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我述》-意大利-比萨斜塔的启示
2008-08-25 11:22阅读：
比萨斜塔的启示
比萨是意大利著名古城。她位于阿尔诺河口两岸，东距佛罗伦萨80公里，西距利古里亚海10公里，现有居民约10万人。
早在公元12世纪，比萨已发展成为重要商港。这里与北非和西班牙的贸易相当活跃，并曾与热那亚和威尼斯争雄一时。不过好景不长，比萨于1405年被日趋强盛的佛罗伦萨征服。到1495年，不甘人下的比萨人借助法国的势力谋求独立，由此引发佛罗伦萨对比萨的战争。这场战争的主导形式是长期围城。直到1509年，在著名的佛罗伦萨市政官马基雅弗利的指挥下，比萨终被“收复”，又重置于佛罗伦萨统治之下。
比萨的悠久历史给世人留下了诸多胜迹，譬如建于1343年的比萨大学，中世纪的教堂、城堡，等等。当然，其间名气最大的，自非比萨斜塔莫属。作为当年比萨城兴盛、繁荣的标志，比萨人建造了恢宏而华美的比萨主教堂、洗礼堂和钟塔。这三者均由产自比萨附近的优质大理石构筑，通体洁白，格调统一，共同构成意大利最负盛名的中世纪建筑群。其中，主教堂始建于1068年，而其附属钟塔则于
1173年开工兴建。这座高约 55米、直径约16米的圆柱形建筑，自开工时即已埋下隐患。由于奠基不慎，塔身在施工过程中就已发生倾斜，为此不得不多次停工。当年许多人都曾力图阻止这一趋势，但均未奏效。这座钟塔的建设周期历时近200年，到1350年最后完工时，塔身倾斜已十分明显。这就是“比萨斜塔”的由来。自1911年开始准确测量以来，比萨斜塔仍以每年一毫米的速度加剧倾斜。到1990年时，塔身已偏离垂线5.5米。有关专家指出，当时的比萨斜塔已经到了随时可能倒塌的地步。他们一再警告：“如果我们再不采取措施，这座塔楼将在2030年到2040年之间倒塌。”
1997年10月3日，我与几位同事自米兰赴佛罗伦萨途中来到比萨。在一阵阵清凉的海风中，我们乘车在利古里亚海滨公路上疾驰。转过一片茂密的橄榄树林，几座在秋阳下泛着白光的宏伟建筑赫然跃入眼帘。尤其是那高耸入云的斜塔，如同一棵被狂风削去枝条的参天大树，虽已明显倾斜，却仍然倔强地傲立苍穹，看似一柱擎天，给人以无尽遐想……
来到近前，这一组真如“雕栏玉砌”的华美建筑不由我等赞叹连声。大理石立面洁白而润泽，与中国宫廷常见的汉白玉颇为相似，但明显多了几分厚重感。内外雕饰繁复而细腻，其中含有许多小似东方地毯的菱形图案，隐隐透出拜占庭以至伊斯兰的艺术格调。在主教堂的讲坛一侧，从天花板上吊下一盏古老的青铜吊灯。相传，当年就读并任教于比萨大学的伽利略，就是从这盏吊灯的晃动中发现了著名的“钟摆振动等时性”原理，并由此催生了机械钟表，直至今日。
主教堂侧旁就是大名鼎鼎的比萨斜塔。这座钟塔总高8层，每层外侧都环绕着优美的联拱廊柱。塔内设有旋梯，人们可以盘旋而上，直达塔顶。相传，正是这座斜塔，曾以其“斜”对现代科学做出过重要贡献。在伽利略（1564-1642）时代，源自古希腊学者亚里士多德的“物体下落速度与其重量成正比”的学说仍被奉为金科玉律。伽利略经过认真研究和多次实验，对此提出质疑。为了验证自己的学说，伽利略曾手持两个体积相等而分别为实心和空心的铁球登上比萨斜塔，并在50多米高空将两个铁球同时抛落，结果令所有在场观众大跌眼镜——两个轻重不同的铁球竟然同时落地！在近代物理学中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自由落体定律”，据说即由此诞生。
怀着一种莫名的缱绻，我在斜塔周围盘桓良久。想到这座名塔之所以成名，竟是得“益”于工程事故，怎不令人对“塞翁失马”感慨良多？在此，我即兴吟成一首小诗，题目就叫《题比萨斜塔》：
远客鹜趋缘塔倾，
无心插柳转成名。
凌空浮想当年事，
欲把双球邀略公。
长期以来，为了阻止比萨斜塔继续倾斜以至倒塌，意大利人可谓用心良苦。墨索里尼（1883-1945）是臭名昭著的法西斯独裁者，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主要战犯之一，然而他对比萨斜塔也是情有独钟。在其执政期间，他曾下令要求扶正比萨斜塔。当时，这一“扶正”工程在塔基上钻了几百个洞眼，灌注了80多吨水泥浆，但结果却令墨索里尼大失所望——不仅未能扶正，反而使塔身倾斜更为严重！
1990年1月，鉴于比萨斜塔已经面临倒塌的危险，意大利政府出于安全考虑，决定不再对外开放，同时成立“抢救委员会”，负责筹划并实施新的扶正工程。关于工程方案，各方面专家见仁见智，众说纷纭，政府有关部门也莫衷一是，难下决断。由此一直争论了9年之久，意大利政府斥资2000万英镑的“矫正手术”才得以实施。按照“抢救委员会”的精心设计，工人们先用钢缆和600吨铅块对塔身实施加固，然后在斜塔北侧移走70吨土壤，促使塔身向这一方向，即倾斜的反向缓缓“复归”，而专家们则小心翼翼地随时观测每一点微小变化，严防可能出现的任何意外。
2007年6月27日，令世人期盼已久的扶正工程终于传来喜讯。意大利官方宣布，这一工程取得巨大成功，比萨斜塔的塔身被扶正45厘米，已经恢复到1938年的状态。“抢救委员会”中唯一的英国成员约翰·伯兰德教授指出：“它比我们原来期望的还要多扶正了一点儿，而每一小点儿都很管用。”目前，比萨斜塔已经处于稳定状态，不过将来还可能向垂直方向再稍微移动一点儿。意大利总统纳波利塔诺对此给予高度评价：“这项工作抢救了象征着我们历史和文明的一座纪念碑。我们应向这次不同寻常的成功致敬。”
就理论而言，比萨斜塔的未来存在三种可能：一是任其倾斜加剧而终致倒塌；二是完全扶正，达到垂直状态；三是继续维持斜而不倒的现状。显然，聪明绝顶的意大利人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第三方案。西方有句名言：“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我看不妨套用一句：“直塔不是奇观，斜塔才是奇观”。数百年来，比萨斜塔之所以名闻遐迩，冠盖塔林，主因就在于“斜”，即因“斜”生“奇”；如果将其复归垂直，即与别塔无异。其实，世间事又何尝不是如此？要想引人注目，就得与众不同。衣着上的奇装异服，学术上的标新立异，书画上的自成一家，军事上的出奇制胜，哪个不是如此？古诗有云：“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其实，这也正是比萨斜塔的魅力所在。当然，无论何时，世间的标新立异者都只能是少数，而作为绝大多数的芸芸众生是不会也不能标新立异的。
比萨斜塔只有一个，而其他众多钟塔、佛塔、僧塔等等要么直立，要么倒塌。要想长期介于二者之间，既不直，又不倒，还真是不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