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十诫》
2008-01-09 09:53阅读：
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十诫》
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十诫》
《十诫》语出《圣经》，《圣经·出埃及记》载，十诫是耶和华所授，并命摩西颁布施行。内容是:不许拜别神；不许制造和敬拜偶像；不许妄称耶和华名；须守安息日为圣日；须孝父母；不许杀人；不许奸淫；不许偷盗；不许作假见证；不许贪恋他人财物。导演叛经离道地将它演绎成十个以波兰为背景的现代故事。
评论家们普遍认为，《十诫》出自于一个极富创造力的导演之手，是一部出色的、令人信服的和精心制作的系列片。《关于谋杀的短片》（《十诫之五》）被选为1988年欧洲最佳影片；《关于爱情的短片》（第六诫），被影评家评述为“完美无缺”。
《十诫》对普通人特别注意，对普通人同日常的道德选择作斗争而表示尊敬。
基耶斯洛夫斯基轻视政治空话，认为摄影机应随意捕抓它的目标。他和皮耶斯也维奇最后选择了华沙市内的一片住宅区：城市现代生活的原缩影。人物也都是普通人，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在影片里出现也是短暂的。
一个神秘的青年形象不时出现，把这些影片连接成一个整体。他被称为“沉默的见证人”，例如《十诫》的第一部影
片的开始，在淹死科学家儿子的小湖边。他沉默地坐在火堆旁烘物，实际对着镜头只有几秒种，但却带来了一种仿佛“上帝之眼”的效果。
引：《圣经》第一诫：除了我以外，你不可有别的神！
解：第一条诫禁止我们弃绝真神，不敬拜他，不荣耀神，不以他为神，也不以他为我们的神，也禁止我们将那只当归给神的敬拜和荣耀给任何受造之物。
《十诫》之一
生命无常
情节：小巴伯的父亲很迷信电子技术，相信一切都能够用电脑方程式运算出来。当小巴伯在滑冰之前按照父亲的教导问电脑冰面厚度是否可以撑住自己时，电脑的回答是'Ｙｅｓ'，而正当他欢快玩耍的时候，湖上的冰破了，巴伯葬身湖底。
思考：无论是对科学或是对神祇的信仰都是一种被动的情绪，生命无常，没有什么力量能给出一个完整规划好的生命模式，然后一切准则都了如指掌，不会更改毁灭。事实上，不可把所有的认识都倾注于某种信仰上面。神只会教你怎样做人，而不是帮你做人。科学是你的工具，而不是万无一失的规则。否则，当你陷入一种偏执主义，必定为此付出代价。
观后感：湖边冰面上的烤火人，深邃的眼神，随时透露出死亡的秘密。对死亡的恐惧往往不是从自身出发，而是从外界生命的逝去瞬间感知到诸多无常。墨水瓶的无故破裂，远处救护车的鸣笛，楼上孩子父母的惊慌，冰冷的雪地，零下十五度的气温，在寒风的窗台上裂开的瓶子，阴暗的黄昏，树木萧瑟无比，死亡的讯息在日常的生活气息中萌生、蔓延，巴伯早就感受到那些恐惧，而沉迷科学主义的父亲始终后知后觉，理性的思考让他在一连串的证明中损耗了所有焦虑，外文补习老师家的寻找，电话给妹妹的寻找……实际上，直觉早就告诉了他一些微妙的讯息，在烤火人的眼神里，在他的心里，直觉存在，但他却不肯相信。最后，他跑去神像前忏悔的时候，他是在恨着什么？生命无常，也许什么都难以把握，很多事情科学无解，神也无解，或许，由自己心里的灯去指引自己，那些心底层面的秘密，能够透彻些，温暖些。多一些爱，再多一些，直到抵及最黑暗混乱的地带，彼此安慰，因为，人终将死去。
“什么是死亡？”
“心停止输送血液，一切都停止，停止，人就死了。”
“什么会留下来吗？”
“你的所作所为，你的记忆，你的人生回忆。”
如此而已。孩子的脸在暗蓝的屏幕上慢慢混成一片模糊的光影，然后，再慢慢消失。生命的光亮熄灭，不要什么悔恨或抱怨，生命如此，一切无常，没有时空的长短，终是来过，笑过，哭过，怀疑过，想念过，爱过，死过。如果一定要给它一个理由，你说是宿命也好，神秘主义可以给你慰藉，但请记得，无论是什么理由，一切终要消失，万物成空，这才是生命的真相，沉淀下来的，是一片片光影，文字，味道，记忆……人为什么要存在呢？人因为存在而要存在。
引：《圣经》第二诫 不可为自己雕刻偶像！也不可作什么形像彷彿上天，下地，和地底下，水中的百物；
不可跪拜那些像！也不可事奉它！因为我耶和华你的神是忌邪的神！恨我的，我必追讨他的罪，自父及子，直到三四代！
爱我，守我诫命的，我必向他们发慈愛，直到千代！
解：这一诫吩咐我们：(1)要用神自己指定的敬拜方法：(2)忠于原方法：(3)不可加添；(4)不可删减。绝不可有私意敬拜。
源：[波兰] 基斯洛夫斯基
《十诫》之二 进退维谷
情节：多拉是一名交响乐团的小提琴手，在丈夫安卓病危之际和情人有了孩子，如果丈夫病情康复，她便选择堕胎，反之则留下孩子，在并不清楚丈夫的病情症状的情况下，她只好求助于楼上的老大夫，大夫告诉她，他丈夫快要死了，让她留下孩子。实际上，安卓从死亡边缘捡回了一条命，他们重回到幸福之中。
思考：陷入于某种情绪中做出的抉择总是偏颇于现实。看起来，心目中的神只有一个，不可与他者共存，事实上，只是假想的两难，矛盾往往看起来尖锐，而化解起来的方法却可以简单，只不过身在此山上，求不得真面目，但不必自己强行去化解，强行由自己意愿去定夺。若心中的爱都是真实存在，博爱并不是罪过，但只能容许选择一个，即能让你的心安宁下来的一个答案，你不必逃避你的过往，只需依照你内心的声音去做，如果你是至善的，良知的。那么，能感知的，不仅仅是循声而来的幸福，还有整个世界。
观后感：从一片无限延伸的阴暗背景中突显的人物总是被痛苦所覆盖着，或者冷静行事，或者抑郁不安，细腻的情感方式却不由自主的暴露。多拉注视着楼下大夫远去的背影，一片片摘掉橡皮树的叶子，拧歪它的枝茎，多拉闯入大夫家谈话，把烟灰弹在手心，故意从桌上移落盛满咖啡的杯子，多拉与情人通电话时内心的动荡与不舍，这些无一不真实的折射出她内心的挣扎，从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痛苦感染了大夫，她的痛苦和爱都是真诚的，尽管她是一个焦灼的女人。人真不该渴求太多，那是幻想，她说。因为她深知这个道理，她只能选择一个，如果不是大夫的劝阻，她便失去了孩子。但是，同时也因为她的爱，她得到了她应得的。在拒绝了和情人去另一个国家后，她喃喃地对昏迷的丈夫说：安卓，我好爱你。
于是一只濒死的昆虫，从杯子里的调匙柄上爬出了水面。就好像老大夫说的那样，但我知道世上有些人非死不可，却命存于世，而另一些人却没有理由的死去。安卓从死亡的边缘返回，这只能说明幸福总是会到来的，如果你够真诚，要知道，世事不总是那么残忍。影片最后，安卓来对大夫致谢，他说，我从另一个世界返回，这世界本来是如此的崩落，无一例外不面目狰狞的活着，我对它毫无眷恋，但是，现在，我能碰触这桌子，你知道，我们快有孩子了，你知道快有孩子的意义吗？
那是一个新生的概义，并不是新生的到来一定要按一个悖论行事，不是非得这个死，那个才能生。也并不是一切残忍的痛苦没有解决的办法，生命中总有无法预知的意外来到，也有无法预知的惊喜来到。最重要的是，要坦诚相待，诚实于自己的内心。虽然，道德感是必要的，错误也偶尔会来阻挠，但是，一切发生过的都会成为过往，而当下的，你遵照你的心指引而来的当下，充满着真诚和爱的当下，则不会被他事物所困扰，冒犯。记住，不管现实如何，要备有一颗透明而又能够忍耐的心，这是最有关紧要的，对于神来说，这是尊爱它的唯一前提，而不是刻意的顶礼膜拜。
引：《圣经》第四诫：当记念安息日，守为圣日。六日要劳碌作你一切的工，但第七日是向耶和华你神当守的安息日：这一日你和你的儿女，仆婢，牲畜，和你城里寄居的客旅，无论何工都不可作，因为六日之内，耶和华造天地海，和其中的万物，第七日便安息，所以耶和华赐福与安息日，定为圣日。
解：第四条诫吩咐我们将神在圣经中所规定每七日内的一整天，守为他的圣安息日。安息日是天的象征，是所有时日的模式与范例。每一天应该都向神分别为圣，可是因为我们在世上必须从事世务，所以设立安息日，以免我们的思虑尽都为世事所占。这原是为人的益处着想，如果我们不加以重视，那就是我们自己的损失了。守安息日为圣当整天有圣洁的休息，连平日合法的俗事和娱乐也不可作；除了作必需的和怜悯人的事外，一天的工作都当归与神，或同众人，或在家中敬拜神。第四条诫禁止我们忽略安息日所当尽的本分，也禁止以闲懒妄用此日，或作那本来为罪的事：又禁止我们思想、谈论和办理一切不必要的俗事和娱乐。
源：[波兰] 基斯洛夫斯基
《十诫》之三 黑夜漫游
情节：艾娃三年前和情人私会时被丈夫爱德华发现，之后，情人和丈夫各自建立了甜蜜的家庭，艾娃独居三年后的这个圣诞夜晚，她自导一个游戏，约情人出来寻找她的丈夫，寻找了整整一个圣诞夜，直到次日凌晨七点，她对情人说明真相，然后各回各家。
思考：爱需要沉淀与智慧。不可欺瞒，不可摇摆不定。信仰可以变换，错误的意识可以原谅。然而，对爱的选择的机会只有一次，合适的时间人物情节，否则便是错过。感情不是游戏，可以任意定下规则，或者由个人意愿行事。理应诚实明智对它，不可爱，却又用错方式，往往误入孰途。
观后感：屋子里总是黑着灯，即使是有人的屋子。一片漆黑，夜色中的街道，蔓延的是无边的冷寂，圣诞树，积雪，都在暗夜里寂静无声。对话很冷静，男人沉稳果断，女人温和安静。一个悬念直到最后才肯掀开。一个夜晚的漫游结束，只是女人自导自演的游戏。即便是欺骗也是那么让人心疼。如果她有办法让他陪他一夜，陪到次日早上七点，那么，她觉得她便会事事顺利。只是她最后的赌注而已，她并不自信男人会因他而留下来，她随时都在怯弱的退缩中，然而又无比灵敏机警，虽然那些陈年旧事都已经过去。曾经的爱在今天看来也并没有变质，但是时光逝去，已不再是当初的事态。并且，她的游移不定的感情也难以叫人感觉安全。单单拿圣诞夜的游戏来说，她已经是处于低下的境遇之中，纠缠不清，优柔寡断的爱，往往被留落。在当初，她没有选择他，那么便是错过了。机会只有一次，人生苦短，再回首已不是此情此景。只是她用寻找失踪的丈夫这个理由来留住旧情人，靠他的怜悯和善良来赢得一夜的相处，未免让人心疼。她对他说：真希望，被撞到的人是他，或者是你，好几次我都梦见你们两个被卡车撞到，脸被碾得粉碎，有一次我梦到你，你的颈断了，舌头伸了出来，我看着你，在一旁傻笑。她对他们的爱是真实的，但是却违背了自己的内心。《圣经》里说：爱如捕风。并不是爱难以捉摸，而是心的取向不明。
电影里面的一句对白很有趣，她在他驾驶的时候，突然扭转他手下的方向盘，撞向一棵高大的圣诞树，他的额头有擦伤，她难过的说：我弄坏了你的车子，也弄糟了你的圣诞夜。他回答说：没关系，挺好玩的。看似有趣，以他的口气说来，不滑稽也不幽默，却更多的是无奈。实际上，她的内心挣扎也一览无余。她想毁坏他的生活，又不够勇气，只能在最无助孤独的圣诞夜晚，以一个游戏来哄骗自己。其实，女人可以很坏，如果她执意破坏，但是她没有。她只是挣扎而已，男人耐心很好，陪了她一夜，并无怨言。她内心是骄傲的，如果不是那么骄傲，也许当初就应该找回他。她的骄傲好在没有被占有感传染，不然，她也许会弄得更糟糕。
电影里的夜色镜头把这场感情戏渲染得极其合适，晦暗的灯光下，情感的表现和内心的斗争却是清清楚楚表达出来了。一个个细小的镜头，或是无意中的眼神，某些小动作，很好地刻画出男人和女人各自的性格特征。男人在夜色下隐忍、正直的脸与来回奔跑的疲倦，也都得到了很好的表现。女人细腻温和，常常不自信，却又每每鼓起勇气与之对视，眼神敏感复杂，情绪焦灼，始终埋藏得很好。在一个波兰的小城各个公共机构来来回回的夜晚，圣诞弥撒、医院、醉酒收留所、车站，随着这些地点场景的转换，故事情节渐渐深入，真相也依次明朗。但是天亮说再见，这是不容置疑的，在之前，他站在她的屋外，早就在心里默默说过再见。失去了，就不会再重来。爱比信仰来得更为真实，一旦错过，便是无法再追回。至此，平安夜过去，本该是和亲人在一起的安息日夜晚，差点被破坏，好在男人回到自家时，妻子谅解了他，并且双方知觉彼此的爱更为结实。幸福是要自己用心去捍卫的，诚恳是它的第一准则，在必要的时刻，它会使事态脱胎换骨，得到某种意义的升华。
引：《圣经》第五诫：当孝敬父母，使你的日子在耶和华你神所赐你的地上，得以长久。
解：第五条诫吩咐我们当保守各人的名誉，无论在上，在下，或平等的，总要按着自己的等次和地位，向他尽本份。它要求我们尊敬父母，尊敬服从一切高于我们的人。
源：[波兰] 基斯洛夫斯基
《十诫》之四 父女迷情
情节：女儿安卡对父亲的痴迷与爱恋至深，为此伪造母亲二十年前遗留下的书信，坦言自己与父亲不是亲生关系，在与父亲对质后，互相承认彼此的爱已经超越父女之情。之后，安卡告白自己的谎言，两人又极力维护父女之间本该有的感情和关系。
思考：人没有贵贱之分，但有尊从与敬爱之意。血缘代亲关系是一层泛上的理由，不仅因为它的规则不可突破，还有天理之喻。伦理与禁忌究竟可不可以被现实粉碎，由此重构另一层定义？似乎无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扑朔迷离的隐情之后，那些不易察觉的罪恶将与矛盾永远并存。其实，那些无关紧要。爱也永远为之存在。
观后感：与“俄狄普斯情结”相对应的“埃勒克特拉情结”（Electra
complex）显然同样广泛存在，并且自古以来，因此遗留下来的悲剧诸多。当然，在现实中，并不是像古代悲剧那样惨烈与毫无退路。安卡和父亲显然都要理智得多，尽管看起来，他们之间差点掐灭了父女关系，上升到男女关系，但是，在撕破那层关系之后，内心的道德与理智又返回，一时情迷，膨胀的爱恋只是想被证明而已。看起来，导演内心的挣扎比观众来得要强烈的多，之所以直到最后，他都不肯给出答案——事态究竟会如何？对于观众来说，无论是怎样的结局，都会找到理由承受，不管出自什么样的爱，亲情还是爱情，他们同样都是在一起。电影中没有任何激烈的行为来刺激观众的眼睛，安卡与父亲摊牌后，也只是喝酒做为掩饰，安卡唯一的暴露身体的行为，也没有得到进一步的发展。导演铺展出来的为难境地，似乎是想让观众去找答案，而他最终只想隐入幕后，为他所给出的现实继续沉思。
那么，我们该怎样去看待这部电影？从故事情节来说，微有“恋父情结”的我不能再追究下去，否则又该一筹莫展，不想为这段电影写下观后感。还是说影片本身好了，基斯洛夫斯基的痕迹无处不露。微妙之处仿佛是精雕细琢的房檐，处处伏笔，在平静中流露出激烈的情绪。安卡在去机场接远行出差的父亲时，只是站在路边沉默不语，眼神也隐没在太阳镜下面。而等父亲走近，她的开场白就是将母亲遗留的信一字不落的从头背到尾，父亲的表情从坦然变得恼怒，给了安卡一个巴掌，掉头就走。安卡也突然地跑到情人的家里，迫不及待的答应情人的求婚。对于事实的坦露，无一例外的都首先表明了对抗的态度。然而，之后，在电梯里的遇见，拥抱，谈话，对外界混然不觉，回家后的谈判，对质，又引发观众深思情节该不该锋回路转。这时候，那些痕迹一一连接起来，让人察觉父亲其实也早有准备，父亲设好了局，把事态让安卡来控制，安卡又用信件来胁迫父亲来控制事态，而导演却让观众来定夺事态……事已至此，影片即将结束，安卡从睡梦中醒来，第一件事情是向父亲告白自己的谎言，她问父亲：你要到哪里去？提着一个大包的父亲平静地告诉她：我去买点牛奶。
呵呵，生活还在继续。或许这只是一场考验而已，谜底不需要去揭明，遗书的真相如何，父女的情感发展如何，那些都不过是生活中的一个场景而已，即便发生于你的生活中，那也还是要平静的延续下去，就像导演继续进行着在帘幕后思考一样，没有答案和理由，也许正是最长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