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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情与境的言说——读章玺中篇小说《气泡》

2009-09-22 11:26阅读:
关于情与境的言说
——读章玺中篇小说《气泡》


有人说文字完全从属于生活。
而在我心里,文字更多的时候是情与境的完美融合。舍不下赖以谋生的工作,只好把阅读和书写都交给黑夜,与星月相伴,于是无数个夜晚因一盏台灯、一瀑文字而有时温慰、有时凛冽、有时哀婉、有时迷离、有时幡然……于是在越来越多地阅读体验中,我的思想便钟情于被一条情与境的丝线牵引着,渐入佳境。
或深或浅地游走于章玺的中篇小说《气泡》构筑的从简朴到盛大的情境之中,体味与感悟的同时,让人更多了几分关于先贤刘勰在《文心雕龙·神思》中所提出的文学创作手法“神用象通,情变所孕”的认识与考量。

世间万物因情而生动而多彩,文字也一样。
情非常微妙,不肯召之即来,也不能挥之即去。就像气泡爆开后,便荡然无存,但它毕竟曾真实地存在过,而且与我们人类惺惺相惜的气体有关。所以在这篇小说里我首先看到的是类同于气泡的人,是“水晶般的目光在方洁的面前闪了一闪。”于是怦然心动之情油然而生,继而更让人有了一种试图逾越那条沉潜在人们心底的约定俗成的普遍认识:“小姐们的眼睛应该是浑浊的、斜视的,甚至是放荡的。”而出其不意地摄取和捕捉的欲罢不能。
两次“扫黄打非”专项行动,让刑警作家方洁邂逅了那一束目光,让读者认识了那个有着很土的名字的何姑和羁羁不驯的丽丽,更让读者在一种莫名的情感驱使下,肯自觉地一路跟随文字或生命的放逐孜孜以寻。
在这个不断创造自我并反复淹没自我的时代,
纷呈的想象力、勇气,情色与个性被大肆渲染的背景下。经济论、贸易学、致幻术、谬误和情事……劈头盖脸而来,我们迎来送往我们高蹈其中,我们力求使自己成为自己的同时又失去自己,我们是无可摆脱的缔造者与践行者。而不断被某种可能性遮蔽的真情,像弃儿,蜷缩在角落里嘤嘤的低泣。这让我想起很久以前读过的关于古希腊深情的普罗米修士,不惜付出生命以火传情的故事,这是他在若干年后多彩的文明光晕下,所不能知的一个令人哑然的情感饽论。
方洁是警察,又是女性、作家、旁观者、当事人……多重身份的视角与情怀,真实、倾情地展开了诸多日常的事件本身的内或外,这种毫无遮蔽地表达自我对人性至真至性与至诚的深层关怀,追求美好健全和谐社会的朴素和对热切的踏寻,对于被快餐文化蒙昧的视觉与感官来说,是那么弥足珍贵。
——被恶人强暴“十六岁上,何姑遭遇一场灾难”。而这一场灾难背后的灾难也接踵而至。这里我之所以用了两个重复的词语“灾难”,是我如作者一样无法抑制又无以名状的疼惜之情使然。失身、失学,背负了比侵犯更加深沉的辱,肩负了供养姐姐读书的重,那层阴影永远挥之不去,于是顺理成章地进城、做“鸡”。可是这一切,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女孩来说,太残酷太血腥也太霸道。
花季少女,如同我们烂漫的孩子,本该在校园里无忧无虑地读书、写字,尽情地描绘即将展开的一祯又一祯美好,可是现实却如此残酷,暴虐地把懵懂的她过早地卷入生活现场。只是现实的、生命的、生活的……女孩的身上究竟该承载什么?而那一束令人疼惜的动人心魄的目光,可是对命运无以言说的诘问?

“神与物游”,境呢?是与情动。
警察会找门路帮“鸡”介绍工作?这世界上还有多少,与这样一些“当鸡都有理直气壮的理由”的麻木的做笔录的同事,与“处理不过夜,罚了就放了,谁知道她们又跑到哪儿去卖了”的侃侃而谈的刑警队长完全不同的人们,相信方洁是、作者是、读者也是。难怪“何姑早早地就起了床,简单地洗漱之后,动手收拾屋子”,难怪玩世不恭的丽丽也“觉得好玩儿,陪何姑留下来看警察到底怎样帮她们。”
我们看到一系列事件在坚硬地展开中,时而晴朗:丽丽和何姑到方洁哥哥的大路冷食厂工作已经快半个月了;时而狼藉:丽丽被监工王富贵企图强暴,却被视为祸水开除了,而龌龊的王富贵却安然无恙;时而迷茫:及时赶来制止了王富贵恶行并报案的何姑却做出了对那个恶棍有力的证词;时而忧心:丽丽在四处碰壁后,又回过头去重操旧业声色犬马;时而诡秘:光彩灼灼的丽丽参加了电视台“我酷我秀“的歌手大赛,并进入了第三轮;时而焦灼:姐姐何云傍上大款方老板的笑靥如花背后的隐忧……
“何姑是唯一的安慰,她在冷食厂里做了三个月了”。丽丽却没有那么幸运,她的善良与坠落都与生活格格不入。可是我笃信,对纯洁美好的向往与追求,不是高等教育的产物,更不是现代文明的复制品,那是每个个体生命之初与生俱来的,骨子里的善和好依然固执地滋润着她那颗趋于干涸的心。
猥琐的王富贵、世故的方厂长、无理取闹的酒客、鱼肉情感的学院教授……罗列这些时,有点负累,有点色厉内荏。最终一把藏刀结束了一场卑劣的表演,也结束了一个本该青葱的梦。
“有亮晶晶的泪珠从姑娘的脸上淌下来”。
此时此地,她不是惹人鄙夷的‘鸡’,更不是恶字当头的杀人犯,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姑娘,是我们邻家的小妹。读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一位女子,那是在一次旅行归来的途中,车轮与铁轨木然地撞击声中,疲倦的女儿软软地倚在我的胸前,我则一只手习惯地护着她的肩,另一手则把玩着她领口的饰物陷入沉思。以我狭隘的认知回避烟圈,更加回避对面座位上那个年华早逝却貌似风尘的女子,我们的沉默是她微低着头的沉默,是她侧过脸悄然注视我和女儿的沉默,是她别过头藏在烟圈后暗下来的目光的沉默,这让我的冷漠有一丝羞愧,忽然我觉察到有一声压抑很深很深的叹息从她的心底幽幽地传来,不为人知地戳向我的心。
丽丽说:“我恨,我恨”。我便想,是谁的无情纵容了这恨,又是谁的冷漠扼杀了这恨。
这是一个值得人不断反省、裂变、升华并重塑的话题。
冰凉的泪从我的脸上淌了下来,我陷入了主人公悲情、冗杂的情境中,难以承受的物伤其类的悲哀本能地塞满胸怀。幸好,阳光的何姑又让我们看到阳光,尽管还有太多的未可知,可是人生的很多美好何尝不是这些未可知所孕育和创造的,所以我们有理由期许,有理由奔流。
感谢无畏的情与境,感谢斑斓的生活。感谢“一块铜板扔到地上有无数种响动,但是你,是那个连最微小的声音都能听到的人。”[] 的作者。



[] 选自小说《心理分析师》语,作者郑莉。

(2009.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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