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者的“为己”与“为人”
2008-03-21 21:37阅读：
学者的“为己”与“为人”
人之求学，总有其目的。对各种目的，孔夫子将其分为两大类：“为己”与“为人”，即所谓“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论语·宪问》）。后人遂将此称之为“为己之学”和“为人之学”。孔子的“古”不仅是“古代”，而且是理想状态，“今”则等而下之了。所谓“为己”，是以修习自己的学问心性、道德人格为目的；而今天的学者，却是为了装饰、炫耀自己，取悦于他人，此所谓“为人”。
借用孔夫子的区分来看现今的社会现实，大行其道的显然是“为人之学”。最为常见的是为了有个文凭，将来有个好出路。这似乎无可厚非，何况古代文人也是“读书原为稻粱谋”，学成的文武艺，也是为了“货与赵官家”。问题在于，现今的“为人之学”，不仅有着“高考状元”、名校文凭等等，而且已经进一步变异：为了捞个向人炫耀的文凭，大官们在读博，小官们在读硕，厂长经理们穿梭于MBA、EMBA，没能耐的就只好买个假证；那些染黑了白发的教授们，则在做着自己儿女们的学弟、学妹，拼着老命一“博”；还有那些各种各样的“班”，除了为证而办，无不以建立关系、扩展人脉相标榜，甚至连清华这样的学府也未能免其俗。
“为人之学”似也难免，而且有些“为人”的目的似乎还很高尚、正当，甚至高踞统治地位，占领了一切合理性的空间。但这也恰恰是其可悲之处：为学的一切目的都成为功利性的了，却不知“为己之学”为何物，甚至知道的，却也将其作为嘲笑的对象：什么年月了，还这么迂腐可怜。
当然，也有人根本不理解何谓“为己之学”，一看“为己”二字，便惊呼为自私自利，而“为人”就成了道德高尚。
或曰，社会现实如此，个人又能怎样？个人修养再好，还是没人买你，不是照样饿肚皮？那些官员们再怎么不学无术，只要想方设法弄个像样的文凭，官位自会扶摇直上。如果有人只能从纯粹的实际利益来理解为学之道，我当然无话可说。
或曰，“为己”与“为人”，虽有较大差别，但并不一定截然对立。确乎如此。身处现如今的“证书社会”，求学自是要为获得证书而努力。只是，在考虑某些功利目的的时候，不能忘记了更为高远的目的。或者说，在价值目标方面，应当有一合理的排序，排在首位的应当是自己的学问能力和道德人格，其次才是证书、获奖之类，至于炫耀于人，不必了吧？
“为己”与“为人”，不仅作为不同的目的在引导学者，而且还影响到学者的眼界、心胸和动力。若是“为己”，时时、处处、事事，都是为学；若是“为人”，只关心人之所需所求即可，譬如考试过关。“为己之学”，自然将他人的成长视为对自己的帮助，引以为同道，这就像我曾提到过的“火把”；而“为人之学”则会经常使自己处于与他人竞争进而冲突的境地，因为机会总是有限。“为己”的求学之道，动力源自自身的求知欲望、成长需求，因而动力是终生的，而且是愉悦的；“为人”的求学之道，动力来自他人的赏识，来自外界的压力，来自竞争的需要，这样的动力可能会中断，有时还会带来痛苦。
附带提一下荀子说法，或许还有进一步的启发。荀子说：“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君子之学也，以美其身；小人之学也，以为禽犊。”（《荀子·劝学》）前两句与孔子完全相同，后两句，“君子之学”既然是“美其身”，即是“为己之学”无疑，“小人之学”呢？唐杨倞注“禽犊，馈献之物也。”如果这一解释成立，则“小人之学”也就是“为人之学”，即成为“馈献之物”，只是为满足他人之需求而存在，最终使自己沦为他人的工具。
（2007-10-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