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觅得昭陵诗—乾隆《石马歌》

2008-12-07 01:18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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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中觅得昭陵诗
—乾隆《石马歌》

家住九嵕阳，钟情昭陵诗。
中国传世名画《昭陵六骏图》原图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长卷、绢本、设色，纵27.4厘米，横444.2厘米。图上有金代赵秉文书写的跋和唐太宗的六马赞辞。制图者为金熙宗（公元1135-1149年）时人赵霖。
金熙宗天眷元年（公元1138年）礼泉县重修唐太宗庙；皇统二年（公元1142年）“省并陕西六路为四，曰京兆、曰庆原、曰熙秦、曰鄜延”，赵霖在京兆府路乾州醴泉县（今礼泉县）唐太宗昭陵六骏浮雕前，夜以继日地绘出《昭陵六骏图》，不题款、不钤印，尽得风流。待到几十年后，文学家赵秉文（公元1159-1232年）始以魏晋风调笔法补写赞词，并在图右书“唐太宗六马图”和一段唐史。
图中六骏马或巍然屹立，或缓辔徐行，或奋蹄扬鬃，画得凝重有力。特别是丘行恭为骏马飒露紫拔剑，栩栩如生。图敷色淳厚，笔致劲健，使人不禁追想唐太宗六匹战马驰骋战场的雄姿。

画中觅得昭陵诗—乾隆《石马歌》

画中觅得昭陵诗—乾隆《石马歌》

赵霖《昭陵六骏图》 (局部)
在画尾左侧书有古风一首，笔势飞动，仪态万方。细察题款：“癸未秋七月上澣题于避暑山庄。御笔。”是哪一位皇帝所书？考究印章朱色钤盖中有“三希堂精鉴玺”，这是清高宗爱新觉罗·弘历的鉴藏印，加上钤盖“乾隆鉴赏”、“乾隆宸翰”、“古希天子”、“信天主人”，知是清高宗乾隆的题诗。诗题于乾隆二十八年（公元1763年）七月上旬，是古风歌行体，共199字：
宋家王孙金待诏，独出艺苑称精妙。
忽为昭陵六马图，六马一一皆神肖。
天闲万骥非所师，粉本乃嶷琢石为。
仲容撰赞两汉烺，率更书法千秋垂。
马皆有号有次第，换之金石颇倒置。
何须求剑定刻舟，不取其工取其义。
当时开创真天人，入险斫阵皆躬亲。
马或中箭不一足，更有独立拔簇臣。
一驰建德要领断，再驰世充旗纛乱。
据鞍取洛靖鲸鲵，回辔平蜀济危难。
双双鹄立陵阙间，箭痕马汗模糊殷。
文皇话自旌神勇，要使后世知艰难。
君不见
开元乃夸照夜白，宫中击球好颜色。
丹青所贵鉴兴亡，为想李图三叹息。
乾隆以其博大的胸怀，深邃的思想，赋就出壮丽诗篇。他为什么在《昭陵六骏图》上题诗？原来乾隆在前几年平定了准噶尔贵族和天山南路大小和卓木的叛乱，使天山南北路复归统一。先一年（公元1762年）又设伊犁总统将军、都统、参赞。领队诸大臣分驻各城，加强了中央政府对西路地区的管理。乾隆带着征战的硝烟，怀着胜利的喜悦，在热河行宫赏画、即兴题诗，热情讴歌中华艺术瑰宝昭陵六骏，赞颂平定东突厥、尊为“天可汗”的唐太宗统一华夏之功。

画中觅得昭陵诗—乾隆《石马歌》

画尾左侧乾隆御笔《石马歌》
诗起句不凡：“宋家王室金待诏”，不但点明赵霖是待诏金马门的宋家王孙，又寓赵是金朝优秀画师。六马“神肖”，粉本不依天子厩中万马而依昭陵“琢石”，诗情一下西移千里之外的醴泉昭陵。唐太宗贞观十年（公元636年），文德皇后病故，诏令因九嵕层峦而造昭陵石宫，诏斫石人马，像拔箭状，以旌武功。又自为文并赞，敕欧阳询书石。世或以殷仲容所书。乾隆心情欢畅，遣词明快：“仲容撰赞两汉烺，率更书法千秋垂。”烺，火明貌。称赞书法照亮两汉以来书坛，入唐仕太子率更令的欧阳询书法永远流传。诗情又回到画面，而后升华直冲霄汉，高歌唐太宗“当时开创真天人，入险斫阵皆躬亲”。扫灭群雄，统一天下。武德四年（公元621年）二月十三日，讨王世充，战邙山，太宗乘飒露紫深入敌后，马前胸中箭，多亏丘行恭赶来相救而脱险。五月，大破窦建德于武牢，所乘战马青骓身中五箭，前一后四。擒建德，河北悉平。王世充举东都降，河南平。五年（公元622年）十二月破刘黑闼于魏州，斩之，山东平。诗人对大唐采用高肉浮雕法精雕的艺术珍品钦佩不已：“双双鹄立陵阙间，箭痕马汗模糊殷”。真是神来之笔，把原本静态的六匹马写活了。殷，赤黑色。六龙神俊皆血汗，飞镞血溅来天半。经过血与火的战斗洗礼，双双鹄立准备接受新的战斗任务。诗人思如潮涌，怀念唐太宗琢石表彰神勇的战士和战马，要使后世牢记创业不易。论起后世，怦然心动，不禁喟然长叹：“君不见开元乃夸照夜白，宫中击球好颜色”。一个“乃”字道尽唐太宗曾孙唐玄宗的不肖，在开元盛世竟是喜爱名马照夜白。在宫中打马球，极尽奢华。正由于唐玄宗在后期喜好声色犬马，奢侈荒淫，终于导致了天宝年间的安史之乱，使盛唐转为残唐而逐渐消亡。最后以“丹青所贵鉴兴亡，为想李图三叹息”作结，引人深思，更觉诗韵隽永。乾隆文功武略，一代明君。全诗大气磅礴，由虚到实，由近而远，由图画到石马，赞文皇、叹开元。诗峰叠起，精彩传神；运化无痕，余韵无穷。读之如闻战鼓，催人奋进，为昭陵诗中不可多得之佳作。
乾隆题诗二十年后（公元1783年），内政、外交都取得一系列成就。他去盛京东巡祭扫，拜谒列祖列宗陵寝（沈阳，清昭陵），回宫后在三希堂重赏《昭陵六骏图》时，浮想联翩，在图中又书古风一首，计192字，歌颂清太宗皇太极的武功，并赞扬“昭陵石马独超群，大白小白建殊勋”。诗后题款“癸卯（公元1783年）九秋，敬谒昭陵，复成石马歌，仍书卷中”。从而补书了前诗题名“石马歌”，点明主旨。
求诗于画中，得诗于画外。中华民族几千年来形成了具有浓厚民族风格和鲜明特色的中国绘画艺术，爱国统一始终是根主线。文化的力量，深深熔铸在民族的生命力、创造力和凝聚力之中。
郑志俊 2008-12-7
发表于《三秦文史》2003年第一期，2008-12-7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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