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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快乐定格在天堂

2010-04-11 13:57阅读:

当你决定把爱与他人分享的时候,你就能收获很多快乐。而这份快乐就像生命力旺盛的种子,落到哪里,都能生根,发芽,开出灿烂的花朵......
将快乐定格在天堂
将快乐定格在天堂
选自《心灵世界》2010年03期
谢英娜

1那条咖啡色小狗
茸茸是条咖啡色的牧羊犬,此刻她正在树下打盹儿,她看见我,飞快地蹦起来,那样子如同我见到她那样的欣喜若狂。晨跑的时候,她就这样跟在我后面,练瑜伽的时候,她则乖得令人难以置信,静静地坐在旁边,神情专注地欣赏我优雅宁静的姿势,那样子常常让我感动万分。
钟小南的离去,我不再是从前那个贪恋玩耍,不知烦恼为何物的小妮子,一时间我变得孤僻,不爱言语,拒绝参加一切的社交活动,几乎把整个人冰封起来。幸亏茸茸,她一直陪伴着我,聆听我的喜怒哀乐,容纳我所有的悲伤与痛楚。对于我来说,她不仅仅只是一条胖乎乎惹人喜欢的咖啡色小狗,她已经渐渐溶入我的生命,成了我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我双手环绕着茸茸的脖子,把头深深埋进她长长的毛中。我用低沉的声音说:茸茸!我会不快乐的!但我必须这样做!说完我悲伤地呜咽起来。
晚饭前父亲的话又一次在我耳边响起来:你洛伯伯一生孤独,早年丧妻。现在他已经很老了,离开这个世界只是个时间问题。他眼睛几乎全瞎,不能阅读,也没有人可以陪伴他,如果有条温顺的狗陪他,那他就不至于那样孤独,至少坐在轮椅上晒太阳可以抚摸。
洛伯伯是父亲最好的朋友,我清楚父亲的意思,他无非是希望我把茸茸送给洛伯伯,陪伴度过生命中的最后时光。
父亲正在院子里看报纸,虽然我不应该打扰他,但我还是走过去,大声地说:让茸茸去!父亲很惊讶我说话的口气,更反常我突如其来的坚定,他从报纸中抬起脸,严肃地打量着我,然后轻声问我:宝贝!真的决定了吗?
我说:洛伯伯可以暂时拥有茸茸,话一出口,泪水便无声地从我脸上滑落下来。父亲一面递上纸巾,一面向我保证:洛伯伯院子里有很高很高的围栏,茸茸独处时候,可以把她锁起来,这样她就不会走丢。
我不喜欢听到有关茸茸被锁的消息,茸茸跟我一样,是个向往自由,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她不喜欢被约束,她喜欢跟我在一起,不喜欢和我分开,如果时间太久,我该怎么办呢?我想我会很痛苦的。
父亲好像看穿我的心事,他说:你们不会分开太久的,你知道医生是怎么说洛伯伯的病情吗?我迅速起身,再也不想听下去。如果洛伯伯不是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去治病,他完全可以买条更温顺的狗,茸茸也就不会离开我。
我坚定地说:今晚就把茸茸接走吧!我的声音有些颤抖,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在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

2一个人躲进卧室里哭
洛韩是洛伯伯的儿子,也是他唯一的亲人,晚上,他来我家的时候,我正在葡萄树下发呆,他一直坐在我身边,不停地向我保证会好好照顾茸茸的,还说茸茸一定会让洛伯伯他老人家高兴的。
我强忍悲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他看来,也许他父亲这个世交的后代似乎不够礼貌,可我顾不了这些,我不敢抬头看他,深怕他察觉到我眼眶里那不争气的泪水。
茸茸被带走后,我把房门关上,一个人躲进卧室里流泪,外边是父亲来回不安的踱步声,时断时续,但他始终没有敲门,他或许想安慰我,但他更清楚,所有的安慰对我而言都无济于事,那只会让我更深地沉浸在悲痛的泥坑里而无法自拔。夜里,躺在床上,我满脑子全是茸茸的影子,她正在这城市的另一端,离我至少有10里远,也许她也在傻傻发呆,如同我想她那样的想念着天各一方的我。
第二天下午,我没有练习瑜伽,也不想出去打网球,没有茸茸陪伴,我感觉做什么事情都没有意思,我为自己感到难过。我无聊拿本书坐在草地上看了起来,心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心里面全是茸茸的影子,她总是在我恍然抬头的时候出现在我的眼角里,就在我刚想唤她名字,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空气中只剩下如烟雾般挥之不去的惆怅,我知道所有这些都是我的幻觉。
一周仿佛一个世纪般的漫长,然后又是一周过去了。星期六那天,我把家里的家具檫得发亮,地板也拖了,就连平时容易找到灰尘的地方都处理得干干净净,这本是钟点工的工作,可我必须不停地找活干,不让自己清闲下来,我担心四肢停止活动,脑袋就开始无休止的胡思乱想,整个人也跟着泪流满面。

3我想起了那个孤独的老人
吃过晚饭,我正想出去到垃圾,刚打开门,一条咖啡色的大狗就冲了上来,她伸着长长的舌头,跳到我身上,前爪抓住我肩膀,跟我面面相对,她的眼珠儿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仿佛要把我刻进她脑海里。
我兴奋地回头大叫起来:茸茸回来啦!茸茸回来啦!我蹲下身体搂着我朝思暮想的茸茸。她不停用舌头舔着我的双臂,用头来回摩蹭着我的下巴,我知道她在用自己特有的方式表示这些日子对我的想念。
我打开水龙头,把她的碗装满水,看着她在旁边蹲下,大口大口地喝水,而我则在一边帮她梳理着长长的毛毛,偶尔她会停下来,望我一眼,再舔我手臂,但又很快转身去喝水,她实在是太渴了,却不忘记跟我亲昵。
门铃响了,进来的正是洛韩,洛伯伯唯一的儿子,他一进门就着急地解释,似乎犯了不可饶恕的罪恶。他说:我松开茸茸项圈上的链子,让我父亲拍她,和她玩,然后赶时间忘记锁上就把父亲的轮椅推进房间里,出来事后茸茸就不见啦!我想这狗那么聪明,一定跳过围墙跑回家,所以就跟过来了。
洛韩说话的时候,我看着我的狗,她能找到回家的路真是太神奇了,她去坐车去洛伯伯家的,去的时候刚好是晚上,为了防止她跑回家,父亲故意把她眼睛蒙上。她应该是找不到家才对,是什么让她找到家呢?
我刚开口,洛韩就抢着说:是因为爱,是爱让她找到了家。虽然我不知道要怎么告诉我父亲,狗再也不会回去了这件事,但是我再也不能要你让我把狗带走。我没有说话,此刻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他很清楚我心里的想法。
我看着茸茸,她欢欣雀跃地在院子里的草地上打滚,跟阔别已久的花草嬉戏,那快乐的模样不禁让我想到回家对他来说,那是一件最幸福不过的事情,我多么希望她就这样一直幸福下去。而也非常高兴她又回到了我身边。
可是,很快地,我又想起了那个一生孤独的老人,此刻他应该是孤独地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等待死亡将他带走。我想他一定会很难过,因为失去了唯一可以为他解闷的狗,就像茸茸不在,我也很孤单一样,可我既没有生病也没有老,我至少不用坐在轮椅上,何况我视力正常,我可以阅读,还可以写作,可是他却不能,生活给了他太多的灾难,让他没有享受到人世间的天伦之乐,没有体验到儿孙满堂的幸福,就急匆匆地赶赴另一个世界。
洛韩告辞的时候,我坚决让他把茸茸带走,父亲吃惊地望着我。我说:没事!我会常常去看望茸茸的!如果茸茸能常常见到我,那她就不会自己跑回来了,不是吗?父亲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看见他眼中那份闪烁的鼓励。

4他微笑走向另一个世界
从此以后,每逢星期六我就去陪洛伯伯。清香袅袅的早晨,我推着轮椅上的洛伯伯到户外触摸春天,蝶儿在耳边扑腾,花儿传送阵阵幽香。身后跟着调皮的茸茸,她故意做着鬼脸,一会摇晃着胖乎乎的身体逗我笑,一会不住地奔跑到前面探路,像个尽职的保镖,那得意的模样让我忍俊不已,也许是因为长时间没出来散步的缘故,她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兴奋不已。
看着洛伯伯的脸上藏不住的串串惊喜,我的心也跟着快乐地飞扬起来,风轻轻拂过我的长发,原来世间的一切竟是如此美好。生命的意义在于欣赏一路风景,固守一处,就是辜负光阴。
车轮缓缓地滑过杨柳轻曳的堤岸,我们在湖光山色的静谧中感受时光的流逝,生命的淡泊与从容,在夕阳的怀抱里重拾童年的乐趣。在金色的沙滩上,在绿荫环抱的草坪上,我们一起交流读过的书,从唐诗宋词元曲到胡适的白话新诗,从中国的四大名著到世界的文学瑰宝,从屠格涅夫的《父与子》到高尔基的《母亲》……
离开的时候,洛韩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脸上堆满感激,他说:是你让老人家在最后的日子里享受到人世间最大的快乐!我笑笑不语,其实与洛伯伯相处的这段日子里,我不也同样快乐起来吗?失恋的味道早就被快乐所覆盖,生命只有一次,我们没理由让自己永远活在悲痛的世界中!就像洛伯伯,生活给了他那么多的磨难,连医生都放弃了他,他明明知道自己即将面临死亡,依旧谈笑风生。
从来不懂烹饪的我居然亲手为洛伯伯烤制饼干,为我们在后院里的野餐做准备。我们越来越舍不得对方,彼此都从对方身上汲取了更多的快乐。
茸茸在我身边不停地绕着圈子,似乎不让我走。我蹲下身子,紧紧抱住她,告诉她要听话,有好几次,她附在我耳边低声哀鸣,可她始终没有跑回家,也许是她骨子里面的忠诚让她下定决心留在洛伯伯的身边。
三个月后,洛伯伯带着我与茸茸的爱走向另一个世界,他的脸上带着微笑。我没有哭,我也不会哭,我知道迈向天堂的那一刻他是快乐的,因为他的胸中装着满满的爱,这份爱将陪伴他在另一个世界里持续快乐下去。
我爱茸茸胜过爱其他的狗。她是如此的聪明而有灵性,她除了忠诚并且非常爱我之外,还让我明白一个道理:当你决定把爱与他人分享的时候,你就能收获很多快乐。而这份快乐就像生命力旺盛的种子,落到哪里,都能生根,发芽,开出灿烂的花朵。它绝不会凋谢,也不会老去,更不会死亡。它就像蒙娜丽莎的微笑,定格在人间,定格在天堂,定格在阳光普照的每一寸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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