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李白诗歌浪漫主义的局限性
2009-07-17 20:21阅读：
《浅谈李白诗歌浪漫主义的局限性》
盛唐是中国诗歌史上的黄金时代，而集其大成，如百川入大海，淀放诗歌绚烂光芒的，便是有“诗仙”之称的李白了。李白（701—762），字太白，号青莲居士。祖籍陇西成纪（今甘肃静宁西南），隋末其先人流寓碎叶（今吉尔吉斯斯坦北部托克马克附近）。幼时随父迁居绵州昌隆县（今四川江油）青莲乡，二十五岁起“辞亲远游”，仗剑出蜀。天宝初供奉翰林，因遭权贵谗毁，仅一年余即离开长安。安史之乱中，曾为永王璘幕僚，因璘败系浔阳狱，远谪夜郎，中途遇赦东还。晚年投奔其族叔当
涂令李阳冰，后卒于当涂，葬龙山。唐元和十二年（817），宣歙池观察使范传正根据李白生前“志在青山”的遗愿，将其墓迁至青山，有《李太白文集》三十卷行世。
李白是极富于浪漫主义的唐代杰出的爱国诗人，其所作的诗篇其辞明朗，其韵优美，其情深挚，其味深长，景真意切，豪爽奔放，气势磅礴，历来被认为是“冠绝古今”的佳作。它给诗人在古诗界奠定了“诗仙”的崇高地位。李白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黄河之水天上来”、“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等诗句，是家喻户晓的千古名作，是中国文学史上不朽的奇葩。
[①]他的作品具有火焰般的热情和一泻千里的气势。李白的诗歌还具有强烈的感染力，他说自己写诗是：“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啸傲凌沧洲。”（《江上吟》）
[②]杜甫称赞他的诗也说：“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寄李十二白二十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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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很好地诠释了李白诗歌的浪漫主义的艺术特色。而李白的《蜀道难》、《梁甫吟》等佳作，则在古乐府的基础上推陈出新，融合了诗人高傲爽朗，蔑视礼法，落拓不羁的性格，形成了李白诗歌行所特有的飘逸、奔放、雄奇、壮丽的艺术风格。李白长于歌行和乐府、擅做绝句、律诗较少。李白的诗歌中，富有积极的进取精神和建功立业的愿望，表现了爱国主义激情。也用如椽的彩笔描绘了中国各地的美丽风光。还有不少诗揭露上层统治集团的腐朽昏庸，蔑视权贵的骄横跋扈。也有反映劳动人民的思想和生活，关心民间疾苦。李白诗歌的主要特点是：1、自由奔放，不受诗歌格律形式的束缚，灵活采用古风和乐府歌行形式，创作富有浪漫主义色彩的优美诗篇。2、想象丰富，构思奇绝。
善于运用比喻和夸张的手法创造新奇鲜明的艺术形象。3、清新自然，明白晓畅。这是李白诗歌语言的艺术特色，王安石给予较高的评价：“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李白的诗歌以深刻的思想、豪放的风格和积极浪漫主义精神，从一问世就赢得极高的声誉。他的成就，在我国古典诗歌的发展史上，达到浪漫主义艺术的顶峰，无论在精神上还是在表现手法上，对唐代以及后代都产生过巨大而深远的影响。唐代的韩愈就已经给他以很高的评价：“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
[④]唐代以后的很多作家，如宋代的苏轼和陆游，明代的高启，清代的龚自珍等，都在不同程度上接受了他的影响并取得不同的成就。李白诗歌浪漫主义基调是进取的、反抗的、积极的。李白的诗歌是继屈原之后我国古代积极浪漫主义的又一高峰。毫不为过地说，李白是我国最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贺之章读罢《蜀道难》后曾惊叹道：“李白当是天仙下凡，常人岂有如此仙风傲骨？”遂贺之章叹为“谪仙人”，而后人更尊称李白为：“诗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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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成为诗中之“仙”，李白是诗人中的“幸运儿”，但他却有着不幸的遭遇与悲惨的结局。在李白诗歌艺术的创造中，由于受到日趋黑暗的社会环境的影响和个人客观能力的局限，李白的理想与现实产生了尖锐的矛盾。以至他的诗歌也带有不少消极的，甚至于颓废的色彩。也就是说，李白诗歌的浪漫主义是存在局限性的。
一、李白诗歌浪漫主义存在局限性的原因
（一）特殊的社会地位与生活经历。
李白出身于富商家庭，“混游泛商，隐不绝俗。”好任侠、重义气、不事产业、轻财好施，这与封建士大夫的作风是显然不同的。但是，李白作为一个受到市民影响的地主阶级中下层知识分子，与上层封建地主阶级既有一定程度的矛盾，又不得不在一定程度上依靠他们，否则在政治上就没有出路。李白所憎恶的、蔑视的，恰恰是他必须依靠的，不能与之一刀两段。虽然李白有那份自信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将进酒》）
[⑥]但最终还是落得个：“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宣州谢眺楼饯别校书叔云》）。
[⑦]因此，李白既要入世，就不可避免地要陷入这一矛盾之中，《行路难》三首，便充分表现了在这一矛盾中挣扎着的诗人的悲愤和苦闷。李白常说自己是“野人”，是“布衣”，象屈原那样痛恨那些“党人”：“殷后乱天纪，楚怀亦已昏。夷羊满中野，录施满高门。”（《古风》其五十一）
[⑧]他在《雪谗诗》里，痛斥了恃宠弄权的杨贵妃。李白意识到自己与那班皇亲国戚、豪门世族是具有不同身分的两类人。他“出则以平交王侯，遁则以俯视巢由。”（《冬夜送烟子元演隐仙城山序》）在王公大人面前他也是有几分傲气的，不肯投靠权贵“戏万乘若僚友，视俦列如草芥。”（苏轼《李太白碑阴记》）“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梦游天姥吟留别》）
[⑨]李白还言称“不屈己，不干人。”其实他从来没有、也不可能完全做到的，他也不得不感叹：“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宣州谢眺楼饯别校书叔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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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在这矜持中挣扎着，始终没有摆脱出来，这也使他的诗歌呈现出复杂的面貌。
（二）功成身退的处世态度。
作为一个天才诗人，李白兼有游侠，刺客，隐士，道人，策士，酒徒的气质行径。他一方面接受了儒家的“兼善天下”
思想，心怀壮志，热衷用世，追求功名，想要“济苍生”、“安社稷”；另一方面却又接受了庄子的“遗世独立”，
具有浓厚的首家思想，浮云宝贵、粪土王侯、隐逸求仙。
李白甚至幻想过一种相互礼让、尊敬平等的君臣关系：“如逢渭川猎，犹可帝王师。”（《赠钱征君少阳》）
[11]“君不见，昔时燕家重郭隗，拥彗折节无嫌猜。”“剧辛乐毅感恩分，输肝剖胆效英才。”（《行路难》之二）
[12]表达了渴望明君的美好愿望。但当这种愿望落空时，他又极力称赞那些功成身退、不事王侯的清高人物。这便逐渐形成了李白功成身退的处世态度。如《古风》第十首中：“齐有倜傥生，鲁连特高妙。明月出海底，一朝开光曜。却秦振英声，万世仰末照。意轻千金赠，顾向平原笑。吾亦澹荡人，拂衣可同调。
”诗中对鲁仲连却秦的功绩深表仰慕，对鲁仲连轻千金、顾笑平原的风度则更倾心折服。与此同时，他还深受游侠思想的影响，“打抱不平，手刃数人”。正如龚自珍所说：“庄屈实二，不可以并，并之以为心，自白始；儒，仙，侠实三，不可以合，合之以为气，又自白始也。”
[13]这些矛盾复杂思想的结合决定了李白的欲建奇功，功成身退；决定了他的以隐图仕，不屑科举；决定了他的轻尧舜，笑孔丘，平交诸候，长揖万乘。于是，在李林甫，杨国忠弄权的黑暗现实前伴随着“建功”理想的无从实现和不懈追求，矛盾、冲突，以及遭受打击后，李白的愤懑、狂放便全都产生了。因此，虽然李白终生关怀现实，但他的诗仍用蔑视世俗、飘逸洒脱来表现他对现实的不满和反抗。
李白常呼“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愿一佐明主，功成还旧林。”（《留别王司马嵩》）
[14]同时他又表现出反权贵、轻王侯、傲岸不屈的反抗精神：“乍向草中耿介死，不求黄金笼下生。”（《设群邪使鼓吹雉子班曲辞》）“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海内贤豪青云客，就中与君心莫逆。回山转海不作难，
倾情倒意无所惜。我向淮南攀桂枝， 君留洛北愁梦思。不忍别， 还相随。”（《忆旧游寄谯郡元参军》）
[15]李白这种孤傲虽然也具有对抗权贵上进的意义，但他的反抗并不是代表广大劳动人民向整个统治阶级斗争，是脱离人民的，不可能从人民群众中汲取斗争的力量。因而，李白的反抗是软弱的，没有出路的，这也正表现了他的局限性。
李白虽自认为“余亦能高咏。”（《夜泊牛渚怀古》）
[16]并也曾凭个人的才智和勇气“济世安民”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抚剑夜吟啸，雄心日千里。”（《赠张相缟》其二）
[17]“纵然侠骨香，不惭世上英。”（《侠客行》）
[18]这又是何等的壮怀激烈！然而一切在“斯人不可闻”之后，便不断流露出了人生如梦、及时行乐、悲观厌世、逃避现实的消极思想。
（三）理想与现实存在矛盾。
“一百四十年，国容何赫然。”（《古风》其四十六）
[19]唐帝国一百多年的繁荣发展，给李白以极大的鼓舞。要使唐帝国能统一、安全、昌盛地继续向前发展是李白的理想。而政治的危机更激发了他拯物济世的强烈愿望，他常在诗歌里借历史人物表达自己的政治抱负：他常以鲁仲连、范蠡、乐毅、谢安自许，他还羡慕姜尚：“君不见朝歌屠叟辞棘津，八十西来钓渭滨。宁羞白发照清水，逢时壮气思经纶。广张三千六百钓，风期暗与文王亲。”（《梁甫吟》）。
[20]钦慕诸葛亮：“鱼水三顾合，风云四海生。武侯立岷蜀，壮志吞咸京。”（《读诸葛武侯传书怀》）
[21]他希望自己也能像他们一样凭借个人的才智和勇气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天宝元年，因吴筠的推荐，李白被唐玄宗征召入京，他怀着远大理想和政治抱负来到长安，表面上受到玄宗礼贤下士的优待供奉翰林，实际上只把他当作用以粉饰太平的御用文人。翰林既非实际的官职，更没有政治实权。他那“济苍生”、“安社稷”的抱负最终得不到施展的机会，又不肯投靠权贵和奸相李林甫，桀傲不驯，整日纵酒狂歌，遭到当权的官宦外戚对他的暗中诋毁打击，他的政治理想和黑暗现实便形成了尖锐的矛盾。并且随着封建社会种种固有的矛盾进一步激化使李白的理想在当时失去了实现的可能。
李白在黑暗的现实中找不到出路，森严的封建礼法和庸俗的社会关系又使他感到窒息。于是他写了不少诗篇表达自己的愤懑和痛苦。在《梁甫吟》中，他以愤怒控诉的形式来表达自己对黑暗现实的不满：“我欲攀龙见明主，雷公砰訇震天鼓，帝旁投壶多玉女，三时大笑开电光，倏烁晦冥起风雨。阊阖九门不可通，以额叩关阍者怒。”
[22]悲愤声中充满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诗的结尾，他以宏大的气势，表明了自己胜利的信心。“张公两龙剑，神物合有时。风云感会起屠钓，大人
当安之！”
[23]如著名的《行路难》之一揭示了诗人在坎坷仕途上茫然失路的强烈痛苦：“金樽美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苍海！”
[24]又如《古风》第十九：“西上莲花山，迢迢见明星。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霓裳曳广带，飘拂升天行。邀我登云台，高揖卫叔卿。恍恍与之去，驾鸿凌紫冥。俯视洛阳川，茫茫走胡兵。流血涂野草，豺狼尽冠缨。”
[25]在升天神游的美丽幻想中，突然俯见被安禄山蹂躏毁灭了的洛阳。浪漫幻想的破灭，深刻地表现出了李白无比沉痛的爱国心情。这一切让李白愁思顿生：“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对自己和王十二光明磊落却遭受小人诽谤、谗言中伤，被逐出朝，表示了满腹的愤恨：
“……鱼目亦笑我，谓与明月同。骅骝拳 不能食，蹇驴得志鸣春风。《折扬》、《黄华》合流俗，晋君听琴枉清角。巴人谁肯和《阳春》，楚地由来贱奇璞。黄金散尽交不成，白首为儒身被轻。一谈一笑失颜色，苍蝇贝锦喧谤声，曾参岂是杀人者，谗言三及慈母惊。与君论心握君手，荣辱于余亦何有？孔圣犹闻伤风麟，董龙更是何鸡狗！”
（《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
[26]用曲高和寡来比喻自己不被重用，用“晋君”、“和氏璧”的故事讽刺玄宗不识人才，借前秦宰相王堕骂董龙的话，斥骂李林甫、杨国忠之流鸡狗不如，以抒发自己的心情及志向。他还说：“一生傲岸苦不谐，恩疏媒劳志多乖。严陵高揖汉天子，何必长剑柱颐事玉阶！达亦不足贵，穷亦不足悲，韩信羞将绛灌比，祢衡耻逐屠沽儿。君不见李北海，英风豪气今何在？君不见裴尚书，土坟三尺蒿棘居！少年早欲五湖去，见此弥将钟鼎疏。”（《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
[27]以极大的愤怒揭露了政治的腐败。
李白还在仕途受阻后，便这样形容自己的处境：“淮阴市井笑韩信，汉朝公卿忌贾生。”他觉得自己像韩信那样受人嘲笑，像贾谊那样遭人忌恨。李白就是这样：怀抱着理想四处奔走，遇到的是嘲笑和冷漠，感到的是压抑和幻灭。他时而高歌自己的理想，时而悲叹个人的不幸；时而乐观，时而颓唐；时而激愤，时而消沉。于是李白采取一种狂放不羁的生活态度，急切地去追求个人的自由和解脱。从此，李白便热衷于求仙访道，甚至企图以宗教迷信麻醉自己，以解脱胸中的悲愤与苦闷。
但是，李白又始终没有忘怀于现实政治，因此他的诗歌、他的情感就这样忧愤着、激荡着、矛盾着！
二、李白诗歌浪漫主义局限性的具体表现
（一）存在妥协性。
李白一方面很厌恶统治者的昏庸腐败、骄奢淫逸，他对腐朽的上层贵族势力进行蔑视、评击和反抗，表现出一种傲岸不屈的性格。李白指责唐玄宗“珠玉买歌笑，糟糠养贤才。”（《古风》第十五）
[28]不时也表露出他怀才不遇、愤世嫉俗的情绪：“揽涕黄金台，呼天哭昭王。无人贵骏骨，騄耳空腾骧。乐毅倘再生，于今亦奔亡。”（《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
[29]而另一方面李白又沾沾自喜于：而“王公大人借颜色，金章紫绶来相趋。当时结交何纷纷，片言道合唯有君。待吾尽节报明主，然后相携卧白云。”（《驾去温泉宫后赠杨山人》）
[30]表现出他对荣华富贵的留恋和羡慕：“长安宫阙九天上，此地曾经为近臣。”“昔在长安醉花柳，五候七贵同杯酒。”他不断地干谒一些有权势的人物，希望得到他们的汲引：“希君一剪拂，犹可骋中衢。”（《赠崔谘议》）
[31]这又是何等低颜下气！可见李白既有反抗的一面，又有妥协的一面；既是清高的，又是庸俗的。一句“余亦能高咏，斯人不可闻。”（《夜泊牛渚怀古》）
[32]便使李白的心迹昭然。
虽然茫然，虽然徘徊，但李白并不因失败而放弃理想的追求和人生的自信，在《将进酒》中的：“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33]正是他内心充满失意的悲叹和对仕途无限的憧憬的矛盾写照。他的《梁园吟》也有这种类似的情况，诗的前段尽情地描绘痛饮狂欢，甚至沉吟流泪地感慨功名富贵的无常，但是临到结尾，他突然又说：“歌且谣，意方远。东山高卧时起来，欲济苍生未应晚。”（《梁园吟》）
[34]诗人的感情在转瞬之间竟判若两人，无不反映矛盾复杂的思想感情。他要入京求官时就宣称：“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南陵别儿童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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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想念长安时就说：“狂风吹我心，西挂咸阳树。”纵然在遭谗毁被“赐金还山”后，他仍想“独酌无相亲”“对影成三人”（《月下独酌》）
[36]仍强烈地表现出尚愿涉政治之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