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词》太子弘和合欢……王道呀,王道
2008-02-08 13:37阅读:
大明宫词(第五集)
旁白:
你从未见过弘,我的哥哥,……很久没有见他了,即使在梦里。他是那样一个男人,活得隆重而典雅,并且时刻都在动员一切热情来呈现一个帝国太子所应有的骄傲与风采。然而不知为什么,我却似乎永远在担心他会突然失声痛哭。因为我分明感到那隐蔽在他优雅眼神深处的一丝挥之不去的忐忑与尴尬。弘是悲伤的,他内心荡漾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类似秋水般深刻的孤独,这观感源自一个女人天生的直觉。弘当了太子,终日履行着新的身份所规定的繁忙。我们很少再见面,但我想他……
1.弘的寝宫白天内景
弘庄重地端坐于妆台前,身后是娈童合欢。镜子很大,可以全面地看见身后的情景,包括正后方半掩着的门。
弘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合着眼睛,静谧得仿佛仍在熟睡。合欢正在一侧静静地为他梳头,口中含着发卡,他目光明亮清澈,专注地看着自己长长的手指鱼一样俏皮地出没于手中的乌发。他不时地瞟一眼镜中的弘,风情在光滑的镜面上蔓延。
弘睁开眼睛,望着镜中合欢热辣的眼神,目光有一丝迟疑。
弘:合欢,帮我修修鬓角吧!
合欢:(抚摸着弘的鬓角,眼神始终没有离开镜子)前天才剪过,今天就这么长了,而且长得没什么规矩,荒草一样。
弘:(笑)长得确实欠规矩,但也不至于像荒草,我还没那么老!
2.弘的寝宫白天外景
太平和韦氏捂着嘴,强忍着笑从半掩的门口向里窥视。
韦氏:(小声地)看他们俩的样子,像小夫妻一样。
太平:(学合欢)长得没什么规矩,荒草一样!
韦氏:嘘!小心他们听见。
3.弘的寝宫白天内景
合欢仔细地为弘修剪鬓角,弘依然闭着眼睛。合欢将头俯向弘的脸,试图吹去粘在弘面颊上的发梢。弘感觉着合欢浓郁的鼻息沉重地迫近……
4.弘的寝宫白天外景
太平和韦氏的眼睛睁得奇大,困惑惊异地看着俯在弘身旁的合欢的背影。于是忘记了半掩的门……
5.弘的寝宫白天内景
弘听见轻微的门响,警觉地睁开眼。
弘:谁?谁在那儿?
合欢触电般站直了身体,惊慌地盯着镜中的门口。
弘:太平,是你吗?出来,我看见你了!
太平和韦氏不情愿地从门口闪出了身,推开门站在门
口。
太平:弘哥哥,是我……我,我好久没见你了,在后宫待得又没意思,我想,我想在你这儿住两天!
太平的语气又恢复了顽皮和任性。
弘站起身,转过来盯着太平,眼中渐渐浮出怜爱之意。
弘:你呀你,净出怪点子!来看我就看我吧,还偷偷摸摸地的,像个小鬼儿。母后知道吗?
太平:知道,她说不让我给你捣乱。说你现在是监国了,伟任在身,再不能像从前那样由着性子玩了。
弘:行了,又耍贫嘴了……合欢,就把渔阳殿收拾出来,腾给太平和韦妹妹住。我要走了,今天是我第一天做监国,父皇和母后还等着我述政呢!
弘边说边在合欢的伺候下穿朝服。弘走至门口,停下。
弘:太平,我马上就见母后,如果她不知道你来,看我怎么治你!
说完出门,扬长而去。韦氏望着太平,像讨主意。
太平:(用眼睛示意韦氏,小声)快去呀!快点儿!
韦氏尾随出门,屋中只剩下太平及合欢。太平定定地看着低眉垂眼的合欢,笑得很亲密。太平:你叫什么
?
6.南道白天外天
弘在前面急急地走,韦氏从后面追上来。
韦氏:弘……弘哥哥,等一会儿。
弘:有什么事吗?
韦氏:也没什么,……有,我就想和你说,嗯,嗯。我和太平来东宫,皇后其实不知道。不过,你可千万别和太平说是我告诉你的,反正你要见皇后,早晚会知道……
弘:(站住)这孩子!我就知道母亲不知道。不过,没关系,我会和母亲讲的,你们来小住几天,躲躲后富的无聊日子,母亲想必不会怪罪的。不过,你告诉太平,别指望我有时间陪你们玩儿。我现在是监国,政务繁忙!谢谢你告诉我,韦妹妹!……还有事吗?
韦氏:没,没有了……这个给你!作为你当监国的礼物!
韦氏递给弘一个香囊,之后含羞转身欲跑。
弘:韦妹妹!……这是显的吧?……这可不兴随便送人,我三弟喜欢你,这香囊可是他送你的信物,哪有随便送人的道理?不仅不应送人,你还应精心地保存好,这样才对得起显对你的一片心意!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别让显伤心!弘微笑着把香
囊塞给韦氏。韦氏怔怔地望着他走远……
7.弘的寝宫白天内景
太平坐在梳妆台前,合欢为她梳头。太平挑逗般含笑盯着镜子里专心梳头的合欢,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
太平:帮我修修鬓角吧,合欢!
合欢:公主别拿我开玩笑了,女孩子家哪儿有鬓角儿。
太平:那你呢?你是男孩子,怎么也没有鬓角儿?……给我看看那把梳子,……哎!奇怪,这梳子怎么一半地,另一半儿呢?
合欢:这叫鸳鸯梳,公主,要只当梳子,就只能一半儿着用,要是对上了另一半儿,就不再是梳子了。
合欢说得挺动感情。
太平:那对齐了,会是什么?
合欢刚要说话,韦氏气势汹汹地进来,重重地甩上门,两眼死死地盯着合欢的背影。太平和合欢同时望着镜子中盛怒的韦氏。
太平:怎么啦?弘哥哥没要吧!我猜就是,我不是说了吗,你把显的礼物送给弘,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你正跟显好呢吗!
韦氏全然不理会太平的挪榆,把怒气一气儿撒在合欢身上。
韦氏: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合欢:我……当然是男的了!
韦氏:那你为什么女人女气的,还给人梳头。男的哪有给人梳头的?除非你是太监,你是太监吗?
合欢:我也不是太监。我给人梳头是因为我喜欢,谁规定男人就不可以为人梳头了呢?男人就应该整天舞枪弄棒,说话粗声粗气吗?
韦氏:你?反正我看你不顺眼,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
太平窃笑。太平:别理她……合欢,她……是因为弘不要她的东西,……气不过,……才把气撒在你身上……
8.议事殿白天内景
议事殿里站着为数不多的几个亲近内阁老臣,还有武则天和李治。惟弘游离于众人之外,眉头紧锁,看得出来好像很紧张。
弘:父皇、母后在上,儿臣自被立太子位以来,深感作为皇储,掌管普天下万民命运的候选人,上苍悲怜关爱的继承者,资质尚嫌愚钝,离上苍对一国之君当获万民仰慕的期许相去甚远,所以不敢有丝毫流懒倦怠……
李治大概犯了头疼,左手二指按着双额,他的反应让急于表现、于是就很敏感的弘有些慌张,语气中少了昂扬,多了几分犹豫,他望着武则天,这被其微笑鼓励的神色振奋了勇气,话又慢慢有了力量。
弘:臣最近通读《春秋》,痛感此书危害极深,通篇尽是君臣猜忌、友朋争斗、兄弟相残的血腥故事,不仅授民尚武之风,且教唆阴谋诡计废礼志爱,堪称厚黑之模本典范,臣请求父皇母后诏命天下,立即废止武庙,毁禁《春秋》,防民风败坏于蔚然,杨凛然正气子即刻。
弘长舒了一口气,看见母亲依然笑眯眯的,一脸慈祥。父亲的目光则有些晦疑莫测,似乎在洞察自己的内心。没有人讲话,弘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笑得很勉强,手习惯性地、有些神经质地抚弄着手中的一把梳子。
武则天:完了?
弘:完了。
武则天:说得不错!你看呢,皇上?
李治始终忧虑地看着弘。
李治:你手里拿的什么?
弘:奥,一把梳子!
李治:呈上来我看看。
弘略显迟疑,但还是呈了上去。李治眼睛不好,把梳子拿得离眼睛很近,然后,定定地看着弘,眼神依然晦疑莫测,似有弦外之音。弘被看得很不舒服,躲闪着,不敢与父亲对视。
李治:怎么只一半,另一半呢?
弘:另一半地,在…东宫里。
李治:在东宫里?这梳子总一半儿着用,有什么讲头吗?
弘眼睛有些紧张,他似乎已经感觉到身后的窃窃.私语及投射在自己背上的众人芒刺般的目光。他的头于是垂得更低,脸上也见了汗。
弘:没……没什么讲头儿,只是一半儿着用惯了,居然忘了还有另一半地!
李治:弘儿今年多大了?
弘:到九月满十八!
李治:十八,……十八,到了该成婚的年龄了。右卫将军裴居道之女,为人贤惠,人又长得漂亮……
弘:儿臣刚被立为太子,没心情考虑儿女情长。请父皇体谅儿臣心境,暂将婚娶的事往后推延!
李治:这谈不上儿女情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生的规律。我十八岁时都已做了父亲。我已下诏宴请裴将军父女,争取能早日结了这门亲事。也了了我们一桩挂念。
弘:此臣谈恐不能从命,父亲的要求实在让我恐慌不安,自古有多少才高志远的伟人被男女私情缚住手脚,终落得才情远逝,宏愿落空。儿实不想重蹈其覆辙,此为一。其二,儿近日读孔子,深杨贤贤易色的道理,自古圣贤,皆洁身自好…
李治:不错,自古圣贤,皆洁身自好!弘儿,你做到这一点了吗?
弘:这要看怎么说,圣贤有异,对此准则也有所不同。
弘回答得很艰难。
李治:那就依你的标准,你做到了吗?
弘:我想…我做到了!
声音低得几乎只有他自己可以听清。
李治:…你宫里是否有叫合欢的书童?
弘:…是有这个人!
李治:我听说他和你同行同宿?
弘的脸立刻绯红,无地自容。
武则天:(急急处打断李治的话,似乎为了缓解弘在众臣面前明显的窘境)皇上,弘长大了,有些事就让他自己拿主意把!李义甫--
李义甫:臣在!
武则天:你们都是朝廷重臣,洞明世事,不要被世俗琐见所左右,弘已经是太子鉴国了,你们以后多向他请示,多听他的意见,只要太子能做主时,就不要事事向我们请示了。我看弘对圣人的教诲感受颇深,对治国的道理也有自己的见地,一个孩子,能有如此的眼光,在历朝历代的太子中,都算是难得的了。你们先下去吧!
众臣陆续下,屋中很快就只剩下一家三口。弘依然低着头,但他知道父亲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他。
李治:弘儿,你是我最寄予厚望的孩子,因此你的一言一行都让我很惦念。最近,我听到一些令我很不愉快的流言。我希望那只是流言。都是有关你和那个叫什么合欢的,……我很失望。对此,你有什么可说的吗?
弘:我……不知道父亲都听到了些什么,合欢跟随我多年,对我的生活习性了如指掌,因此照顾得格外细致周到。另外,他为人喜善单纯,虽为男儿,心思却精细得不让任何女子,我生活中确实不能没有他。我倒希望父皇能……
李治:好了好了……你只管记住,你是皇子,现在又是太子,时刻提醒自己的一言一行要符合一个高尚尊贵之人的规范。至于同合欢的关系,他……毕竟是个男人……
李治起身,对弘欲言又止,拂袖而去。
弘看着鬓发已经斑白的父亲,有些激动,似乎冲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嘴唇蠕动了几下,终于无言以对地望着父亲走出门。
殿中现在就只剩下望着空落的门发呆的弘和对面似乎永远洞察一切的武则天。
弘丢了魂似的望着武则天。
弘:母亲,您也认为我现在真的需要一门婚事?婚姻于我就那么重要吗?
武则天:弘儿,你必须明白一个道理,对于你,一个太子,未来的皇帝,你个人需要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是否需要?我们是谁?我们是你的父皇母后,是你的朝中大臣,乃至你的国家、百姓及脚下的山河。我们目前需要你的婚姻,那它就必须成为你个人的需要。因为我们想看到的太子是一个男人。一个稳重、踏实,
有责任感的男人。这就是你现在身份的实质。只有这样,我们才会放心,才会心甘情愿地任你牵引着步入前途。而婚姻则是一个男人成人的仪式,是他真正成熟的标志。
弘:我…懂了!然而对于那些被我们忽视,可却真正需要婚姻的人,母亲以为我们是否应该成全她们呢?
武则天:当然应该!一个真正需要婚姻的人实际上追求的是幸福,而福祉是永远被成全的。
弘:那我恳请母后将禁苑中的红、白莲公主嫁出去!她们才是真正需要婚姻的人!
武则天一怔,表情明显地阴暗下去。
武则天:我以为她们已得到了幸福!你知道我为什么让她们待在那里吗?她们在为大唐抚育红、白莲花,管李后王室代万民祈求佛国的福祉。
弘:是的,但同时她们也在为自己母亲的错误接受惩罚。宫里每个人都知道她们是萧淑妃、王皇后的女儿。上辈的恩怨纠葛不应该再延续到她们身上。她们已经年近三十了,无辜的青春被毒液般的孤寂与绝望销蚀,美丽的面庞正被条条早衰的皱纹嘶咬。母亲,都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你的敌人早在地下为她们的罪过遭受吞噬与腐烂。这已是最严厉的惩罚,请您放过我的两位姐姐把!活人为死人承担罪责是有违上天仁爱本性的。作为一国之母,万民仰慕的神明皇后,您更应该不计前嫌,赐予她们女人应得的归宿,弘恳求母亲深思。武则天看着激动而面孔绯红的弘,压抑住怒气,严厉的目光缓慢地转向平静。
武则天:人的归宿都是上天法定的,身为大后皇室的女儿,她们从未被我们忽视,而她们真正需要的不是婚姻,却恰恰是她们正在履行的责任!
弘:如果她们的需要就是牺牲青春为大后的国运祈求佛国降临,那身为皇子,负担着万民的重托,更应该奉献一切。我愿意代替她们抚育佛花,这也许更符合我的心境和……才能。
两人对视着,弘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被压抑的激情,脸色越来越苍白,手指轻微地痉挛着。
第七集
黑暗中只有细雨伴随着一个凄郁、舒缓的声音念诵祭文。
画外音:永徽三年,高宗皇帝登基伊始,万象更新、百废待兴。恰当其时又喜得贵子,道取名弘,以喻大唐之前程弘远。太庙中高宗大帝面对列祖列宗信誓旦旦,誓以呵护婴儿之精细打理社稷。二十年寒暑春秋,似水流年,如今国业终如所愿,蒸蒸日上,国力充足富强,如婴儿长成精壮少年。然人有旦夕祸福,命运无常,当年之婴儿却不幸英华早逝,撒手人寰,于国事人气欣欣向荣之际。追怀往事,感念斯言,悲泣哽咽,难以自持。
1、宫中甬道 夜晚 外景
(伴随着祭文的画外音)合欢身着孝服,秀发披散。本来生动的脸颊由于极度悲伤而失去了颜色和内容,只一双眼依然炯炯有神。他走得沉稳庄重,全然不顾时缓时急的雨水打击。
2.议事殿 夜晚 内景
李治、武则天及几位老臣正聆听祭文。李治痛不欲生,双手掩面,泪水纵横,佝偻着身体不住地摇头叹气。武则天面容肃穆,与沉浸在悲哀和无奈中的众人相比,倒显得相对平静。
画外音:当大地备降甘露,举国欢庆丰收;当战祸远去数载,百姓共享和平,是什么像阴霾的天色笼罩千万人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哀愁令普天下沉浸于悲痛?呜呼,皇太子弘,英年早逝,虽宏图未展,却一应上苍召唤,追随永逝流星。皇太子弘,处理政务,勤勉不辍,通宵达旦,日以继夜。常日出而眠,浅梦未稳,又要为国操劳,日累月积,内忧外困,终积劳成疾……
武则天:(打断)停!这句不好,拿掉它……
李治和大臣们皆不可思议地盯着武则天,目光中甚至有一丝愤怒。
武则天:……改做:太子虽身患恶疾,依然鞠躬尽瘁,勤勉不辍。繁星有知,夜夜陪伴其孤灯只影;晓日无情,朝朝打断其未酣晨梦。其打理国政之诚心挚意,情深意切,当感动天地;如苍天有眼,实应补其早逝康健,偿其未尽长眠。
李治重又低头,哭得更伤心。
武则天:加上了吗?继续……
画外音:太子一生勤俭,并以身示则。常洞开府仓,救济贫穷。太子坚信,仁义为治国之本,良善为做人守则。其随身之物,惟一卷《尚书》,自弱冠之年立太子,终目相伴,须臾不离,直至最后时光,如忠诚挚友,默默相送。太子常与近臣谈及身为帝王,应以《尚书》为鉴,每日研读,当可省身正己,感悟天理公义。当此人神共泣之时,人亡而书在,页页如铭文丰碑,见证逝者之德……行……昭……彰。
这时合欢从容走入,站在门口,脚下很快就积了一摊雨水。议事殿里的视线都齐齐地投向他。
合欢的目光牢牢地抓住李治及武则天,然后径直地走近。脸上大无畏的神情震慑了所有人。卫士以手扶剑,欲上前阻止,武则天抬手止住。合欢走至近前,跪下。
合欢:弘临终有一遗言托臣禀报二圣!
武则天:你是谁?
合欢:弘的娈童合欢!
武则天:……你不知道这是朝堂圣地,闲杂人等不可入内吗? 李治:你就是合欢?
合欢勇敢地直视李治的眼睛,大义凛然。
李治:太子走前说了什么?
合欢:太子说他死得冤枉,太子托我问二圣一个问题,为什么要他死,为什么?
沉默。
李治:太子死时你在他身边?
合欢:只有合欢一人伴其左右。
李治:告诉我……当时的…情景!
合欢:太子的鲜血沾满了前襟,比狂风中即将凋残的牡丹还要哀愁。太子的面孔无比苍白,似乎世事的冷酷无常令他内心失望而彻底冰冷。太子的眼睛正视苍天,好像有无穷的诘问。悲凉与冤情要诉诸神明,太子的双手剧烈地抽搐、挣扎,把我的胳膊抓出条条淤血,仿佛在抓住那能挽救生命的稻草,又似乎要抓住暗中施暴的黑手…
李治:(悲恸地)别说了!……别说了,你……下去吧!
合欢:(失声地)我不能下去,皇上,皇后,你们是他的生身父母,难道就不为自己的骨肉不明不白的惨死动容吗?你们拟写几条祭文,用表面华丽的词藻装点他的灵魂,不觉得心虚吗?他的灵魂在九泉之下痛哭流涕,在恳求你们给予他一个答复,一慰自己,二慰天下…
武则天:(不悦地)合欢,我们是他生身父母,你是他什么人?
合欢:我是太子的仆人,又不仅是他的仆人,我还是他的……爱人!
所有人都惊异地重新审视合欢。
合欢:你们不必这样看着我,其实这在宫里已是心照不宣的事实,只不过没有人挑明而已。是的,我是他的爱人,我今天要让所有人知道这个事实!皇后是否记得,十五年前,是您把我从将被施官刑的太监堆里挑出来,赐予了弘。而您可曾料到当年的那个少不更事的俊俏少年现已出落成人,并且把自己的所有心情都彻底交付给了您儿子。太子的生命就是我生存的全部理由,太子的夙愿即是我终日的向往。是爱情神圣的力量支撑着我跪在这里,以了却太子临终的遗愿……我想这已是世上最充实的理由,皇后还以为我没资格吗?
合欢盯着武则天的眼睛,居然令武则天的目光有些游移,转向别处。
李治:(悲愤得目瞪口呆)……你,你给我下去!……
合欢:圣上,不给合欢一个满意的答复,合欢是不会罢休的。
李治(明显烦躁)你太过分了!
武则天:合欢,你如果再不从命就不能怪我们不通人情了……。
合欢的眼神自始至终没有离开李治,即使是在武则天说话时。
合欢:(淡淡一笑)皇后是想处置合欢吗?合欢正有一愿相求,请圣上恩准!
李治:抬起头来!
合欢:请皇上踢我一死,并将我与太子合葬……世上没有了所爱,没有了太子弘的性灵,再活下去每一天都将是对灵肉的煎熬。既然我活着无法与太子名正言顺,至少死了也希望能光明正大地同他躺在一起!请圣上赐我一死,恩准我的请求!
李治:这……把他拉下去!
卫士强行拉起合欢向外走。合欢大声哭叫。
合欢:皇上,皇上,请准了合欢的请求吧!皇上!
合欢挣脱了卫士又重新跪在李治面前。
合欢:皇上,您就忍心太子他孤独一人,远离人间,他如何安眠?如何膳食……严冬酷暑,孤苦伶仃……让合欢与太子为伴……就算是皇上和皇后对太子的恩典吧……
李治被说得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武则天:(眼泪也夺眶而出)我恳请皇上开思成全他,不管怎样,让弘儿不致寂寞……
合欢第一次正视武则天,似乎有些吃惊。
李治:我准了…
合欢随即被拉出去。
合欢:谢二圣恩准!
随后合欢开怀大笑, 声音极其凄惨、空旷。
武则天:(平静下来)接着念祭文吧!
画外音:故皇太子弘,有德有行,克勤克俭…
李治突然感到眼前的一切模糊起来,随即变成漆黑一片。
李治:(大叫)眼睛,我的眼睛!我什么也看不见了,快叫御医,御医!
3.东宫 白天 内景
东宫已是一片萧条,尽管一切依旧,家具摆设也被合欢临走前擦得窗明几净,但由于人去楼空,物件摆设似乎少了灵魂,失去了往日的活气和神采。院子里熙熙攘攘,太监们正忙碌地往出抬东西,整理弘的遗物。太平坐在庞大的妆台前,望着镜子出神,手中端详着那半只梳子,上面还挂着弘的几缕头发。她从身上拿出来准备送还给弘的另外半把梳子,对上去拼成了完整的一把。
旁白:合欢终被赐死,如愿同弘一起上了天堂。这是我亲眼目睹的第一次真正的爱情。真希望他们在那里能够堂堂正正地生活。因为我相信他们的感情真诚而高贵,你知道,我一生都在寻找这样一种爱情,现在才意识到只有弘最终得到了它。在爱情上,弘是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