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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花里的童趣

2024-11-25 08:35阅读:
泪花里的童趣
【福建】肖流金
拆除老屋后院天井阁楼时,我9岁那年被爷爷藏匿于阁楼上的童年玩具终于重见天日。
童年淘气顽皮时至爱的木制陀螺和铁弹弓,在破箩筐里落满灰尘,望着这两件时隔多年的童年玩具,瞬间热泪盈眶,仿佛是久违的恋人再重逢,岁月的齿轮顺着回忆慢慢倒转……
20世纪70年代的农村,不仅仅缺衣少食,农村小学的课本也只有语数两册,作业本子是正反面使用,爱惜书本的孩子大多数用报纸做书皮,能找到水泥纸袋清洗晾干做书皮的,已是班级上被羡慕的孩子,书包也是万国旗帜,有花布及化肥袋子缝制的,也有杉木板钉成箱子书包,孩子们最期待渴望是部队军人复员后带回家的军挎包,学习用品匮乏如此,能给予开心快乐的玩具也就基本没有。
小学二年级下半学期,我便开始琢磨如何搞一把真正的铁弹弓,平常的树枝弹弓遭到小伙伴的几次嘲笑后,趁邻居水伯外出走亲戚,把他浇菜园的空水桶放置太阳下暴晒破裂后,圈木桶的铁条拿到村口六爷铁匠铺,求六爷帮我打造弹弓,当六爷叼着卷烟满头大汗把精心制作的铁弹弓递给我时,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我明白,他又想我去村口生产队弄个西瓜解渴了。
铁弹弓的支架力度是树杈弹弓望尘莫及的,绑好橡皮筋第一次试射子弹的距离,让30米外村部会议室大门顶的透气窗玻璃碎了一地。拿着铁弹弓在小伙伴面前得意忘形时,也是每天屁股挨揍之日,村里的鸡鸭受惊,瓜果落地,自然而然都是我的铁弹弓杰作,村民上门告状索赔,挨揍也成了晚饭前的必修课,被打的次数多了,我也学连环画的英雄人物,宁痛不屈,也不哭喊,任凭藤条挥动打在我身上,也决不上交铁弹弓给爷爷。
铁弹弓是村里的小伙伴们至爱玩具,农械厂废弃的小铁珠
和河床上的小卵石,都是射向目标的现成子弹,秋收谷堆上的麻雀,河岸边游荡的小鱼,总是让小伙伴们惊喜不断,哀求让我把铁弹弓借给他用,射下目标时,欢呼雀跃中我也忘了自己挨揍时负痛的泪花,更多的是拥有这把铁弹弓的自豪和满足。
水伯的孙子张建国是我的发小也是同桌,放寒假时以赠送两本连环画给)的承诺,把铁弹弓借走,带去邻村的姥姥家,次日用铁弹弓大显身手时,没射下牛背上的灰雀,却把生产队怀孕待产的母牛射中眼睛,母牛负痛狂奔后导致死胎早产,恰好生产队长在场看见被逮个正着。
爷爷黑着脸去了邻村生产队,因为这把铁弹弓的来由,让爷爷这位抗日战争时期的老交通员也是一筹莫展,只能以赔偿300斤晒干稻谷解决问题,晚饭前的必修课挨揍后,爷爷喝了二两谷烧酒,赤红着脸告诉我,铁弹弓被他扔进邻村生产队水库里去了。
知道铁弹弓从此不再属于自己了,瞬间的失落与委屈涌上心头,挨揍时屁股负痛,歪歪斜斜走路不曾哭过,被训骂责怪时也没掉过一滴泪,这把铁弹弓的永远分开是男孩英雄梦的支离破碎,铁弹弓不仅仅是一件童年玩具,更代表着伴随男孩成长的一种勇气和力量。
远在千里之外铁道建设工程队的父亲,在电话里知道铁弹弓的来去故事后,回家探亲时掏出了一只精雕细琢的黑檀木陀螺,父亲告诉我,为了找到黑檀木制作陀螺,他在广西的铁路沿线森林中整整寻找了二十几天,黑檀木质地坚硬纹路美观,是做木陀螺的首选。
父亲带回的这枚檀木陀螺,在我的童年记忆深处,陀螺与铁弹弓成为那一抹最为绚烂的色彩,承载着无尽的欢乐与美好。
我书包里陀螺取代了连环画的魅力,课堂上老师的讲课都是左耳听右耳出,放学后,总会迫不及待地跑回家取出鞭子,书包中掏心爱的陀螺,冲向那片熟悉的空地。小伙伴们也都纷纷聚集而来,一场激烈又充满趣味的陀螺大战即将上演。
水伯疼爱孙子张建国,找了根圆条松木棍依葫芦画瓢,制作了一个可笑丑陋的陀螺,在小伙伴的哄笑中,双方开始抽打陀螺,一决高低。我手中的陀螺,宛如一个英勇的战士。它有着精致的木质纹理,底部镶嵌着一颗闪闪发光的钢珠。我小心翼翼地将它缠绕上绳子,然后用力一拉,陀螺便在地上欢快地旋转起来。起初,它的转速并不快,但随着我不断地抽打,它越转越快,仿佛一道闪电在地面上飞驰。
看着陀螺飞速旋转,我心中充满了成就感。我会全神贯注地盯着它,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瞬间。有时,我的陀螺会与张建国的陀螺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砰砰”声。在碰撞的那一刻,我的心也会跟着紧张起来,感觉自己就是这枚高速旋转屹立不倒的陀螺。
当我的陀螺在战斗中取得胜利时,那种喜悦之情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我会兴奋地跳起来,大声欢呼,仿佛自己成为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张建国垂头丧气望着自己一动不动的陀螺,小伙伴们看着我的黑檀木陀螺还在地面不停旋转,眼中充满了惊讶和羡慕,叽叽喳喳说着各自陀螺的技巧和战术,分享着彼此的快乐。
三年级的期末考试,我的语文数学成绩相加以总分50又迎来了一顿胖揍,爷爷一口气吹瓶喝了半斤谷烧酒,拎过我的书包翻出陀螺,转身出门消失在黑夜里,我摸着阵阵疼痛屁股,泪水不争气地和鼻涕糊了一脸。
铁弹弓在村里惹是生非,玩陀螺把学习成绩排在全班倒数第一,爷爷气的是每天吹胡子瞪眼,与父亲商量后,我也只能乖乖跟着父亲,去了千里之外的铁路子弟学校,离开村子前,我把家里翻个底朝天,希望能找到铁弹弓和陀螺,随我远走他乡,爷爷告诉我,别找了,陀螺也扔水库了,从此在他乡异壤,铁弹弓和陀螺只有在梦里伴随着泪水出现。
跟随着父亲所在的铁路建设工程不断移动,离开家乡的距离也越来越遥远,铁路建设工程各种器材都有,就失去了对铁弹弓和陀螺的再次拥有的想法,从此我没有向父亲要过铁弹弓和陀螺。
轻轻拿起锈迹斑斑的铁弹弓和布满尘埃的陀螺,这是我童年时光至爱的白月光,是一个男孩成长快乐中的符号。
再给铁弹弓装上一枚小卵石,拉紧皮筋,向广阔无垠的天空射出,岁月的痕迹犹如这枚弹石,只能向前没有回头路。
地上旋转不停的陀螺,何尝不是生活的本真,被生活鞭子不停抽打,每个人都是在生命岁月里旋转,所有的人生目标都应该是陀螺旋转的状态。
2024年9月28日
2024年第 196 期(总第 2624 期)
微刊,中国作家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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