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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什子”怎么成了“北方方言”?(读红楼梦笔札)

2012-12-26 18:40阅读:
“劳什子”怎么成了“北方方言”?(读红楼梦笔札)



二十世纪中叶读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红楼梦》,其第三回对“劳什子”这个词作了一条注——“如同说‘东西’,但更含有厌恶情绪。” 那时候,并未在意这个方言词的词义。因为这个自童年时代就熟稔的词语,在故乡湖南乡亲们的日常生活中经常能够听到。比如,“哪个要你那些劳什子!”“哪个管你那些劳什子?”
“劳什子”,或指物,那些价值微小的东西;或指事,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到了二十一世纪,偶而于书肆中见到一本宁波出版社出版的《红楼梦》,由钟礼平、陈龙安主编,20011月初版印行。该书对“劳什子”作注——“北方方言,泛指一般事物,犹言‘东西’,含轻蔑、厌恶之意。第六十二回‘如今学了这劳什子,他们说怕坏了嗓子’中的‘劳什子’则指唱戏。”
这就让我顿时感到愕然!怎么,“劳什子”成了“北方方言”?这有什么依据?
查《现代汉语词典》——“劳什子〔牢什子〕〈方〉使人讨厌的东西。” 并未指明为何处方言。不过我想起了小时候看乡亲们记账,常喜欢用“什货”这个词汇。“什货”,杂货也。《汉语大字典》(四川辞书出版社,湖北辞书出版社)对“什”字的解释是,品杂,数多。如“家什”、“什锦”、“什物”等等。可见,从词源学释义,“劳什子”应指那些费力甚多而益处甚少的杂事、杂物。诚如王蒙评点红楼梦所注:“对器物的贬称,意近破东西,破玩意儿。”
我又复查汉语大词典出版社的《汉语大词典》,对“劳什子”引述语例甚多——1、方言。《红楼梦》第三回:“〔宝玉〕骂道:‘什么罕物……我也不要这劳什子了!”《文明小史》第三八回:“如今要除下我手脚上的这个劳什子,除非你们大老爷亲自来除。” 鲁迅《集外集拾遗·文艺的大众化》:“不过应该多有为大众设想的作家,竭力来作浅显易解的作品,使大家能懂,爱看,以挤掉一些陈腐的劳什子。”2、令人讨厌。田汉《关汉卿》第二场:“干嘛你还要搞这个劳什子行业呢?干脆辞掉,专心写东西不好吗?” 周而复《上海的早晨》第三部十七:“他希望快开会,快散会,快离开这个劳什子的厂。”
浙江的鲁迅和湖南的田汉都能运用自如地使用“劳什子”这个方言词汇,怎么就会成了“北方方言”了呢?
当然,随着普通话的普及和社会生活方式的改变,“劳什子”这个方言词汇正处在消亡之中。难怪本世纪江苏教育出版社出版的《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李荣主编,涵盖哈尔滨、南京、长沙等中国南北42个地区) ,其中“劳什子”一词已经杳无踪影。
20121226于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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