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醉红尘：22.难产
2013-05-18 20:20阅读：
这日，江家庄内，庄主江松海正与赵名医在厅上下棋，他夫人一旁烹茶。忽有下人领着彭家堡的报信人匆忙进来。
“庄主，彭家堡派人来了。”
江庄主抬头道：“何事？”
报信人急不可待地大声回道：“少夫人要生了，但是难产！我家老夫人派我赶快过来送信，请少夫人的爹娘过去！”
江松海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道：“可请大夫看了？要紧不？”
“请了五位大夫，但都说很难办，而且还说孕妇和胎儿都有危险。”
江松海怔住。他夫人猛然想起在座的赵名医，走上去一下子跪在赵名医的脚前，哀求道：“赵先生，求您救救我的女儿呀！求求您了！”
赵名医忙躬身扶起江夫人道：“嫂夫人哪里话，令爱有事，小弟自是尽力的。”
江松海也缓过神来，连忙拉住赵名医道：“老弟，就拜托你跟着我们走一趟彭家堡吧？”
“好，这就走。”
说着众人起身。为了赶时间，江松海和赵名医骑马先行，江夫人一边派人给大女儿如珍送信，一边乘了马车赶往彭家堡。儿子江如刚出远门不在家。
她想到二女儿如今这样，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的，没个主张。怎么会这样呢？究竟是为什么难产的？莫不是彭家的人给女儿吃的太好了，胎儿太大了生不出来？还是其他什么的？
也没时间细问彭家来送信的人，那送信人已经跟着江庄主骑马先回去了。
江夫人不由双手合十，默默念叨道：“观世音菩萨，您可得保佑我的女儿和外孙哪，要是她们能度过这次难关，我一定去庙里给您上香磕头，年年添香油钱……”
彭家堡内，所有重要的人物都随老夫人在兰亭阁的院内守候，准备迎接彭家堡下一代的诞生。只是此刻，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凝重。尤其是彭俊庭，更是热锅上
的蚂蚁在房门前团团转，耳内不时传来屋内江如琳的哭喊声：“我不生了！我不生了！彭俊庭——我恨你——我再也不想给你生孩子了！”
彭俊庭心情焦急：为什么生孩子这么麻烦？使她现在这么厌恨自己？要是万一她有个什么闪失，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愿菩萨保佑她没事！自己以后一定节制房事，再不让她受这样的苦了。什么传宗接代的大事都再不听了！只要琳儿没事，自己愿意一辈子没有孩子也行的……
门开了，一个大夫走出来。彭俊庭连忙拉住他问道：“怎么样了？大夫？”
大夫摇头道：“少夫人骨骼与常人有异，孩子被关在骨盆内，很难出来。”
彭俊庭急了，“你们是大夫，自然是有办法把孩子引出来的！”
大夫皱眉道：“要是敲掉一节椎骨，孩子自然是可以引出来的，只是少夫人以后就很难坐着了。”
“不敲骨头不行吗？”
“不行。所以，您还是赶紧的跟老夫人商议商议吧。”
彭俊庭无奈，只得领了大夫来见老夫人。
彭老夫人一问，大夫又把方才与彭俊庭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老夫人眉头紧锁，的确难办。
彭俊庭几乎要哭出来了，对他奶奶道：“怎么样都得保全琳儿才行！我不要她以后坐不了椅子，骑不得马……”
他娘陆水莲道：“我们也不想的，只是此刻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再说了，这到底要不要敲骨头，还得问问亲家的态度。”
彭老夫人方想起问道：“江家来人了吗？”
“还没有。”陆水莲回道。
彭老夫人又问大夫道：“眼下情况紧急吗？还能等多久？”
大夫道：“因为是头胎，自然慢一些，羊水还能维持几个时辰。”
老夫人道：“那好，就再等等，等亲家来了再商量个妥当的法子吧。”
陆水莲悄向她丈夫彭安业道：“可惜赵名医住的太远了，要是他在，肯定会有妥帖的法子。”
彭安业点头道：“唉，实在没有想到请他来。总以为生孩子应该会很顺利，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状况。”
陆水莲道：“谁说不是呢。这个媳妇是好不容易求来的，没想到咱们要生个孙子也是这般难弄。”
正说着话，下人跑着来回道：“江庄主、赵神医到！”
“赵神医到了！”众人喜出望外。
彭安业、陆水莲及彭俊庭连忙去迎。未至院门，就见江庄主和赵名医大踏步而来。一照面，不及客套寒暄，江庄主急问：“我女儿情况怎样？”
彭俊庭抢先道：“目前还能坚持。”
彭安业对赵名医道：“先生来得正是时候，快去看看！”
赵名医道：“带路。”
彭俊庭引领着往产房去。产房并不设在兰亭阁主室，而在东边厢房。赵名医由婆子带进去，彭俊庭等皆被拦在室外。这是规矩。
等了片刻，赵名医出来了，眉头皱着，道：“既要保全大人，又要保全胎儿，看来只有‘剖腹取子’了。”
“剖腹取子？”众人面面相觑。
先前那位大夫道：“这就险了，从未有人这么做过。一是疼痛难忍，二是止血困难。万一产妇出现血崩，就有性命之忧啊。”
彭俊庭大惊，万料不到生孩子居然还有可能搭上妻子的性命！
赵名医道：“难虽难，终究还是可以解决的。只是，产妇的出血情况我尚不能把握。这要不要做，还得听凭产妇亲人的决定。”
彭俊庭看看他爹娘，又看看老丈人，犹豫不决。
彭安业、陆水莲夫妇自是不敢拿这样的主意，只看亲家的意思。江庄主为难，虽是自己的闺女，但女儿将来最终的依靠还是女婿彭俊庭。便道：“我没有主意，只管交由女婿做主吧，毕竟是你们小夫妻要过一辈子的。”
彭俊庭道：“我是不愿意琳儿成为残疾的，就算是不要孩子，也得完完全全地保全大人才行。”
赵名医道：“即便是不要胎儿，还是要将婴儿取出来才行。要是敲骨，尊夫人必定将来是不能坐的了。”
彭俊庭道：“剖腹取子胜算多大？”
赵名医道：“有六成把握，其他的要看天意了。”
彭俊庭为难之际，再次听到产房内江如琳痛苦的哭喊声，这声音令他心碎，于是决绝道：“那就由前辈主刀吧！”
赵名医点头，又道：“只是经此以后，恐怕尊夫人是不能再怀孩子了。”
彭安业、陆水莲夫妇面面相觑。江庄主只把目光投向女婿。
彭俊庭心里一横，道：“先生认为该怎么做呢？”
赵名医道：“要做结扎。”
“那就结扎吧。”彭俊庭再无犹豫。未来的孩子比起心爱的妻子，他宁可选择后者。
“好，请几位大夫为我准备所需。”赵名医一边说道，一边掏出随身携带的药葫芦递给彭俊庭，“这是麻沸散，去煮一碗来给尊夫人服下，可以抑制疼痛。”彭俊庭闻言立刻去做。
一切准备停当。一个时辰后，饮下麻沸散的产妇陷入了半昏迷状态。赵名医马上命大夫快速用绷带扎了产妇几处血脉通道，他要在血流速度减缓的情况下赶快主刀“剖腹取子”。其他几个大夫打下手，也是难得一见的学习机会。赵名医也不隐藏本领，一边操作，一边简要地为他们讲解步骤。也不过片刻功夫，胎儿就顺利地从产妇脐下半掌宽处迅速取出，交由大夫引啼。赵名医则立刻取出胎盘等物，又做了结扎，清理伤口后就又引针缝合伤口了。幸而产妇出血不多，包扎好伤口，大夫们立刻松开止血绷带，使产妇血脉畅通。
胎儿一声响亮的啼哭后，屋内、屋外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大夫们围聚在赵名医身旁，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婆子则抱了已经清洗好的胎儿出门给大家看。
“是位小姐。”婆子笑盈盈地报喜道。
彭俊庭看到那粉嘟嘟的小脸，微眯着的双目，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慈祥的父爱。
江庄主咧开嘴一笑，道：“这小娃儿跟她娘长的像。”
彭安业、陆水莲夫妇虽然松了口气，可听到是个闺女，心里不免稍微失落。彭老夫人也已经走过来了，看了一眼孩子，便吩咐自己的丫头绿珠道：“黄莲水准备好了吗？”
“已经备下了。”
“端来给孩子喂一点。”
“是。”
绿珠端了一小碗黄莲水来。陆水莲亲自给孙女喂一小口。小娃娃咂了咂小嘴，似乎津津有味，并未觉得苦。
陆水莲不由得失笑，道：“这孩子，看来是能吃苦的。”
彭老夫人嘴角也牵起一抹笑意，道：“再喂一点吧。”
陆水莲依言又喂了一点。这一回，小娃儿感觉到苦了，眉头不由得皱起来了，嘴角也咧着，直往外吐舌头。众人忍俊不禁。唯独彭俊庭还牵挂着产房内的妻子，趁人没注意，偷偷地溜进产房去了。
江如琳尚未苏醒，室内已经被婆子收拾干净了。彭俊庭静静地坐在床边，瞅着妻子疲惫的容颜，脸上还留着未干的泪痕。他心里一酸，用帕子为妻子擦拭泪痕。
彭老夫人和陆水莲也进来看视。见他已在里面，彭老夫人道：“你也该在全部收拾完了再进来，这里还有些晦气呢。”
彭俊庭不以为然道：“她为了给我生孩子，差点连命都没有了，我难道还在意什么晦气吗？就是有，也该都由我吸干净了，才能给她健康的空气，让她以后恢复的快一些。”
陆水莲见儿子语意顶撞，连忙撮合道：“庭儿，这里有我们照料呢，你快出去招呼赵名医吧，毕竟人家也辛苦了半天，你连句感谢的话也还没说呢。”
“是，是该好好谢谢赵名医。娘，我先出去了，琳儿要是醒来，赶快派人告诉我。”
“知道了，去吧。”
彭俊庭带着感激之情出去了。
彭老夫人望着孙儿的背影，摇头道：“这孩子被咱们宠坏了。”
“是。”陆水莲也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