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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沉疴——短析彭元植的画

2016-10-01 11:41阅读:
生命的沉疴
——短析彭元植的画
南阳子
绘画作为一种语言的诞生,它只是人类表达感情千万手段中的一种。因其直观而充满神秘气息而具备强大的生命力。自八千年前远古的马家窑彩陶文明伊始,人类不断援引图像对自己内心苛求的世界以还原,这个还原的本源性支撑,即为心象。它基本在不断发展的过程中,摆脱了物象的局限,由客体的主观审美递进向内心世界的创造,或者在具象的世界里挣扎,产生幻灭的迷离,予现实以仪式感,或可叫做画的艺术。
譬如,画家彭元植善用焦墨,这是他命格里自我认定的追求。这个自我认定是可以在他生命、命运的历程中放大来看的。他选择七墨五色中“火气最旺”的墨色来构建自己的山水世界,与其说为了与众不同,倒不如说与他自身对自我的认识与理解得到了压抑型的匹配。这好如驭手得见烈马,唯有此景,方可驰骋千里。
元植也刻意放大了自己的苦难。
这个出身在关中大平原,生活在渭北沟塬文化中的汉子,与自己的故乡爱恨交加。他肉身落地的地方,与一马平川的平原之遥隔一箭之距,塬上与沟壑中的生存命运却有千壤之别。这是值得叹息和哀伤的热土,也是元植艺术立足和咆哮的源头。他似乎找到了艺术蒙养的根源,但又离根部文化太近,妨碍了他的眼界,使他不能抽身离去。离故乡愈远,则离故乡愈近。这是艺术的命题,它要求艺术家有能力离乡,则更有返回故乡的能力。
由于长期生活在乡里,偏执于知识的局限和游离的空间,元植沉溺在对苦难的反刍与梳理中而又无以自拔,或得意于即得的安乐,或满足于微薄的功效,不能只反观自身无形中受到的层层局限,隐身于一叶一枝之间,完成了现阶段的“守望故土”;还应拓展眼界,做好随时走出去的思想准备。
当然,元植也通过在西安美院专业学习获得了坚实的绘画功底,他屡屡获奖的事实也证明了近二十多年来在艺术上的苦修与实践是有高度和有价值的。但是,对于一个一直在螺旋状发展中的画家,这些已得的
名誉可能既是对他的鼓舞同时也将变成障碍。我们探究的不是彭元植的过去,而是未来。值得肯定的是,彭元植花了很大的力气,苦心经营了自己庞大的焦墨园地,从描绘关中的平原意趣到抒写渭北荒原和沟壑的粗犷辽阔,都深具地气,根植于厚重的汉唐风土,生活气息扑面而来,形成了独一的绘画走向,具备了超越自身局限的多面性,完成了中年阶段的巨大“蜕变”,实现了大秦人大秦腔中“黑撒”的角色转变。这些来之不易的艺术追求,与元植焦枯的个人命运一起交织和撕扯着,使元植也经历了常人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
这是现实中最本分也活的最舒贴的彭元植的真实。
可一旦舒贴,闻不到“生活的硝烟,吃不到苦味的食物”,找不到“大风车”,握不了“桃木剑”,元植便会瘫痪无力。他要精神的嘶鸣和孤立的背影。他创作的诸如《山川嘶鸣》等一系列作品,刻意描画了自我沉重的肉身,笔墨之于他既偏狭又刺激。这当然不是绘画要走的路子,因为没有超越苦难去表现苦难,因而在沉闷的笔墨里换不回一呼一吸的自由与盛大。
因为绘画的执念太深,元植无法摆脱技艺的束缚,放下身段去画画。他热衷和惯常于激情四射的焦墨,他相信那里有澎湃与狂放。他更容易上文字的当,热衷一次次地讴歌苦难和塑造苦难的形象,可从未作想苦难之上的日月往还与天道时光。
这当然不是错误。
问题的根本是,绘画到底是为了表现苦难还是在笔墨的捣腾中超越苦难,让苦难的土地上开出花来。
元植喜欢画满构图,漆黑一片。
若有夏玉之美乎?若有月移壁乎?更若有龚半千黑天混地的通透乎?若果能做如是之考量,元植画境亦有更上一层楼的可能。不是元植不能再百尺竿头,而是沉浸在过去五马长枪的亢奋中尚未冷静下来。我们不否认元植在焦墨绘画上已经取得了长驱直入的艺术猛进和大胆实践,但正如秦腔中一味的高亢嘹亮并不是美学的高级形态,低吟浅唱也许更有力挺万钧,催人泪下的艺术效果。
从深层的来看,彭元植过去所创作的诸多作品在构图和立意上,已经具备了强烈的个人符号与笔墨情趣,其大胆的尝试有向死而生的冠绝之气和肝胆昆仑,亦有不为外人所知的精神固守和偏执态度。以其个人如入无人之地的勇气和精神,自然博人激赏,大碗吃酒以贺。但艺术是一场漫长的修行,高亢与舒缓亦正如大河奔流,于迂回处既可以惊涛骇浪,也可以稳如泰山,又有山崩地裂之威猛潜力。放弃那些执念的威猛,换取退步式的求败,正所谓“技艺精进之时”,是元植当下要明了的创作意图。况且,元植已有高度,他的艺术本来亦如壶口前之流水,一泻千里,正是归入大海,而获得空前的艺术自由的前奏!
有画以来,笔墨的内在美即笔墨之精神美之所在也!
元植不会不知。“守望故土”的生存境地和斯乡斯土的坚守,既包养元植又会束缚元植的赤子之心。这亦是哀伤元植的原因,也是哀伤大于激赏元植的所在。另一方面,元植也有突破的可能,他积攒的力量,犹如老酒之酵母,在时间的孕化中拥有多种可能。譬如,他正在做反向的笔墨尝试,甚至向实验的水墨发展,摆脱惯性和经验。这亦是我们深情于元植,而应该庆贺的地方。老子说道法自然,这是中国画的命门所在,也是元植觉醒的法门。如其如此,艺术的觉醒也应是命运圆融的开始。
在那高高的焦土之上,唯有野花灿然开放,才是艺术的未来。
这亦是我对元植的期盼!
2016923日写于雁塔之南
2016929日修订
2016930日再修订
生命的沉疴——短析彭元植的画
山川嘶鸣 焦墨纸本 2014
生命的沉疴——短析彭元植的画
月知故乡事 焦墨纸本 2015
生命的沉疴——短析彭元植的画 呦呦鹿鸣 焦墨纸本 2011
彭元植山川嘶鸣16幅八尺整张焦墨意象山水组画,完成于2014年曱午酷暑难熬的炙炎里,画完后人消廋了10余斤。组画系列构图均采用高远法,俨然受到宋画的深刻影响,密黑厚重,画风雄强豪健、激烈奔放,用笔沉重痛快、连折带皴、锋出八面、锋棱毕现,笔墨蕴含张力和气场,画面浑然通透、大气质朴,挥洒状态自由自在,在黑白之间探寻表现艺术精神诉求的本真。但作为中国绘画最基本的笔墨,不论它是工具还是精神,这是历尽终生完善的事,它从来没有懈怠和慢待的丝毫余地。
绘画有高低,审美有层次。彭元植的焦墨意象山水画作,在焦墨热的当下语境里,他是个性鲜明的,真情入画,不事雕饰,鄙视晕染,直抒胸臆。给观者呈现的是一幅全新的焦墨山水审美新视野。当然不排除他早期受辈影响之嫌,但这几乎是每个从艺者似乎无法绕过的一节。若硬要说个子丑寅卯像谁像谁并划出某系某统,纯属圈子为牢学说和门户堡垒之见,抑或观者自身修为尚欠火候,决然不会与你抬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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