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三版本汇校——1. 祭天地桃园结义 2
2011-10-09 04:12阅读：
一、嘉靖壬午本
建宁二年（169年）四月十五日，帝会群臣于温德殿中。方欲升座，殿角狂风大作。见一条青蛇，从梁上飞下来，约二十余丈长1，蟠于椅上。灵帝惊倒，武士急慌救出；文武互相推拥，倒于丹墀者无数。须臾不见。片时大雷大雨，降以冰雹，到半夜方住，东都城中坏却房屋数千余间。建宁四年（171年）二月，洛阳地震，省垣皆倒，海水泛溢，登、莱、沂、密尽被大浪卷扫居民入海，遂改年（元）熹平（172年）。自此边界（境）时有反者。熹平五年（176年）2，改为光和（178年），雌鸡化雄；六月朔，黑气十余丈，飞入温德殿中；秋七月，有虹见于玉堂，五原山岸，尽皆崩裂3
。种种不祥，非止一端。于是灵帝忧惧，遂下诏，召光禄大夫杨赐等诣金商门，问以灾异之由及消复之术。赐对曰：
〈臣闻〉《春秋》讖曰：“天投蜺（霓），天下怨，海内乱。”加四百之期，亦复垂及。今妾媵、奄（阉）尹之徒，共专国朝，欺罔日月。又鸿都门下，招会群小，造作赋税（说），见宠于时，更相荐说，旬月之间，并各（皆）拔擢。乐松处常伯，任芝居纳言，郤俭、梁鹄各受丰爵不次之宠，而令缙（搢）绅之徒委伏畎畮⊙古亩字，口诵尧、舜之言，身蹈绝俗之行，弃捐沟壑，不见逮及。冠履倒易，陵谷代处。幸赖皇天垂象谴告。《周书》曰：“天子见怪则修德，诸侯见怪则修政，卿大夫见怪则修职，士庶人见怪则修身。”⊙此《逸书》也。唯陛下斥远佞巧之臣，速征鹤鸣之士，断绝尺一，抑止槃游。冀上天还威，众变可弭。4
1.
李卓吾评本无“长”字，故区别之写作“长”。以下均同此例。黄正甫刊本开头几段落与嘉靖壬午本对校，黄正甫刊本有而嘉靖壬午本无的，亦如黄正甫刊本此句例，写作“长”。
2.
熹平五年（176年）：各版本皆误，据《后汉书·孝灵帝纪》（卷8）：熹平七年（178年）“三月辛丑，大赦天下，改元光和。”另参《通鉴》卷57“光和元年”（178年）：“三月辛丑，赦天下，改元。”
3.
“五原山岸，尽皆崩裂。”一句，不在此年，在183年。《后汉书·孝灵帝纪》（卷8）：光和六年（183年）秋“五原山岸崩。”《通鉴》卷58“光和六年”（183年）秋“五原山岸崩。”又《通鉴》卷57“光和元年”（178年）：“秋，七月，壬子，青虹见玉堂后殿庭中。”叶逢春本、乔山堂本、黄正甫刊本皆作“原函山岸”
4.
演义此处抄自《通鉴》，然亦略作改动。通部《三国演义》，皆有此惯例，读者须注意之。——“〈臣闻〉”二字是演义所加，小字注“古亩字”“
此《逸书》也”皆抄自《通鉴》胡三省注。嘉靖壬午本、李卓吾评本二版本文字相异者，与《通鉴》相同字用橙色字体标出。李卓吾评本相同者，括号蓝色，里面字橙色，如（阉）。二版本皆误，或皆与《通鉴》不同，括号内外皆橙色，如（搢）。赋税：误，应为“赋说”。详参《嘉靖壬午本三国志通俗演义笺注》。
议郎蔡邕亦对，其略曰：
臣伏思诸异，皆亡国之怪也。天于大汉，殷勤不已，故屡出妖（祅）变，以当谴责，欲令人君感悟，改危即安。【今】蜺（霓）堕鸡化，皆妇人干政之所致也。前者乳母赵娆⊙音饶，贵重天下；【馋谀骄溢，续以】永乐门史霍玉，【依阻城社，】又为奸邪。【今道路纷纷，复云有程大人者，】察其赵、霍（风声），将为国患。【……】【今】【太尉】张颢【，为玉所进；】1
、伟璋、⊙伟姓，璋名。赵玹、盖升⊙盖，音合，（gě）姓也。并叨时幸，宜念小人在位之咎。伏见郭禧、桥玄、刘宠皆忠实老成，宜为谋主。夫宰相大臣，君之四体，不宜听纳小吏，雕琢大臣也。且选举请托，众莫敢言，臣愿陛下忍而绝之。左右近臣，亦宜从化。人自抑损，以塞咎戒，则天道亏满，鬼神福谦矣。夫君臣不密，上有漏言之戒，下有失身之祸。愿寝臣表，无使尽忠之吏，受怨奸仇。谨奏。
帝览奏而叹息，因起更衣。曹节在后窃视，悉宣告左右，事遂泄漏，邕等被罪。中涓吕强怜其才，奏请免罪。后张让、赵忠、封谞、段珪、曹节、侯览、蹇硕、程旷、夏辉2（恽）、郭胜这十人执掌朝纲。自此天下桃李，皆出于十常侍门下。朝廷侍十人如师父，由是出入宫闱，稍无忌惮，府第依宫院盖造不题。
1.
此下对《通鉴》删节改动过多，不再一一标出，以免影响阅读。可参读《通鉴》此段。《通鉴》删节《后汉书》原文，演义又删节《通鉴》文句，去蔡邕原文原意远矣。故而段首云“其略曰”。
2.
夏辉：误，应作“夏恽”，明版本皆误，毛评本对。
二、叶逢春本
建宁二年（169年）四月十五日，帝会群臣于温德殿中。却（方）欲坐（升座），忽（殿角）狂风大作，见一条青蛇从梁上飞下【来】，约长二十余丈【长】，蟠于椅上。灵帝惊倒，武士急荒1（慌）救出，文武互相推【拥，】倒于丹墀者无数。须臾不见此怪。【片时】大雨大雷（大雷大雨），降以氷（冰）雹2，到半夜方住，东都城中坏却房屋数千余间。建宁四年（171年）二月，洛阳地震，省垣皆倒；海水泛溢，登、莱、沂、密尽被大浪卷扫居民入海。遂改为（年）熹平（172年），自此边界时有反者。熹平五年（176年），改为光和（178年），地震五番（雌鸡化雄）；六月朔，黑气十余丈飞入温德殿中；秋七月，有虹见于玉堂，原函3（五原）山岸尽皆崩裂。种种不祥，非止一端。【…………】4此时宫中十常侍用事，那十人：【后】张让、赵忠、【封谞、】段圭5（珪）、曹节、侯览、封谞、蹇硕、程广（旷）、夏辉（恽）、郭胜这十个（人）把握（执掌）朝纲。是他门下得官做，不是他门下，干有功劳，且守缺期。灵帝自尝说6：张常侍是我父，赵常侍是我母。3因此宦官全（自此天下桃李，皆出于十常侍门下。朝廷侍十人如师父，由是出入宫闱，稍）无忌惮，府第体官（依宫）院盖造【不题】。
1.
荒：误字，乔山堂本亦作“慌”。
2.
雹：乔山堂本误作“電（电）”。
3.
嘉靖壬午本、李卓吾评本、毛评本皆作“五原山岸”。叶逢春本、乔山堂本、黄正甫刊本皆作“原函山岸”，特别是叶逢春本刊行较早（1548年），当有所本。但史书只见“五原山岸崩”，未见“原函山岸尽皆崩裂”，实不详其所据。上文“地震五番（雌鸡化雄）”之差异亦相同。志传本系列内容大致相同，嘉靖壬午本系列（学界多称“通俗演义系列”）亦如之。究竟哪个属作者原文，哪个属后人改作，随着汇校研究的深入，或许会理出些头绪来。
4.
此处叶逢春本、乔山堂本、黄正甫刊本皆一致，比嘉靖壬午本少数百字。原以为后人删节，如今看来，或许作者原文即如此。推想有二：一、多出来的内容，似是嘉靖壬午本刊刻时所加。二、“建阳书坊中所刻诸书，节缩纸板，求其易售，诸书多被刊落。”作者原文有之（参嘉靖壬午本），但自叶逢春本或更早刊本即予以删节，此后各种明建阳刊本皆因袭之。
5.
所见乔山堂本书影一页，止于“段圭”二字。内容与叶逢春本完全相同，只个别字字形有异，如“邊边”、“於扵（于）”。段圭：乔山堂本亦误，应作“段珪”。
6.
灵帝自尝说：《通鉴》作“上常言”，《后汉书》作“常云”，黄正甫刊本作“灵帝常言”，与史书相同，此需注意。详情可参下文黄正甫刊本注释3。
三、黄正甫刊本
建宁二年（169年）四月十五日，帝会群臣于温德殿【中】。【方欲升座，】忽（殿角）狂风大作，见一条青蛇从梁上飞下【来】，约长二十余丈【长】，蟠于椅上。灵帝惊倒，武士【急慌】救起（出），文武互相推【拥，】倒于丹墀【者无数】。须臾不见。降下雷雨氷雹（片时大雷大雨，降以冰雹），【到】半夜方止（住）。东都城境（中），坏【却房】屋数千所（余间）。建宁四年（171年）二月，洛阳地震，省垣皆倒；海水泛溢，【登、莱、沂、密尽被】大浪卷扫居民入海。遂改元熹平（172年），时边界反者极多（自此边界时有反者）。熹平五（176年）年，改为光和（178年）。地震五番1（雌鸡化雄），六月【朔】，黑气十余丈【飞】入温德殿【中】。【秋】七月，【有】虹见于王室（玉堂），原函（五原）山岸尽皆崩裂，1【种种不祥，】非止一端。【…………】2时宫中十常侍用事，【后】张让、赵忠、【封谞、】段珪、曹节、侯览、封谞、蹇硕、【程旷、】夏辉（恽）、郭胜【这十人】把握（执掌）朝钢（纲）。是他门下，封官赐爵；不是门下，虽有功劳，不得升官。灵帝常言：张常侍是我父，赵常侍是我母。3因此宦官全（自此天下桃李，皆出于十常侍门下。朝廷侍十人如师父，由是出入宫闱，稍）无忌惮【，府第依宫院盖造不题】。
1.
地震五番：叶逢春本、刘龙田乔山堂本、黄正甫刊本皆作“地震五番”，嘉靖壬午本、李卓吾评本、汤宾尹本、毛评本皆作“雌鸡化雄”。
《通鉴》卷57“光和元年”（178年）：“二月……己未，地震。……夏四月丙辰，地震。”《后汉书·孝灵帝纪》（卷8）同。又，《后汉书·五行志四》：“灵帝建宁四年（171年）二月癸卯，地震。是时中常侍曹节、王甫等皆专权。熹平二年（173年）六月，地震。六年（177年）十月辛丑，地震。光和元年（178年）二月辛未，地震。四月丙辰，地震。灵帝时宦者专恣。二年（179年）三月，京兆地震。”若依此计算，自灵帝即位至光和元年，确曾“地震五番”。
但演义作者罗贯中（学界有争议，为行文便利，姑且认定罗贯中是作者）亦未必细读过《五行志》此段也。
王室（玉堂）：未见影印本，或是整理者误读。待查。
2.
黄正甫刊本此处无内容，与叶逢春本、乔山堂本相同。
3.
夏辉：误，应作“夏恽”，明版本皆误，毛评本对。程旷（广）未查到，不详所据，黄正甫刊本只书九人姓名，无“程旷（广）”其人，此事或可注意。——《通鉴》卷58“中平元年”（184年）：“是时中常侍赵忠、张让、夏恽、郭胜、段珪、宋典等皆封侯贵宠，上常言：‘张常侍是我公，赵常侍是我母。’由是宦官无所惮畏，并起第宅，拟则宫室。”《后汉书·宦者列传·张让传》（卷78，列传68）：“（灵帝）常云：‘张常侍是我公，赵常侍是我母。’”
四、毛评本
建宁二年（169年）四月望（十五）日，帝御（会群臣于）温德殿【中】。方【欲】升座，殿角狂风骤起（大作）。只见一条大青蛇，从梁上飞将下来，【约二十余丈长，】蟠于椅上。【灵】帝惊倒，左右急救入宫（武士急慌救出），百官俱奔避（文武互相推拥，倒于丹墀者无数）。须臾，蛇不见了。忽然（片时）大雷大雨，加（降）以冰雹，落到半夜方止（住），【东都城中】坏却房屋无数（数千余间）。建宁四年（171年）二月，洛阳地震【，省垣皆倒】。又海水泛溢，沿海居民（登、莱、沂、密）尽被大浪卷【扫居民】入海中。【遂改年（元）熹平（172年）。自此边界（境）时有反者。熹平五（七）年，改为】光和元年（178年），雌鸡化雄。六月朔，黑气十余丈，飞入温德殿中。秋七月，有虹见于玉堂。五原山岸，尽皆崩裂。种种不祥，非止一端。
【于是灵】帝【忧惧，遂】下诏【，召光禄大夫杨赐等诣金商门，】问群臣以灾异之由【及消复之术】。【……】议郎蔡邕上疏，以为霓堕、鸡化，乃妇寺干政之所致，言颇切直。【……】帝览奏【而】叹息，因起更衣。曹节在后窃视，悉宣告左右；遂以他事陷邕于罪，放归田里。（事遂泄漏，邕等被罪。中涓吕强怜其才，奏请免罪。）后张让、赵忠、封谞、段珪、曹节、侯览、蹇硕、程旷、夏恽、郭胜【这】十人朋比为奸，号为“十常侍”。【执掌朝纲。自此天下桃李，皆出于十常侍门下。朝廷侍十人如师父，由是出入宫闱，稍无忌惮，府第依宫院盖造不题。】帝尊信张让，呼为“阿父”。朝政日非，以致天下人心思乱，盗贼蜂起。
一、嘉靖壬午本
却说中平元年甲子岁（184年），巨鹿郡有一人，姓张，名角。【有两兄弟，】一个兄弟张梁，一个兄弟张宝。角，初是个不第秀才，因往山中采药，遇一老人，碧眼童颜，手执藜杖，唤角至洞中，授书三卷，名《太平要术》咒符1，以道为念：“代天宣化，普救世人；若萌异心，必获恶报。”角拜求姓名，老人曰：“吾乃南华老仙。”遂化阵清风不见了。
1.
《通鉴》卷58“光和六年”（183年）：“初，巨鹿张角奉事黄、老，以妖术教授，号‘太平道’。咒符水以疗病。”此处“《太平要术》咒符”或当是连读原文所致。又，《三国志·吴1·孙策传》注引《志林》（739页）曰：“初，顺帝（126—144年在位）时，琅邪宫崇诣阙上师于吉所得神书于曲阳泉水上，白素朱界，号《太平青领道》，凡百余卷。顺帝至建安中，五六十岁，于吉是时近已百年，年在耄悼。”《三国志平话》卷上言孙学究得天书，后与其徒弟张角名方一卷，皆未提书名。“《太平要术》”之名，或即演义作者自拟。
二、叶逢春本
【却说】中平元年岁甲子【岁】，钜鹿郡有一人，姓张名角。有两个兄弟，一个【兄弟】张梁、一个【兄弟】张宝。1张角初是个下（不）第秀才，因往山中采药，遇一老人，碧眼童颜，手执藜杖，唤张角至祠（洞）中，授书二（三）卷，名《太平要术》。祝2付（咒符）：“以道为念，代天宣化，普救世人。若萌异心，必获恶报。”张角拜求姓名，老人曰：“吾乃南华老仙。”【遂】化阵清风而不见【了】。
1.
此2句与李卓吾评本几乎全同，差异只“却说中平元年甲子岁”、“
有两兄弟”二处。需注意。
2.
井上氏整理文、黄正甫刊本皆作“嘱付”。
三、黄正甫刊本
【却说】中平元年岁甲子【岁】，钜鹿郡【有】一人，姓张名角。二弟【一个兄弟】张梁、【一个兄弟】张宝。张角初是【个不第】秀才，因往山中采药，遇一老人，碧眼童颜，手执藜杖，唤张角【至洞中，】授书三卷，名《太平要术》【咒符】，嘱付角曰：“以此道（以道为念：“代天宣化，）普救世人。若萌异心，必获恶报。”张角拜求姓名，老人曰：“吾乃南华老仙。”言讫，化阵清风而去。1（遂化阵清风不见了。）
1.
此句与毛评本完全相同，需注意。
四、毛评本
时钜鹿郡有兄弟三人，一名张角，一名张宝，一名张梁。（却说中平元年甲子岁，巨鹿郡有一人，姓张，名角。【有两兄弟，】一个兄弟张梁，一个兄弟张宝。）那张角本（初）是个不第秀才，因入（往）山【中】采药，遇一老人，碧眼童颜，手执藜杖，唤角至一洞中，以天【授】书三卷授之，曰：“此名《太平要术》【咒符】，汝得之当代天宣化，普救世人；若萌异心，必获恶报。”角拜问（求）姓名。老人曰：“吾乃南华老仙也。”言讫，化阵清风而去。1（遂化阵清风不见了。）
1.
此句与黄正甫刊本完全相同，需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