,看了我一眼,我没理她坐在位子准备午睡。她到来火了,“你怎么不下去排队?”同学们跟在后面一个个进来,又这样!我最烦40多双眼睛盯着我看!“她吃饭的时候就已经都快打铃。”我那可爱的班花用她那温柔的语调帮我解释着。他跟在队伍的后面最后一个进来,站在门口看着我又转头去看老太太。
“你中午检查她的背诵了吗?”
“恩,默写的在你桌子上,写完时间已经很晚了。”
她又死盯着我看“你不完成作业还有理了!”我说话了吗?这老太太翻脸比翻书还快,重男轻女也不用这么明显吧,还是凳子说的对她是病人,一个更年期综合症却不肯治疗的病人,是个可怜的人。我看见凳子在瞪她,校花依旧在柔柔的看我,他走回座位看着桌子,一切动作就这么静止着,我们都在等待午睡的铃声。
那天下午大家话都很少,下课都不具堆儿聊天了。自习课前他说“我刚上学的时候老师受不了我,让我爸把我接回家,我在家又玩了一年才去上学。”
“啊?你比我大一岁啊?”
“恩,我那时候根本不愿上学,硬是被逼去了,去了就跑,老师都快疯了,呵呵。”他笑笑的看着桌子,又转过脸来看着我。
“所以你是想感化我?”
“不是,只是想和你讲讲。呵呵”
“………………”
“不过你刚才看起来就像受到惊吓的猫,明明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表面却又僵硬的故作平静。”我没发表任何言论,因为我不喜欢猫。
这个学期结束,我的期末分数和他一样多,老太太没有借口找我麻烦就找别的事儿整我,说我暑假外出旅行应该通知她。我干嘛要同知她?她要给我报销路费吗?但夏天的南方实在太热了,长长的头发真的很麻烦,可真的当我坐在理发店里,眼睁睁的看着头发由多变少时,我还是哭了。
暑假最后一个召集日,我以新造型亮相,他一开始都没敢坐在我旁边,在附近打游击,憋了半天坐在我左边说了一句“你怎么?”看都没看他,伸手拍拍坐在我面前的班花,抓过来陪我聊天。我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反正怎么弄也不会好看!如此自我的人,突然间有了很想变成面前那可爱美女的念头……
我还是会闹他和班花,有次上英语课,对话里有一句“dear...'为了让他对着班花说这单词,在我们还没站起来的时候我就开始朗诵对白,没想到他和我一个频率,我愣了,他又说了一遍,没办法dear就变成我的台词。同学们都摇着头,叹息着错过了一场本来可以发生的好戏,我很了解大家的心情,体委本来就应该和文委“喜结连理”的。所以我十分恼怒,我的计划失败了,他到是笑呵呵的看着我,那张脸看了还真想打。
班花的老对是个暴躁的人,还是卫生委员,人家班里的卫生委员都是女生,我们班的是男生。每天中午还要把自己脚下那一亩三分地擦一遍,然后让暴躁男检查,检查合格再吃饭。这都是那老太太的变态想法,夏天还好,冬天水很凉,天天这么受着也受不了。于是我开始讨好暴力男,以班花为借口。在我们班只要是男性,我都可以以班花为切入点,基本上他们都会有兴趣,当然分寸我掌握的很好。一来二去,暴力男对我的政策有所放宽,所以我们俩的座位会在第一时间通过验收。但是也有麻烦,就是我天天要对着暴力男陪笑脸,很是累人。新年的时候暴力男居然给了我一个纸折的卡片夹,外面用蓝色的玻璃纸包着,还是玫瑰花的图案,我乐呵呵的拿着,冲了暴躁男龇着牙说谢谢,我多么的不容易啊。他就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就盯着那卡夹看。“好看吗?”我举起那卡夹问他,他没理我,继续对卡夹注目。这时老太太不知道从哪杀出来,站在讲台上让个每队的队长上去拿眼药水,以后每天给队员滴两次。他拿回来就站在第一排开始行动。我亲爱的同学们又开始坐着等着看戏,因为大家没见过绯闻男女互滴眼药水的戏码。可他不是很配合,经过班花的时候把眼药水放在我面前,我说我又不是队长,他说我们是朋友。所以剧本就被迫变成两个好朋友互滴眼药水的温情戏码。班里又是一阵叹息。
服务完全组队员后他又把那破眼药水堵在我的眼皮底下。
“又干嘛?”
“帮我滴眼药水。”我接过瓶子,他摘下眼镜。
“你闭着眼我怎么弄啊?”那双笑咪咪的眼睛就在我眼前不到15厘米的地方睁开了,我停住了,那种连呼吸都静止的停住。
“……还是闭着吧。”
经过两个学期的改造之后,他比我分数低,老太太大概碍于分数的面子没再找我事儿,倒是把他叫去谈话。回来问他怎么了,他说:“完了,被别人看出来了!”
“看出什么了?”
“你把我带坏了,呵呵”
“个死骗子!自己的事儿别往我身上拦!”
“喂,你干吗叫我骗子啊?”
“那你干嘛一会儿叫我丫头,一会儿小鬼的!”
“好那以后都不叫外号了。”
“我就算答应了,你信吗?”
“…………”我们结束谈话。
从期中考试结束到正式放寒假还有一段时间,我带着喜欢的武侠和漫画杀到学校。他拿了一本《别闹小绵羊》,看了5分钟就还给我了。
“看完了?”
“我是天才看的快。”
“是看不懂吧?”
“不就这么点重点吗?”他翻的那页是最后男主角拉着女主角的手走近一片夜色里。他看着我,我却转头去看我的武侠。
“明天给你带一本吧,我家有一堆。”他指着我的武侠小说。
“好。”我看着书回答。真想和他说不要这样看着我,可要是我说了的话,事情应该会变得更奇怪。
第二天他就真的拿了一本《射雕英雄传前传》给我。我带回家看完,撕毁,一气呵成,可为什么撕掉它呢?应该留着不是嘛?他要再拿我没有要。
他知道我喜欢看书,就告诉我说学校的附近有个图书馆,我可以去哪里看。那天他带着我去办图书证。办证的阿姨看看我又看看我的照片,
“你小时候啊?”
“恩”
“真可爱。”
“啊?”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却扭头走掉了。干嘛?现在长成这样我也不愿意啊!那次他翻开字典看着我又叹气又摇头,我纳闷的看着他。他把字典推到我面前,
“佳人,是说美丽的女子。那你干嘛用这个字当名字啊?”
“…………,你没事儿查我名字干嘛!再说,我小时候比较好看!”
“是吗?我回家问我奶奶。”
“你奶认识我?我怎么不知道?”
“我奶抱过你!”
“啊?”看他一脸得意,真想说“其实我爷也抱过你。”但是这种谎话说起来没什么意义,所以伸手拉过前面美女陪我聊天。我要是长的像面前的美女就可以用这个字做名字了吗?
图书馆里,寥寥几人。一张长长的桌子,我们面对面的坐着。没有对话,各自看各自的书,直到爸爸来接我回家。我起身,他抬头,我微笑,他点头。
后来,去图书馆的人越来越多,那长长的桌子不再只是我们两个,要么我先到,要么他先到,但始终我们还是坐在对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喜欢戴着他的手表,戴着回家,戴着吃饭,戴着洗漱,戴着入眠。家里没有人发现这表不是我的,我戴的那么理所当然。他会问我几点,却从来不要我还,就让自己的手腕那么空着,而我也从来不会觉得不好意思。我,周一借,周末还,循环。
日子就在我们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突然间就快要毕业了。我看着手里的同学录发呆。“怎么了?发烧了?”他伸手要摸我的额头,我看着他往后躲,那手就在我的眼前停住,随后放下。我看着他的手,他看着我。“要毕业了。”我没来由的说了一句,举起那本刚拿到的同学录,“我写完了在给你。”没再讲话我拿起笔开始填写那本同学录。有必要这么早就开始做准备吗?寒假还没过呢。班花转头拿我的笔袋“亲爱的,有黑色的圆珠笔嘛?这谁啊,这么早就开始写这个?下学期再写也来得及啊。”谁说不是呢?干吗要提醒我时间的存在!
新学期开学没多久,老太太发话把他调开,把毛琳调到我旁边。她大概是觉得我安分了,不需要再有人监视我了。也或者是因为她怕我把她的好学生带坏了,毕竟是毕业考试啊,谁知道呢?反正是要分开了。我们没有说什么,安安静静的在自习。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本以为还有半年的时间却突然间停止在这里。毛琳扔纸条给我“亲爱的同桌啊~”还画了张笑脸。我看着纸条在笑,他歪头过来看纸条的内容,转头继续自习。而我就和毛琳开始“飞鸽传书”。
“放学就换座位了。”他写了纸条推过来,没看我,继续发奋图强。我不知道要回什么,就那么呆呆的看着他,他转过脸来,我们就这么看着,然后低头再转头,在再次陷入沉默。
那感觉很诡异,又不是再也看不见了,我们还是会天天在一个教室里上课,也还有图书馆可以见面。可总觉得这样的分开了,会把他划出我的生活。
放学,我很殷勤的跑到毛琳帮忙,但她早就整理好了,我只负责搬运。他一下午没动,现在才开始。毛琳站在他旁边把东西堆到我的桌子上,等他倒出位子,我和她聊着天,没打算插手他的整理活动,突然想起我还留着他的一本书,他那一整套书的其中一本,他忘了要我还,而我想留它在我身边,所以决定不提这件事。他察觉我要说话,抬头用眼神问我怎么了?我冲他笑笑没再说话,一整个下午我们就像默剧片一样,现在依旧如此。这让我觉得呼吸困难,“你能不能快点儿啊,我着急回家!”他愣愣的看着我,我转头看毛琳,心里就只剩下一个字“逃!”
第二天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我们不再是一个小组,不坐在一起,没有其余的交际,也找不到其余借口交谈。但图书馆我们还能碰到,虽说也不讲话,但至少我能确定他在,还在我的生活里。
学校组织去图书馆课外活动,我默默地进去找了个座位坐下来,一号坐在我对面,毛琳,班花在我旁边。“你想看这本?”一号看我盯着他的书看便问我,我摇头,翻开还没看完的书,“那位子不是你的!”其实我想说这句。暴躁男站在我身后问我看什么,我把封面翻给他看,他回了句无聊给我。没过多久又人拍我肩,以为还是暴躁男,没给好脸的转过头,才发现他弯着腰站在我身后,左手从我左耳边伸到我面前翻看着我的书,右手握着我的椅背。
“看什么呢?”我又开始莫名慌乱,我甚至都能感觉到他呼吸的频率。
“你坐在哪?”看着我周围被填满的位子。
“那边。”他指给我看。
真的……很远……,他翻了翻我的书就转身走了,我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自己对面的位子。你暗恋班花坐我对面干嘛?你的位子被占了,就可以占我的嘛?一号一头雾水的看着我恶狠狠的眼神,懒得理他,看书。可完全看不下去,起身想去换本轻松点的书。其实换哪本都一样,我看不下去任何一个字。在书架前站了很久,一本书都没挑出来。
“你在干嘛?在这儿站了大半天。”他笑着站在我的右边。我更加乱,还是逃,胡乱抓了一本书冲他笑了一下,就回到座位上。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也能记住他刚才突然僵住的脸,我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却很清楚自己做错了,是因为他刚才那呆住的表情嘛?
临近毕业,同学录满天飞,我的所有人都写过了,独留他在最后,可他始终都不要,无论是别人转交给他还是我给,最后都退还给我。“不写就不写吧,说个理由吧。”他就用一种我看不懂的神情看着我,却不回答。可是你的同学录我明明写过啊!但那本同学录好像只有我见过。蓝色的封面两朵兰花,而我的,却是一只熟睡的猫。所以这能说明什么呢?
就这样,带着一堆疑问,一堆遗憾,一堆乱七八糟的情绪我毕业了。而我们同校不同班。那年圣诞我收到他的贺卡,不再是他家里人代笔,而是他亲自写的,字并不好看,画也画的很难看,他说以前的日子他永远不会忘记“而你呢?”我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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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错别字我已经尽量改过了,可我从小就特别会写错别字,导致我现在看不出哪个是错别字(-
-|||),各位看官如有发现请通知本人,谢了~(*^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