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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泠仰贤

2009-07-04 12:54阅读:

造访西泠是我自小的一个梦想,不为别的,只为了西泠孤山上一帮身着布履长衫舞刀弄石的老头,只为了他们用刻刀在石头上经营的那些气象万千而又震古铄今的那些朱朱白白.....
六月,我终于的踏上了这片曾让我心驰神往多年的土地——西泠。
西泠仰贤从西湖的音乐喷泉处绕湖堤一路询问而来,迫切相见的心情使得此时的我游赏西湖美景却成了次要。当我还在品读眼前晃过的天下名楼“楼外楼”时,想着那首开头两句“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的诗句,还未等背诵完全诗时,一道白墙灰瓦的围墙圆形拱门呈现在眼前,拱门之上嵌有“西泠印社”四个不是太大的黑色行书匾额,落款是一九八三年夏沙孟海。我定了定神,嗨!西泠印社——这不到了吗!我站在拱门前享受着见到她的那一份激动......
当我进得这圆形拱门,开始了我对西泠印社每一个角落的饱览和品读、开始了我对发生在这里的很多历史艺事的探究与追溯: 西泠仰贤
清光绪三十年(1904年),一帮名不见经传研究金石的青年,商议着成立一个专门以刀石结交天下士的社团,重在研究切磋金石。这个伟大的发起可能当时他们也尚未意识到成立印社的历史意义和价值,他们当时只恐印学之湮没而决心奋发求索、对传统篆刻艺术这一特殊文化的热爱、进而锲而不舍地追求并持之以恒,这种精神确为当时与后来的印人树立了一个引领印艺的高标风范。
成立印社,不是一句空话,必须建筑在一定物质基础上,还要物选印社的带头人,制订立社规约等。于是,这帮印人中的叶铭、吴隐、丁仁、王禔等会集于杭州西湖之滨,谋于西泠数峰阁之侧,购土辟地若干弓,筑茅三两室,风潇雨晦,乐石吉金,惟印是求,即以为社。社因地名,遂曰西泠......推当时已年届61岁诗书画印享誉海内外的安吉吴缶翁(昌硕)长于社。众望所归的吴缶老执掌了印社,他说:“书画既有社,印社之设,又曷可少哉?”并确立了“保存金石,研究印学”的印社宗旨。同时印社也借助了缶老的号召力,为开展印学研究活动、发展社员、提高印社学术影响创造了有利条件...... 西泠仰贤
  在该社《社约》中也有明确的阐释:“本社以保存金石、研究印学为宗旨。”具释:“上自鼎彝碑碣,下至印玺泉刀,无不博采旁搜,藉资考古。”关于研究印学,《社约》释:“本社以清初黄山诸家及西泠八逸为最备,同人各有所藏,兹合议于每年春秋时,分别陈列社中,以资眼福,而助清兴。印社收藏各印,均分门别类,附拓旁款,精印成谱,如有同好,尽可到社索阅,藉获观摩之益。”
印社在“保存金石”这一宗旨上耗费了很大的心力与财力,甚而在这一块上把一个文化人的个体人格与爱国的博大情怀做到了完美的统一,他们的这种精神在留存与保护《汉三老讳字忌日碑》中得以淋漓的体现。
《汉三老讳字忌日碑》是浙东第一古碑,为国家一级文物,很少向游客开放,遗憾不能零距离观摩它,我只能隔着铁栅栏门品读它的风神了,这块汉碑后面的故事我是后来在西泠印社资料中获悉的,这块石碑现今之所以得以留存,离不开西泠印社的前辈先贤们的那一片赤诚的爱国之心。
回溯历史,让我们感受这块价值连城的汉代石碑的存之不易吧!
清咸丰二年(1852年),浙江余姚客星山出土了一方石碑,碑高 93厘米,宽42厘米,共存217字,碑额已断缺,但碑文基本完好。此碑记录了一位名通的汉代地方官“三老”祖孙三代的名字(讳字)和祖、父辈逝世的日子(忌日)。全碑通计二百十七字,字画浑厚遒劲,书体介于篆隶之间。经鉴定,是东汉建武年间的《汉三老讳字忌日碑》。此碑堪称是一方价值连城的国宝,有极大的历史和文字研究价值,被誉为“浙江第一石”。此碑出土后为余姚富绅周世熊所得。后来在战乱中,周氏家室毁于大火,此碑幸存。由于周氏家族的破落,被誉为“浙东第一石”的“汉三老碑”后为丹徒陈渭亭所得,并辗转来到上海。
西泠仰贤 西泠仰贤

   1921年秋天,有日本人欲以重金购取“汉三老碑”并出运国外,丹徒陈氏意已应允。眼看国宝就要流于域外,消息传来,吴昌硕、丁辅之先生等都很焦急,他们联合浙江同乡四处奔走,发起了一场募赎“汉三老碑”的活动,为了赎回“汉三老碑”,西泠印社紧急动员,发布了募捐公启:浙江汉碑极少,自会稽刻石湮没后,一般碑刻仅见著录,只有极少的几个碑刻可见实貌,倘三老碑流失海外,实在是中国人的耻辱。为了筹款,一方面积极呼吁社内外同仁积极捐助。另一方面决定由吴昌硕、倪墨耕、何诗孙、陆廉夫、王一 西泠仰贤亭、商笙伯、高邕之、丁辅之、王福庵、叶为铭、吴石潜等各捐献书画印谱十件,古画三十件,举行义卖。为了保护这一珍贵文物,西泠印社先贤表示不惜重金购碑,通过积极努力,最后集六十余人之力,以八千元重金将“汉三老碑”赎回。隔年运至杭州后,如何保存成了问题,地方当局也不管此事,为了石碑的安全,大家又凑钱为石碑建石房,最后选址西泠印社观乐楼旁,连同社藏北魏、元至明墓志石刻等,并摹刻宋拓先秦石鼓十枚,一并筑石室永久保存。吴昌硕社长还专门写了《汉三老石室记》,以志其事:“三老神碑去复还,长教灵气壮湖山。漫言片石无轻重,点点犹留汉土斑”。
印社除保护收藏“汉三老碑”这样重量级国宝重器外,还修建很多“仰贤”场所,以供后人更好地了解历史,研究前辈人的印学历史。从成社之日起,越十载,印社诸君访求印人遗像,得二十有八,按年次而编纂,述其事迹系以传赞。求形容于仿佛,一堂济济,如对古人,洵孤屿之美谈、艺林之盛举也。 西泠仰贤1914年,吴昌硕在沪常聚会的“题襟馆,为避尘嚣,商于印社,就社中隙地建楼以为游息之所,曰隐闲,亦号题襟馆”。 1915年,吴隐“斥私财建遁庵,潜泉,举舍于社而不私”。1919年,社友吴善庆捐建还朴精舍、鉴亭。1920年,吴善庆又捐献观乐楼。相继同年,丁仁得石捐造丁敬身立像,吴熊舍资敬造弘一法师写经的阿弥陀佛经石幢,叶铭在鸿雪径石壁处为弘一法师1918年出家虎跑寺为僧时,将所治石印庋藏于石龛,故辟“印藏”。1924年,又有吴兴张钧衡捐资建“凉堂”,丁仁捐造邓石如大石雕立像于小龙泓洞前...等。以后又不断补修复建柏堂、竹阁、福连精舍、鸿雪径、规印崖、缶龛、华严经塔...等,而这些景点整合而形成一个具有中国传统符号、小巧玲珑的印社园林格局,园林专家陈从周曾撰一联悬于四照阁:“面面有情,环水抱山山抱水;心心相印,因人传地地传人”.此联足可道尽蕴藉于此深厚的人文底蕴。
了解与追溯了印社的一些人文历史与建筑格局,幽赏未已,倏忽与不经意间,我进入了吴昌硕陈列室,在这里,我驻足的时间最长,胡思乱想也最多,我立于大师塑像前,心生敬仰,屏息而视,心想:老头——您真行!您无穷大的艺术魅力和人格魅力吸引着不仅仅是我等无名小辈的人千里迢迢而来追慕您。而我此行最初 西泠仰贤的起因也是为了你,你个头不高确足以让天下人仰视,你该知道,你那刻刀下幻化出的方寸朱红、你所经营的高度,让多少人追摹攀爬,最终都难以望其项背。只因你缔造的高度难以企及,真有江山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的感慨,多少人丢刀弃石,但最终还是忘不掉你刀下的无穷魅力,多少人又将那刻刀拾起,聊以自慰地说:“唉,管他的,我难观缶老的项背,弄刀石以遣兴如何?”其实,这话谁都明白,那是你的高度让多少人失去追摹的信心,我更知道今天的很多人是想当“大师”的,但大师这一头衔除了你之后又有几人敢问鼎呢?而只有你,无可超越的你,在你艺境炉火纯青时你仍然是那么的谦逊,你所撰就的那一幅楹联足以道尽一个无可超越的大师胸怀:“印讵无源,读书坐风雨晦明,数布衣曾开浙派;社何敢长?识字仅鼎彝瓴甓,一耕夫来自田间”。
仰贤吊古、观摩崖碑碣达数小时,感觉在短时间内向眼中不停硬塞很多好东西,消化不了,反而会健忘得快,虽说身体感觉不到半分疲惫,但我得息心静下来感悟一下这群先贤,于是,我在小龙泓洞内的圆凳方桌处憩身小坐,静静地聆听雨打洞前“文泉”的声响,这声音蕴藉而清远,有如当年这帮先贤的从容论道,和颜悦色而又毫无矜才使气的一份惬意与恬淡,也感慕他们当年在此为光大印学而举舍不私,也许,他们根本不知当时的举动会为后来的印艺学人留供一笔如此巨大的人文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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