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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原作品:《九章·哀郢》赏析

2009-03-18 18:25阅读:

皇天之不纯命兮,何百姓之震愆。
民离散而相失兮,方仲春而东迁。
去故乡而就远兮,遵江夏以流亡。
出国门而轸怀兮,甲之朝吾以行。
发郢都而去闾兮,怊荒忽之焉极。
楫齐杨以容与兮,哀见君而不再得。
望长楸而太息兮,涕淫淫其若霰。
过夏首而西浮兮,顾龙门而不见。
心婵媛而伤怀兮,眇不知其所
顺风波以从流兮,焉洋洋而为客。
凌阳侯之泛滥兮,忽翱翔之焉薄。
结而不解兮,思蹇产而不释。
将运舟而下浮兮,上洞庭而下江。
去终古之所居兮,今逍遥而来东。
羌灵魂之欲归兮,何须臾而忘反。
背夏浦而西思兮,哀故都之日远。
登大坟以远望兮,聊以舒吾忧心。
哀州土之平乐兮,悲江介之遗风。
当陵阳之焉至兮,淼南渡之焉知。
曾不知夏之为丘兮,孰两东门之可芜。
心不怡之长久兮,忧与愁其相接。
惟郢路之辽远兮,江与夏之不可涉。
忽若去不信兮,至今九年而不复。
惨郁郁而不通兮,蹇傺而含戚。
外承欢之约兮,谌荏弱而难持。
忠湛湛而愿进兮,妒被离而障之。
尧舜之抗行兮,杳杳而薄天。
众谗人之嫉妒兮,被以不慈之伪名。
憎愠之修美兮,好夫人之慷慨。
蹀而日进兮,美超远而逾迈。
乱曰:曼余目以流观兮,冀一反之何时。
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
信非吾罪而弃逐兮,何日夜而忘之。



《哀郢》结构上最为独特者,是用了倒叙法,先从九年前秦军进攻楚国之时自己被放逐,随流亡百姓一起东行的情况写起,到后面才抒写作诗当时的心情。这就使诗人被放以来铭心难忘的那一幅幅悲惨画面,一幕幕夺人心魄、摧人肝肺的情景,得到突出的表现。
  《史记·屈原列传》载,楚顷襄王立,令尹子兰谗害屈原,屈原被放江南之野(郢都附近长江以南之地)。《楚世家》又载顷襄王元年秦大破楚军,斩首五万,取析十五城而去。秦军沿汉水而下,则郢都震动。屈原的被放,也就在此时。
  此诗不计乱辞,可分为五层,每层三节。前三层为回忆,第四层抒发作诗当时的心情,第五层为对造成国家、个人悲剧之原因的思考。乱辞在情志、结构两方面总括全诗,为第六层。

  
 此诗不计乱辞,可分为五层,每层三节。前三层为回忆,第四层抒发作诗当时的心情,第五层为对造成国家、个人悲剧之原因的思考。乱辞在情志、结构两方面总括全诗,为第六层。
  诗的开头诗人仰天而问,可谓石破天惊。此下即绘出一幅巨大的哀鸿图。仲春点出正当春荒时节,东迁说明流徙方向,江夏指明地域所在。人流、汉水,兼道而涌,涛声哭声,上干云霄。所以诗中说诗人走出郢都城门之时腹内如绞。他上船之后仍不忍离去,举起了船桨任船飘荡着:他要多看一眼郢都!他伤心再没有机会见到国君了。甲之鼌()”是诗人起行的具体日期和时辰,九年来从未忘记过这一天,故特意标出。第一层总写九年前当郢都危亡之时自己被放时情景。
  第二层为望长楸而太息兮以下三节,写船开后仍一直心系故都,不知所从。长楸意味着郢为故都。想起郢都这个楚人几百年的都城将毁于一旦,忍不住老泪横流。李贺说:焉洋洋而为客,一语倍觉黯然!”因为它比一般的断肠人在天涯更多一层思君、爱国、忧民的哀痛。诗中从西浮以下写进入洞庭湖后情形,故说顺风波”(而非顺江流),说阳侯之氾滥,说翱翔,等等。
  将运舟而下浮兮以下三节为第三层,写继续东行时心情。运舟指驾船、调转船头。上洞庭言由洞庭湖北行,下江言顺流而下。去之愈远,而思之愈切。诗人之去,可谓一桨九回头,读之真堪摧人泪下。
  当陵阳之焉至兮以下三节为第四层,写诗人作此诗当时的思想情绪。在这一层中才指出以上三层所写,皆是回忆;这些事在诗人头脑中九年以来,魂牵梦萦,从未忘却。当陵阳之焉至兮二句为转折部分,承上而启下。此陵阳在江西省西部庐水上游,宜春以南。《汉书·地理志》说:庐江出陵阳东南,即此。其地与湖湘之地只隔着罗霄山脉。大约诗人以为待事态平息,可以由陆路直达湖湘一带(俱为楚人所谓江南之野”),故暂居于此。
  第五层即外承欢之汋约兮以下三节,承接第四层的正面抒情,进而揭出造成国家危难之根源。朝廷那些奸佞之徒善于逢迎奉承,不仅因为他们无能,还因为他们无忧国忧民之心,只知为了一己的利益而诬陷正直之士,所以在治国安民方面实在难以倚靠。但关键还在于当政者喜好怎么样的人。憎愠惀之脩美兮,好夫人之忼慨,便是屈原对顷襄王的评价。批判的矛头直接指向最高统治者。作品表现的思想是极其深刻的。
  诗的前三层为回忆,其抒情主要通过记叙来表现;第四、五层是直接抒情。乱辞总承此两部分,写诗人虽日夜思念郢都,却因被放逐而不能回朝效力祖国的痛苦和悲伤。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语重意深,极为感人。全诗章法谨严,浑然一体。
  本诗在结构上表现了很大的独创性:一,开头并未交待是回忆,给读者以身临其境之感,留下深刻的印象。二,四句为一节,三节为一层意思,很整齐。语言上的特点是骈句多,如去故乡而就远,遵江夏以流亡过夏首而西浮,顾龙门而不见背夏浦而西思,哀故都之日远等,既富有对偶美,也有助于加强感情力度。在风格上,徐焕龙《楚辞洗髓》谓之于《九章》中最为凄惋,读之实一字一泪也,诚然。 (赵逵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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