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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大师季羡林关门弟子钱文忠专访

2007-10-24 11:05阅读:
钱文忠姓钱,他说自己是“没钱的钱”。尽管他不认同自己曾经的商人身份,但5年下海的经历让他的生活变得丰裕了许多。用他的话说,他所赚的钱可以供养他“玩”学术以度余生。多年前,他三叩九拜成为国学大师季羡林的关门弟子,多年后,他依然很赞成学生能够发自内心地对教师的一跪。

国学大师季羡林关门弟子钱文忠专访


本报记者 景迅华 发自常州 图片提供 世纪文景

季羡林的关门弟子
今年夏天,年仅41岁的复旦大学历史系教授钱文忠在《百家讲坛》讲玄奘,讲课的很多材料来自于梵文。在中国懂梵文的学者中,钱文忠是目前最年轻的一位。或者说,70岁以下懂梵文的学者,在中国就只有钱文忠一人。
年轻的学者站在讲台上,不看讲稿便引经据典,讲得滴水不漏,再加上不时引用梵文的读音,电视机前的男女老少怎能不痴迷?所以他的新书《玄奘西游记》一进书店,销售就一路飙升,势头直逼易中天和于丹。
1966年,钱文忠出生在烟雨江南的一个中等城市。在无锡的这个早已衰落的读书世家里,经典进入钱文忠生命的时间是相当晚的。
那是在1976年,钱文刚刚10岁,在一次被父亲责骂之后,他委屈地躲进一间昏暗的房子里。房子很杂乱,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这里经常会有些奇遇。而这一天的下午,钱文忠就发现了一本书,一本很残破的线装书——朱熹的《四书章句集注》。一个10岁的小学生,在完全没有古汉语基础的情况下,是怎么读懂一本残破的古籍的呢?而这种阅读,又给一个少年的生活带来了怎样的变化?
有媒体将钱文忠当初这段经历写的非常传奇,这让他很反感。他说很多人是在用“倒放电影”的方式在描述自己:“成功了,那么当年平凡也变成传奇。”事实上这本《四书章句集注》对于钱文忠而言,与任何译本古籍对于任何一个小孩无异。
真正的“传奇”是在钱文忠念高二的时候,他给后来的恩师季羡林先生写了封信,表达了自己对梵文的喜欢。
那封信究竟有什么内容,让国学大师在停止了数十年之后,重开梵
文班。钱文忠狡黠地轻描淡写而过:“我只是表达了自己想学习梵文的愿望,然后问了下先生,北京大学开不开这个课。因为我过一年就要高考了,不开班就不好学了。那封信的内容跟高中生现在写给我的信差不多。”
但我们相信季羡林的目光不会是那么“浮浅”的。在“文革”前的60年代初期,季先生只招收过一次梵文班,之后就中断了。数度通信往来,令季先生觉得钱文忠孺子可教,就在东语系重执教鞭,连同钱文忠在内一共招收了8个学生。这8个学生中途或改行或出国,坚持到底的只剩下钱文忠一人。
钱文忠说,季先生之后再也没有亲自指导过学生,钱文忠就成了他的关门弟子。而季先生说,他期待钱文忠这样的学生足足等了几十年。

玩物不丧志的学者
但是,毕业后的钱文忠也遭遇了人生的滑铁卢。上世纪90年代,他曾在商海打拼了5年,后来才在著名学者周一良等人的帮助下重新返回了课堂。
而正是这段经历,成就了钱文忠现在“戴百达-翡丽表,拎LV包,用万宝龙限量版钢笔,抽库阿巴雪茄,用登喜路、都彭和大卫-杜夫烟具”的生活。钱文忠的私人藏书有6万册之多,他不但有房有车还有专职司机,这在教授中很罕见。下海的经历让钱文忠所赚的钱足以供养他“玩”学术以度余生。
如果当初在商海中,钱文忠可以像柳传志这样成功,他还会选择回到大学讲堂吗?
“我觉得,他们能够成功是因为全身心地投入了,我绝对相信他们不是玩票的人。但我无法投入。所以,我也不可能在这领域成功。”钱文忠补充,“现在有个误解,似乎人同时只能做一件事,就像你现在做记者好像就无法成为游戏高手一样。做商人是不是就只打算盘,不可以看书呢?不是的。”所以当初离开院校,钱文忠并没有放弃专业。在季羡林的帮助下,他还是参加学术交流,甚至是国际学术交流。
“但按照一般看法,生活中的时尚优雅和治学中的就事论事,更象是两条本不会相交的平行线。”记者追问。
钱文忠爽朗一笑,在他看来,这种认识就似乎等同于古代学文的人就应该不洗澡一样。的确,过去章太炎、鲁迅就不怎么洗澡的,鲁迅的日记里洗一次脚都有记载的,大概是10天才洗一次。
但钱文忠的方式证明,做学问和过日子其实没有太大的关联,如同当初胡适先生研究的也是很古老的东西,但他的私人生活却那样的潇洒。

对话:
我只说大白话
名城:现在看您接受媒体采访时的语言,比当时易中天对待媒体的态度似乎要“圆滑”了许多。
钱文忠:人总是喜欢对人产生固定的想法,比如说见到一个院士,似乎他说出来的话就是公式,而不是人话似的。现在,我跟媒体讲大白话就有人觉得我在打太极拳。实际上,我说的都是实话。我觉得没有必要去用应付的方式对待媒体,你何必把自己当个大人物呢,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名城:对媒体您也说过一句话:不是什么话都跟大家说的,您不愿意谈论的话题是什么呢?
钱文忠:我想晚上睡觉朝哪头,我没必要告诉媒体吧。有人问我有没有宗教信仰,我觉得也是私人的事情,也没必要告诉大家是吧。就比如我钱包里有多少钱,我也没必要告诉你们。每个人都有私人空间。我一直强调,一个公众人物就不一定要公众化。

我反对学以致用
名城:您觉得玄奘的现实价值和精神在什么地方呢?您说自己是个反对学以致用的人,但现在又在普及这种价值,是因什么而转变的呢?
钱文忠:我赞成冯有兰先生的抽象继承法。我想,一个真正伟大的人是超越时代的,他有种抽象精神是可以被我们感受到的,而不是说他的精神当今有什么用,这是两个层面。你感悟他,你应该知道历史上有这个人物,他是怎么做的就可以了。

名城:既然不涉及现实的问题,那是不是“以史为鉴”也成了种不可能和不必要?
钱文忠:多读历史,就是把前人的人生经验延续了。就像宜兴的丁俊辉一样,打斯诺克,杆子短就接一段,否则就打不到球。我觉得“以史为鉴”不能理解为古为今用,

名城:看来您更喜欢留在古代?
钱文忠:是的,我最适合古代。

名城:什么年代最喜欢呢,唐代?
钱文忠:只要是古代就好。

国学太可笑
名城:您怎么看最近几年的国学热?
钱文忠:我觉得很滑稽。关于新一轮的国学论,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用了16个字“其心可佩,其志可嘉,想法可笑,效果可疑”。
名城:前一段时间,有不少学者写文章去颠覆诸葛亮和孔子等历史名人,您有什么感想?
钱文忠:我很反感。我曾经讲,我们要对传统抱以敬畏的态度,作为学者,除非我们有非常强有力的证据,足以否定历史记载,那我们当然应该采信。否则,我们还是尊重已有的说法为好。
名城:那就是我们的学者出了问题了?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做呢?
钱文忠:我不大愿意去揣测别人的动机,因为这样会不够善意,但我能理解这些人。但我不会这样做,因为我师承的传统中没有这个。

谢师宴该大吃大喝
名城:当初您向季羡林先生拜师的时候也用上了三叩九拜之礼,这让我想起前段时间,有几千名学生向李阳下跪的事情。您觉得他这样做合适吗?
钱文忠:事情的前后原因我不太清楚。如果学生是发自内心的,集体自愿的,用这么一种方式感谢你的老师,我感到很欣慰。但如果这一切是教师要求的,我觉得该把这个开除掉,因为这是在搞传销。

名城:我相信您当初下跪是自愿的,如果现在你的学生也给你下跪,你接受吗?
钱文忠:我肯定不行,因为我没这个资格,我肯定跑。但季先生有这个资格,何况他还不让我跪。人要有自知之明的,当然,如果有人硬说当得起那也没办法。
我觉得中国文化经得住那么多波折,没有断,是因为尊师重教。我发现一个现象,江阴、无锡、苏州等地的谢师宴就很流行,你看看这些地方的教育很发达。同样是大吃大喝,我觉得这个传统不错,你不可能让老师吃两个馒头吧。我觉得这是好事情。

人物简介:
钱文忠,复旦大学历史系教授,国学大师季羡林的关门弟子,季羡林研究所副所长。最近因在百家讲坛讲“玄奘西游记”而成为公众人物,人气直逼易中天和于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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