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心理与儿童教育 ——《儿童心理之研究》导读
2015-11-23 08:23阅读：
陈鹤琴先生（1892—1982）被誉为“中国现代儿童教育之父”。上世纪20年代初，他根据对自己初生长子进行长达808天连续观察、实验，获得第一手资料出版的研究专著《儿童心理之研究》，以及姊妹著作《家庭教育》堪称中国现代教育史上的经典之作，也可被看作中国学前教育进入科学化时代的重要标志。
自19世纪初，瑞士教育家裴斯泰洛奇（Johann
Heinrich
Pestalozzi,1746-1827）提出“教育心理学化”，开始探索以心理学为基础来发展人的能力的教学路径，在他看来，教育应该与儿童心理发展的规律协调一致，使儿童获得身体、智力和道德发展的自主性；利用儿童自身清晰的知觉形成正确的经验；其目的并不仅在于心理学研究，“无非是把所了解儿童的性情和能力，来做教育儿童的根据”（陈鹤琴语）裴斯泰洛奇有一句名言“人只有通过艺术，才能成其为人。”（参见单中惠主编《西方教育思想史》，教育科学出版社，2007年1月，第194页）当时，欧洲曾兴起“裴斯泰洛奇运动”，以后又蔓延至美国。1914年至1919年，陈鹤琴在美国留学，深受西方科学教育思想与进步教育学说熏染。他从美国留学回国在“南高师”及东南大学任教，成为中国国内最早的儿童心理学教授。
长期以来，《儿童心理之研究》一书受到学前教育专家的推崇与青睐，其原因不仅在于这本著作根据自己追踪观察、研究的结论，运用现代科学手段、方法解析儿童在不同阶段的身心发展和行为特点与规律，开创了中国儿童心理研究的先河；也在于这本著作所阐述的教育原理、原则和方法。上世纪
40年代，陈鹤琴先生提出一个著名主张：“心理学具体化，教学法大众化”，反映出陈鹤琴教育理论与实践建构在儿童心理学研究基础之上，因而具有“科学性”、“规律性”与“实验性”、“实践性”特点。
全书共分24章，大致可分四部分：（一）前6章详细记录了陈鹤琴对自己初生长子生长过程，以及身体反应、行为特征的观察、试验与研究；（二）第7章至第13章内容研究儿童在外界环境中心理发生变化原因和游戏、玩具包含的教育功用；（三）第14章至20章研究儿童获得知识主要途径；（四）第21章至24章关于不同性别和特殊儿童心理研究、研究儿童历史等内容。
一
陈鹤琴对儿童生长的研究是从婴儿初生时刻开始的。他引用古罗马哲学家、诗人卢克里修斯（Lucretius,又译：卢奎修）描述：“初生的婴孩，好像一个被怒涛冲到岸上的水手，天然的势力把他从他母亲的胎里拿到光明的海岸上边来。此时他既无衣服可以御寒，又乏言语可以达意，真可谓没有一点生存的能力，只能俯伏在地上作悲哀的啼哭而已。”（引自《儿童心理之研究》载《陈鹤琴全集》第一卷，江苏教育出版社，2008年8月，第049页）尽管，这位刚在“光明的海岸”登陆的“水手”表现出与动物基本相同的自然生理特性，但是，“随着岁月的过去，从童年到成年，他能把美术、制度、言语、意见、思维，渐渐地都学会了。在许多方面，初生婴儿均不如野兽，在所有高级活动中，他越来越显示其优越性，终于进入完全与野蛮状态分离的大自然的另一王国”
。（鲍威尔，J.W.Powell，1834-1902，美国地质学家和人种学家）
陈鹤琴根据西方科学家对于各种动物“幼稚期”研究结果，试图证明在多数情况下，影响儿童身心发展取决于从“胎期”已经开始的后天教育，包括儿童动作、行为、思维、语言、知识等各种适应外部环境的能力。陈鹤琴写道：“文化是由人类用智慧造成，不是生物的遗传”；同时“儿童期就是接收文化的时期”；不仅如此，“人类的动作大概是靠后天的培养；人类的知识，完全是靠后天的学习。人类知识愈高，能力愈大，所做的事业愈广，所发明创造的东西也愈多，社会的文化因此也就增高了。”
（引自《儿童心理之研究》，载《陈鹤琴全集》第一卷，江苏教育出版社，2008年8月，第053页）
陈鹤琴用文字详细记录下儿子初生时刻情形：
第1月
第1星期
第1天
（1）
这个小孩子是在1920年12月26日凌晨2点零9分生的。
（2）
生后2秒钟就大哭，一直哭到2点19分，共连续哭了10分钟，以后就是间断的哭了。
（3）
生后45分钟，就打哈欠。
（4）
生后的2点44分，又打哈欠，以后再打哈欠6次。
（5）
生后的12点钟，生殖器已经能够举起，这大概是膀胱盛满尿的缘故，随即就小便了。
（6）
同时大便是一种灰黑色的流汁。
（7）
用手扇他的脸，他的皱眉肌就会皱缩起来。
（8）
用指触他的上唇，上唇就动。
（9）
打喷嚏两次。
（10）
眼睛闭着的时候，用灯光照他，他的眼皮就能皱缩。
（11）
两腿向内弯曲如弓形。
（12）
头颅是很软的，皮肤带红色，四肢能动。
（13）
这一天除哭之外，完全是睡眠的。
……
（引自《儿童心理之研究》载《陈鹤琴全集》第一卷，江苏教育出版社，2008年8月，第054页）
陈鹤琴在儿子身上进行的观察、实验从感觉（包括视觉、听觉、触觉、其他感觉）和动作（包括口的动作、头部与四肢的动作）、情绪入手，他试图向人们描述儿童从脱离母体一刹那开始便“逐渐地向着独立的生活发展”（引自陈鹤琴著《儿童心理学》，载《陈鹤琴全集》第一卷，江苏教育出版社，2008年8月，第413页）。因此“每个儿童自出生之日起就已开始学习（甚至可以说在胎内已开始学习）”
（引自陈鹤琴著《儿童心理学》，载《陈鹤琴全集》第一卷，江苏教育出版社，2008年8月，第423页）
陈鹤琴引用西方生理学家和心理学家的研究成果，对照自己对于儿子进行的观察、实验，研究儿童觉官系统（包括视觉、听觉、触觉）发展过程，他的结论：“视官、听官、触官是儿童发展智力之主要利器。儿童所得到的知识大概是从这三条路进去的，这三种知觉发展虽有迟早，然大体不相上下的”。（引自《儿童心理之研究》，载《陈鹤琴全集》第一卷，江苏教育出版社，2008年8月，第103页）儿童身体各部分器官动作，不仅表现为儿童自身生理的需求、欲望与支配能力日益增强，也发映出儿童通过身体活动与行为表达的内心情绪、情感。他记述：
第226天
喜欢在外游玩：他祖母时常抱着他下楼到外边玩耍，今天他抱在祖母手里看见楼梯，身子向着楼梯就要下去，他祖母特意转身向房里走，他就哭；再抱向楼梯他就不哭；后来抱他下楼去，就很开心。这里可以表示他：（1）知道方向；（2）喜欢到外边玩去；（3）记得从楼梯可以出去；（4）意志坚强。
（引自《儿童心理之研究》载《陈鹤琴全集》第一卷，江苏教育出版社，2008年8月，第059页）
第614天
他父亲研究他的动作（下午5点40分至6点，共20分）：儿童出生后除了睡眠和生重病之外，没有一刻不动的，有时在睡眠中还是动的。一两天的襁褓，醒的时候，手脚就会不定地乱动；假使手脚裹得太紧，不能自由，他的头、眼、口都还是要动的。不过这个时期，所有的动作都是很简单，后来手足强健，他的动作就变复杂了。
（引自《儿童心理之研究》载《陈鹤琴全集》第一卷，江苏教育出版社，2008年8月，第077页）
陈鹤琴运用文字和当时鲜有使用的摄影拍照方式进行自己观察、试验和研究工作，他为儿子取名“一鸣”，喻意“一鸣惊人”，一方面表达自己对于儿子未来的厚望，另一方面似乎也有对于自己所做工作将产生影响与意义满怀期待。教育家陶行知先生将一鸣称为陈鹤琴的“实验中心”，他写道：“陈先生得了这个实验的中心，于是可以把别人的学说在一鸣身上印证，自己的学说在一鸣身上归纳”。（引自陶行知《愿与天下父母共读之》，载《陈鹤琴全集》第二卷，江苏教育出版社，2008年8月，第508页）
时隔30年后，陈鹤琴在南京师范学院讲授儿童心理学课程时，阐明自己观察、研究儿童的初衷与目的，他写道：
做父母、做教师的，要怎样来实践他们教导儿童的责任呢？我觉得可靠的途径之一，便是要了解儿童，儿童的喜怒哀乐、儿童的成长与成熟、儿童的学习与思想、儿童的环境以及儿童新生到成长的整个过程当中所产生的一切变化与现象，我们都应有相当的研究与认识。只有在了解儿童之后，我们对儿童的教导，才能确实有效。
（引自陈鹤琴著《儿童心理学》，载《陈鹤琴全集》第一卷，江苏教育出版社，2008年8月，第407页）
二
陈鹤琴根据自己的研究、实验，将儿童特点总结为“四心”，即（1）好动心；（2）模仿心；（3）好奇心；（4）游戏心。他认为，这些特点出自儿童的“天性”，因此家长应当了解儿童身心发展特点，树立正确“儿童观”，尊重儿童人格，爱护儿童的烂漫天真；同时根据儿童特点，提供适宜环境使儿童得到充分发展，启迪知识，正确施教。
在《儿童心理之研究》一书中，陈鹤琴将“模仿”与“暗示”；“游戏”与“玩具”作为对儿童身心成长与教育产生影响的两组重要因素，通过自己的观察、研究、实践，总结其中的教育要素。他认为儿童的模仿力与生俱来，因而成人，尤其是家长与教师的言谈举止都有可能使儿童在不知不觉中仿效。与此同时，儿童由于受到外界环境刺激产生“暗示感受性”引发的行为欲望与冲动，使得“模仿”与“暗示”成为所有成人，尤其是年轻父母都应特别重视的教育原理与手段。对于前者，陈鹤琴提醒家长“所以当儿童模仿的时候，做父母的要格外当心，看他有错误，要立刻去校正他。要知错误还没成习惯的时候，容易改正的，如果起初不去纠正，那就要养成错误的习惯，而且要难改了。”（引自《儿童心理之研究》载《陈鹤琴全集》第一卷，江苏教育出版社，2008年8月，第140页）同时，“不要勉强儿童模仿他所不能模仿的东西”。对于后者，陈鹤琴强调“可以利用儿童的暗示性来影响他的行动和习惯”。
游戏是儿童的本能；也是培养、发展儿童的“教育良器”，陈鹤琴认为成人应具有正确的“游戏观”，并了解“游戏”具有的教育价值与功用：（1）发展身体；（2）培养高尚道德；（3）能使脑筋锐敏；（4）为休息之灵丹。他分析“游戏”带给儿童的各种快感；将“游戏”分为（1）发展身体的游戏；（2）发展手的游戏。他指出“人生一期有一期之游戏”，儿童在不同生长阶段、不同性别需要和喜爱的游戏种类、兴趣、能力各异，因此，成人应当依照科学原理与规律为儿童提供各种游戏工具和适当的游戏。
陈鹤琴提出以下游戏教育原则：
（1）
我们应当给儿童充分的机会，使他得到完美游戏的生活；
（2）
我们应当依儿童的年龄，给以各种游戏的工具，使他有适当的游戏；
（3）
重视团体游戏；
（4）
儿童当与动物做伴侣；
（5）
游戏最好有音乐为之助兴；
（6）
父母应当做儿童的游戏伴侣；
（7）
游戏式的教育。
（参见《儿童心理之研究》载《陈鹤琴全集》第一卷，江苏教育出版社，2008年8月，第172页）
玩具，不仅具有娱乐功用，更富有教育价值与意义。陈鹤琴认为，凡是儿童在日常生活中所见、所闻、所接触到的任何物件、现象，乃至人，都可以“拿来当作玩具看待的”。换一句话说，在儿童生活的世界中，玩具无所不在。在陈鹤琴看来，好的玩具应该适合儿童的心理；教儿童学会游戏和练习使用各种玩物、玩具，可以促进儿童身体各种感觉器官机能和身体、智力的发展。陈鹤琴写下一段发人深省文字：
可是，我们家庭里的父母，往往禁止儿童玩耍。冬天里逼迫儿童穿长衫，限制他们的动作。到了下雪的时候恐怕他们把身体冻坏，衣服弄污，加倍地不让他们出门一步，好像监禁囚犯一样。夏天的时候，又恐怕儿童淹死，禁止他们去泅泳，其他种种游戏的事情都是用限制的手段，使他们不能充分地运动。总而言之，我们做父母的没有给我们的小孩子充分的运动机会，以发展身体、智力和德性。
（引自《儿童心理之研究》，载《陈鹤琴全集》第一卷，江苏教育出版社，2008年8月，第174页）
陈鹤琴提出玩具教育原则：
（1）
玩具从性质上看来有两种：一种是活的，一种是死的。他认为，“活”的玩具可以促进儿童的发明心与创造力。
（2）
玩具的目的不仅娱乐儿童身心，也要使他因此得着自动，其中包括发展儿童的成功感、自信心与自尊心。
（3）
凡玩具儿童能自做的当鼓励自做，其中在鼓励儿童发现、研究、解决问题的能力的同时，也使儿童学会珍惜自己的劳动成果。
（4）
玩具不宜太多，只要少数精巧的是了。
（5）
玩具必须叫儿童善为保管。，目的在于养成儿童的清洁、整齐、秩序等各种良好习惯。
（参见《儿童心理之研究》，载《陈鹤琴全集》第一卷，江苏教育出版社，2008年8月，第176页）
好奇心出自儿童“天性”，也是儿童获取知识的“动机”或“源泉”
为了深入研究“好奇心”问题，陈鹤琴从研究儿童“好问心”着手，他将寄居在自己家中的两个侄子作为观察对象，将他们每日提出的问题内容记录下来，连续270天，经整理后进行分析、研究。通过这一研究，陈鹤琴认识到：（1）从问句中可以知道儿童的知识和经验；（2）从问句中可以见出儿童的兴趣；（3）好问心乃输出知识之门。他写道：
总说起来，好问心这件事，在儿童方面是为启迪知识的关键；从儿童的父母和教师方面，是为施教的钥匙。我们现在要研究的，就是怎样来利用这固有的关键，配合适当的钥匙。
（引自《儿童心理之研究》，载《陈鹤琴全集》第一卷，江苏教育出版社，2008年8月，第194页）
儿童为什么惧怕？儿童为什么哭？怎样抑制儿童的动作？陈鹤琴通过自己的研究发现，儿童的惧怕不仅是一种由于生理刺激引发的反应；很大程度来自于后天因素，包括物体或现象的新异；受到暗示影响；由于了解或体验某种结果；迁移惧怕。他例：比方打雷的时候，儿童看见父母出现惊骇的样子，就会产生同样的反应。他建议成人在儿童面前，不要出现无谓的惧怕。他将儿童的哭看作“维持生命的利器”，因为“小孩子不哭一定不能生长”，同时“哭”也是儿童“恐吓父母的工具”，如果应对不问缘由并应对不当，有时会养成儿童各种坏的习惯。如何使儿童的动作“合乎社会情形和个人的需要”，顾及到对于他人造成的影响，实际上是如何适应环境问题，取决于教育，陈鹤琴写道：“现在我们的教育问题，就是要培养儿童适应周围环境的能力，懂得哪些是应该做的，哪些是不应该做的。”（引自《儿童心理之研究》，载《陈鹤琴全集》第一卷，江苏教育出版社，2008年8月，第213页）
三
陈鹤琴从心理学角度对于儿童获取知识的数量和学习途径开展专门研究，包括知识、学习、言语、美感、儿童绘画、思想、道德问题。
知识与学习
陈鹤琴先后对568名儿童进行测试，通过分析结果了解不同年龄、性别、智慧的儿童在学习知识过程中的差异性。他引用美国心理学家霍尔（G.Stanley
Hall,1844-1924）对此研究目的阐述：（1）儿童所最需要的就是对象，书本教育实多危险；（2）凡为父母的若要其子女得良好的学校教育，当使其子女在家时熟悉天然的对象与乡下的风景；（3）凡为教师的当先考察儿童已有的知识，而后再定教材与教法；（4）儿童的知识以环境而变迁的。（引自《儿童心理之研究》，载《陈鹤琴全集》第一卷，江苏教育出版社，2008年8月，第222页）实际上，陈鹤琴进行儿童心理研究的同时，对于智力测验进行研究，其目的在于“用科学的方法，去解决教育上一部分的困难问题。”（引自《智力测验法》，载《陈鹤琴全集》第五卷，江苏教育出版社，2008年8月，第280页）
言 语
陈鹤琴借鉴西方心理学家研究方法、结果，结合自己对于儿子言语能力发展过程的观察结果，试图总结儿童言语发展原理与途径。他认为，儿童学习言语过程出于一种本能；受到外界的刺激和影响；需要一个循序渐进过程。对此，成人应保持足够的耐心，同时又要注意随时矫正儿童在发音或表达意思方面出现的错误，以使儿童从小养成正确的言语习惯。他特别强调成人以身作则的重要性：
（1）
假使你要你的小孩讲话讲得清楚而且很有礼貌，那你自己对他说话的时候也要说得清楚，也要有礼貌。比方我的小孩听见别人对他说“走！”“走！”以后，他要人走开，也用命令式的语气了。
（2）
假使你要你的小孩讲话讲得清楚而且很有礼貌，那你在他面前对别人说话的时候，你应当说得清楚和对别人有礼貌。
……
（引自《儿童心理之研究》，载《陈鹤琴全集》第一卷，江苏教育出版社，2008年8月，第291页）
美感与绘画
陈鹤琴从两方面研究儿童的颜色美感，一是要研究儿童生长不同时期对于颜色的知觉；一是要研究儿童对于颜色的兴趣，其目的是根据儿童对于颜色的兴趣和美感，实施有效的教育。为此，他曾在“南高师”附属小学等学校进行智力测验，通过问卷方式，测量不同年龄儿童对于不同颜色的知觉与好恶程度，进而了解儿童对于衣服、玩具、读物等生活、学习用品色彩方面的爱好和要求。
陈鹤琴将绘画是启发、训练儿童美感的有效途径。他指出：“绘画是言语的先导，表示美感之良器。”
（引自《儿童心理之研究》，载《陈鹤琴全集》第一卷，江苏教育出版社，2008年8月，第314页）他列举了绘画的四大教育价值：（1）绘画可以表现儿童的美感；（2）绘画可以发展儿童的思想；（3）绘画可以增进儿童的知识；（4）绘画可以增进儿童的目力与手力。
他先是仿照西方心理学家的方法，对上千张各年龄段儿童画的人形图进行比对，探寻儿童学习绘画的认知规律。他将自己儿子从1岁半到2岁4个月画的图画汇集作为案例，从图形图式变化，研究儿童绘画能力演进、增长过程。他对儿童绘画研究兴趣一直保持到晚年，上世纪50年代，他发表的学术收官之作《从一个儿童的图画发展过程看儿童心理之发展》，将他对儿童绘画的研究推向新的高度。他从儿子一鸣画作中得出启示：
儿童在生活经验中从第一信号系统所感受的无数信号，通过语言达到了抽象化和概括化的地步，因此儿童的思想也就有条件发展了。他的观察力、辨别力、组织力也就发展起来了。
（引自《从一个儿童的图画发展过程看儿童心理的发展》，载《陈鹤琴全集》第一卷，江苏教育出版社，2008年8月，第564页）
思 想与道德训练
随着儿童与环境接触机会日益增多，知识与经验逐渐丰富，儿童的思想力（包括数量、准确性、内容、）不断发展，因此成人应为儿童提供发展思想力的条件。
陈鹤琴认为，良好的道德培养必须从儿童时代开始。他通过对于儿童谎骗问题深入研究，发现儿童谎骗成因，一方面来自于儿童本身，或出于幻想，或出于言语不准确，或为博得他人同情、荣誉，以及其他目的；另一方面来自于成人暗示不当，造致儿童承受精神压力。
发展儿童思想的教育方法：
（1）
儿童自己能思想到的，你切不可代他思想。
（2）
使儿童得到充分的思想机会。当特意设置种种新动境、新问题，叫儿童来适应、来解决；
（3）
使儿童得到丰富的经验，经验是思想之根本。
（4）
教儿童善用言语、文字以及学习种种美术。言语是思想的利器。
（5）
改正儿童谬误的思想。
（引自《儿童心理之研究》，载《陈鹤琴全集》第一卷，江苏教育出版社，2008年8月，第330页）
道德训练方法：
（1）
父母要以身作则；
（2）
不要任意摧残儿童的动作，施行种种消极性的束缚；
（3）
利用故事以暗示儿童的动作；
（4）
利用暗示；
（5）
实地教导。
（引自《儿童心理之研究》，载《陈鹤琴全集》第一卷，江苏教育出版社，2008年8月，第339页）
四
在《儿童心理之研究》一书中，陈鹤琴对于不同性别儿童的智力天赋差异性和特殊儿童（耳聋与口吃）身心发育特点进行专门研究。他强调对于儿童进行个案研究重要性，改造摧残儿童本性与灵性、束缚儿童自由发展的传统教育模式，使儿童身心得到充分发展。他还特别提出女子教育问题，“使女子得到同样的教育机会，以发展她们的禀赋”。（引自《儿童心理之研究》，载《陈鹤琴全集》第一卷，江苏教育出版社，2008年8月，第345页）
陈鹤琴对于儿童的耳聋和口吃现象进行专门研究。关于前者，他在美国留学时在纽约参观过一所聋哑人学校，亲眼目睹教师采用“唇语”教学过程，感受凭借教育力量使“哑巴会说话”奇迹出现。他引用西方心理学家对于聋儿研究的数据、图表，试图说明聋儿的“可教性”。他不无羡慕地写道：“我们中国人没有想法去教育聋哑，欧美各国对于聋儿教育甚为注意。他们不单能够使聋哑用手达意，也能使聋哑用口说话。”
（引自《儿童心理之研究》，载《陈鹤琴全集》第一卷，江苏教育出版社，2008年8月，第353页）关于后者，他更多强调后天原因，一是由于教育者的方法不当，造致儿童在学习说话过程中受到阻挠或障碍而产生惧怕心理；二是由于外界环境影响，儿童模仿口吃者所引起。
从17世纪捷克教育家夸美纽斯（J. A.
Comenius,1592-1670）提出
“学习应从婴儿期开始”；18世纪卢梭（J.J.Rouseau,1712-1778）倡导“自然教育”，根据不同年龄时期身心发育特点，培养能够适应各种客观发展变化的“自然人”；裴斯泰洛奇（J.
H.Pestalozzi,1746-1827）强调教育艺术与自然的结合；19世纪中叶，德国教育家福禄培尔（F.
W.
A.Furobel,1782-1852）将自己开办幼儿教育机构正式命名为“幼儿园”（Kindergarten）；20世纪初，意大利女教育家蒙特梭利（M.montessori,1870-1952）将“肌肉训练”、“感官训练”、“实际生活练习”、“初步知识教育”自己创办“儿童之家”教学内容。她主张，教师所面临最紧迫任务就是，去了解那些尚未被认识的幼儿，并把他从所有的障碍物中解放出来。（参见单中惠主编《西方教育思想史》，教育科学出版社，2007年1月，第4页）陈鹤琴作为中国最早研究儿童心理特点与行为发展的教育家，秉承西方现代主义教育学说与“儿童观”基本精神，采用文字记录、摄影拍照和测量、统计等技术手段，对于个案进行深入研究、论证，从而推动中国教育现代化、本土化、大众化进程。
引述陈鹤琴对于“儿童学”研究者提出要求：
1.
知科学的方法，具科学的精神。
2. 对于儿童有敬爱之心。
3. 曾经研究过普通心理学。
4. 必须有恒心和细心。
5. 与儿童接触的机会要多。
（引自《儿童心理之研究》，载《陈鹤琴全集》第一卷，江苏教育出版社，2008年8月，第361页）
热爱、了解和研究儿童，
教育他们使之胜过前人。
2014年2月7日
注：《儿童心理之研究》（上下册）于1925年由商务印书馆初版；1930年、1933年、1947年再版。2014年11月由长江少年儿童出版社再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