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制的一些建制标准
2017-08-14 17:47阅读：
【文化杂谈】
为什么说中国真正进入封建制度，是从夏朝开始的？因为人们认为是大禹建立了完整的封建制度。
上一篇谈封建制度的萌芽时，我特别谈到，所谓封建，就是封邦建国，而所谓封邦建国，是必须有一种明确制度保障的，史界一般认为，这种制度，发端于大禹，完成于周礼。
据称，禹也曾效法尧和舜，搞过一次禅让。《史记·夏本纪》有“禹辞避舜之子商均于阳城”之语。后来人考证说，舜在位三十三年时，正式把天子位禅让给禹。十七年后，舜在南巡中逝世。三年治丧结束，禹避居夏地的一个小邑阳城，将帝位禅让给舜的儿子商均。但天下诸侯都离开商均去朝见禹王。在诸侯的拥戴下，禹正式即王位，居阳城，国号为夏。
这段记载恐怕大有问题。问题在哪里？就在早期联邦制向封建制的彻底改变。
看了我前面的文章，大家已经明了，在此之前，中国实行的是早期联邦制。这种早期联邦制，不是哪个人想出来的，而是历史形成的，是一种行政制度的进化过程，是渐变的。中国的早期联邦制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构，我们已经很难明确了，不过，欧洲的早期联邦制，因为形成的时间晚，消亡的时间也晚，我们还是可以看清楚。欧洲早期联邦制的权力中心，主要有两大部分，一是由贵族中长者组成的议会，一是由议会指定的执政官。而中国的史料（主要是史记）将权力由尧到舜，由舜到禹说成是禅让，而我更倾向于认为，尧舜禹，都曾是早期联邦首脑，舜曾经是尧的执政官，而禹曾经是舜的执政官。他们之间的权力过渡，根本不存在什么禅让，而是制度使然。
可以想象，舜有较长时间执政经历，并且年富力强，部落权力渐渐掌握在他的手中，而尧已经年老昏迈，自然控制不了权力。同样的道理，禹当舜的执政官时，舜已经老迈。上一篇文章我假设过，尧发现舜时，假设舜是二十岁（实际不可能，尧不可能让一个二十岁的毛小伙当执政官），二十年后，尧正式传位于舜，那么，此时舜则四十岁。舜在位三十三年，传位于禹，即至少是七十三岁。又十七年后，在南巡中逝世，此时的舜，至少八十七岁，更大的可能是九十岁以上甚至百岁以上的老人。这种年龄的人，还会南巡吗？又不是现代有汽车有飞机。
另有一种说法，说舜其实是夺得帝位，然后将尧流放。同样，禹也是夺得帝位，并将舜流放。是否属实，暂时没有更多史料确证，但至少，舜的两位妃子娥皇女英墓在湖南君山，舜帝本人，据史记所载，死于湖南的九嶷山。既然八十岁以上的老人南巡根本不可能，就只有一种可能，被流放于此。
若舜帝最终结局是被流放，所谓禹禅让帝位于商均，就更是伪史。
更深入地看，若禹完全按照此前的早期联邦制度，应该先让商均担任执政官，等商均有了相当基础之后，再传位于他。而从相关文字中可知，商均并没有得到这一地位，禹是极其突然地传位于商均。若舜是被流放而死的话，此时的商均，应该是没有丝毫社会地位的，诸侯不服商均，也就可想而知。就算舜没有被流行，实权一直掌握在禹的手中，商均在没有担任执政官的情形下接过天子权柄，也一样是坐不稳的。显然，这段历史若有百分之多少的真实性，那也是禹玩了一招政治阴谋。
有关这些，我们没有必要细究了，也没法细究，只能等将来，有更进一步的考古发现之后，再作定论。今天，我要说的是，由大禹开始，建立了一个新的权力传承制度，即将权力传于自己的近亲，这便是家天下的开始，也是中国封建时代的开始。而此前通过早期民主方式选举产生部族首领的制度，彻底消亡。
为了严格执行这一制度，禹建立了一整套规章制度，这种规章制度被称之为礼，这套制度，被称为禹礼，或者夏礼。按照史料所说，是禹所制定。
首先，禹制定了历法，被称为夏历。后来的史家认为这是禹对人类一项极其了不起的贡献，因为夏历一直延用至今。其实，这是一种误解，历法早在黄帝时便已经形成，一年为十二个月，大体均是相同的，只有细微不同而已。其中最大的不同，是一年之始定在哪个月。如殷历以现在的农历十二月为始，周历以现在的农历十一月为始，秦历以现在的农历十月为始，夏历则是以现在农历一月为始。汉以后，均以农历一月为正月。我们今天使用的农历，实际是汉历，只不过人们习惯性地称之为夏历。由此可见，夏历并不是禹所发明创造，而是古人学术成果的结晶。
除了夏历之外，禹还制定了一系列制度。比如我们今天从周礼中看到的很多与数字有关的制度，如京畿千里，京畿之外，五百里为甸服，再五百里为侯股，再五百里为绥服，再五百里为要服，再五百里为荒服。实际可知，天子所能控制的区域，也就是京畿之外一千五百里。要服和荒服，基本是不受控制的。
再比如大国百里，中国七十里，小国五十里，也是大禹确定的。这里大家需要注意的是，封建制度中，最大的诸侯国也就是百里国，相当于现在一个大点的县城那么大。对于一个县城而言，是根本养不起军队的。后来出现了大国三军，小国一军的说法，这显然不是夏礼的制度，也不是周礼的制度。在封建时代，没有任何一个诸侯能够养得起军队。
由此我们可以进一步知道，封建社会，其实根本就没有严格意义的军队。所谓周天子建九军一说，显然也是假的。九军差不多十万人，周天子只有千里京畿，这千里还要分给很多士大夫作为食邑，周天子能养活十万人的军队，才是怪事。
因此，也就可以更进一步推定，西周以前，根本就没有常备的专业军队。所有贵族成员以及家人，上马便是军人。这一点，还带有更早期的游牧特点。
与各诸侯国相关的数字还有一个，即天子之城，方九里，诸侯之城，大国七里，中国五里，小国三里。北京紫禁城前面的一条街，叫长安街。我们常说，十里长安街。为什么是十里？原因很简单，这条街，比紫禁城的边长长一点，所以是十里。显然，紫禁城的边长是九里，典型的天子之城。
此外，大禹将天下进贡的金（即青铜）铸为九鼎，喻为天下九州之意。这九只鼎后来闹出很多事来。但所谓天下九州，恐怕是后来的说法，周朝之前，并没有州这样一个概念。而实际上，在当时，人们认为九是个极数，天子吃饭，用九鼎，诸侯中，公爵和侯爵用七鼎，伯爵用五鼎，子爵和男爵用三鼎。这也是制度。禹铸九鼎，并非显示天下九州，而是要显示他是天下至尊。
此前，我谈到的尊和爵等，也属于禹的规定。
谈及此，还涉及另一个传说。据说，禹之所以流放舜，是因为舜传位于禹之后，家里使用的器物，仍然用金（即青铜），这是典型的僭越。
包括不同的贵族可以娶多少房妻妾，均有严格规定。
历史上，将禹制夏礼以及周公制周礼，说成是无比伟大之事。这事要说伟大，那确实太伟大了，原因是这种礼事无巨细，衣食住行，全都包括在内。如果说，什么级别的人穿什么样的衣服，怎样走路怎样坐位还不算细的话，祭礼的细致，简直就是折磨人。每一种不同身份的人，死后所能享受的祭礼是不同的，这种不同，涉及极为细致，包括用什么样的祭器，使用哪种牺牲，用多少，什么时辰开始什么时辰结束，参祭者如何进门，如何站立，如何祭拜，全都是身份等级之分。与此相关，葬礼也同样如此，墓穴的大小，陪葬品等。这样做的好处在于，今天考古，只要打开一座墓穴，便能知道主人的身份。
一部周礼或者夏礼，恐怕需要上千万字吧。古代又没有纸笔，没法写下来，要刻在什么物器上，那是一项天大的工程。更何况，此前如果没有这些严格规定，需要大禹或者周公一项一项去制定，那一定是想到了后面忘了前面吧。所以，说这些是由禹或者周公制定，显然是太抬高了他们。这些礼，恐怕是历史发展过程中逐渐形成的，像历法一样，由禹或者周公，进行了最后的规定。
有了这些规定，就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制度。而这种制度，不仅分清了天子和诸侯，也分清了贵族和士族，还分清了官和民。天下所有人，在这样的制度面前，各按其位，各施其职。
于是，完整的封建制度产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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