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王朝》成功的奥秘、启示与不足
2008-11-26 11:50阅读：
文/东坡之东
《康熙王朝》已经热播一轮，它所掀起的收视狂潮久久不能平息。人们茶余饭后说的是康熙，街谈巷议的还是康熙。那么，这部电视剧为什么会如此走红呢？
我想不外乎三个原因：一是揭秘性，二是艺术性，三是当代性。
所谓揭秘性，就是电视剧揭示了人们平常生活中所不能看到的隐秘的一角，从中发现了许多鲜为人知的生活。这一点，是许多描写帝王将相的影视作品所共有的。人，都有窥视的心理，《康熙王朝》满足了人们的这一心理需求。它将宫廷生活展示出来，其权谋机变、官场百态，其后宫秘闻、人性悲剧，无一不让观众满足好奇之心。
所谓艺术性，是一般文艺作品的本质属性之一。它是一个较为宽泛的概念，可以从多种角度加以分析。不过，《康熙王朝》的艺术性首先集中表现在其戏剧性上。全剧围绕四件大事来写，一是诛敖拜，二是平三藩，三是收台湾，四是灭葛尔丹。四件大事各自成章，又环环相扣，剧情跌宕起伏，人物命运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一会儿位极人臣，一会儿打入囚笼，让观众阅尽人间沧桑，品尽世态炎凉。其次表现在演员阵容的强大及其精彩表演上。剧中陈道明、斯琴高娃、高兰村、廖京生、“索额图”、“姚启圣”等都有上乘表现，充分体现了明星的实力和效应。
所谓当代性，应当是历史剧的共性之一。它表面上说的是历史，其实时时处处指向当代社会生活。否则，作者不会有激情，观众也不会产生共鸣。有人说过，某种意义上，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历史剧更是如此。人们总是站在今天的角度去观照历史的，不是借古讽今，就是借古颂今。这是不需怀疑的。如果在《康熙王朝》中看不到官场争斗，看不到权力腐败，看不到收回台湾，看不到专制制度下种种人性的悲剧，观众是不会接受这部电视剧的。事实上，正是这种种历史呼应着今天的现实生活，才使得人们看这部电视剧时，时有会心而欲罢不能。
以上三点，当是《康熙王朝》成功的三大要素。
然而，看《康熙王朝》还应当给我们更多的启示。
启示之一：历史剧必须虚构。如果我们把《三国演义》与《三国志》对照起来读的的话，我们一定会发现两者之间有许多巨大的差异。同样，如果我们一边看《康熙王朝》，一边查阅《清史稿》的有关章节，就会发现它们之间是多么不同，就会理解“历史剧的本质特点是剧，而不是历史”这一观点的确切含义。《康熙王朝》中许多人物和故事都
能在《清史稿》的《纪》《传》中找到记载，但是也有许多人物和故事是于史无考的想象和虚构。没有史实依据的作品，就不能算是历史剧；同样，没有想象和虚构的历史，也不能成其为剧。这部历史剧中，魏东亭、周培公、苏麻、伍次友、容妃、蓝齐儿等都是虚构的。而有些人物则改变了历史的原貌，比如济世这一人物，史载他是敖拜的奸党，而剧中却把他写成康熙的严师，其反差是何等巨大！历史当然不能篡改，但历史剧却允许重塑艺术形象。有些人物虽然基本保持了历史轮廓，但是其命运的一波三折，却是由于加进了许多艺术想象。比如，姚启圣并没有落难养马的过程，李光地也没有被囚的经历，再如，大阿哥也没有被俘的记载。这些都是剧作者的艺术虚构。没有这些虚构的人物，虚构的情节，电视剧不知要失去多少好戏。
启示之二：艺术真实应当是历史剧的本质特征。我不赞成一种绝对否定历史真实的观点，认为任何历史都是一种人为选择的结果，都是值得怀疑的。我也不赞成强调历史真实，而否认艺术真实的观点。在历史剧中，历史真实和艺术真实应当是辩证统一的。历史真实是基础，是出发点，而艺术真实是目的，是归结点。没有艺术真实，就没有历史剧这样一种艺术样式存在的价值。像《康熙王朝》这样的电视剧，是将历史真实和艺术真实结合得较好的作品。这部电视剧，写出了大的历史背景，写出了康熙的一生行状，写出了康熙的文功武略，写出了康熙的喜怒哀乐，写出了康熙的独特个性。其历史背景、其一生行状、其文功武略，属于历史真实的范畴；其喜怒哀乐、其独特个性，当是艺术真实的范畴。正是这两者的结合，才造就了《康熙王朝》的成功。
启示之三：历史剧与戏说剧的比较。有人说，就历史真实而言，《康熙王朝》可能比《戏说乾隆》、《还珠格格》之流的误导作用更大，因为看那样的戏说剧，观众是作好了接受戏说的准备的，是不会把它当真的。但是《康熙王朝》这样的历史剧却是以正剧的面目出现的，人们更容易把它当成历史真实去读解，如果它不符历史真实，负面作用反而更大。
我觉得重要的不是历史事实如何，而是如何对待历史的态度。如果仅从繁荣文艺的角度来看，戏说剧固然有其存在的合理性，但是戏说剧中对待历史的游戏主义的态度，却是不可取的，它容易让人产生历史虚无主义的观点，从而产生许多相关的消极后果。要说误导，这是最大的误导。
我们不能因为是历史剧，就排斥虚构和想象。历史剧就像历史小说一样有它自身独立存在的价值。谁也不能说《三国演义》就是三国时期的历史，但是同样谁也不能否认《三国演义》已经成为中国历史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好的历史剧，应当正确把握历史精神，尊重历史真实，反映历史规律，不仅不会产生误导作用，反而会引领我们加深对历史的学习和认识。以此而论，《康熙王朝》应当说是一部优秀之作。
一部电视剧能够热遍大江南北，无论从文化生产，还是从商业操作的角度来看都应当说是相当成功的，都应当受到高度肯定。这是当今这个时代特有的文化现象。但是，也正因为它的轰动效应，我们更加不能忽视其瑕疵。倘以精品标准来要求，我们会发现《康熙王朝》有三大不足之处，这也是它最让人痛惜之处：
一是导演意识的陈旧导致电视语言的平庸。陈家林是一个优秀的导演，尤其擅长执导历史剧，《努尔哈赤》、《唐明皇》、《武则天》都是他的杰作。他有一个固定的班底，使得他的作品能够保持在一定的水平线上，但是也许正是由于一个固定的班底，使得他的作品难以创新，难以突破，难以超越。自《太平天国》开始，人们就有了这种感觉。我们已经很难看到他作为导演提供给我们的新东西了。他只是娴熟地讲述了一个故事，仅此而已。这对于一个普通导演来说，也许够了，但是对于陈家林来说，却是远远不够的。他曾经那么才情横溢，我们完全有理由要求他把活做得更好。
二是主题歌与作品题材和风格不相称。主题歌是电视剧中相当重要的艺术构成，它不仅仅是商品包装的需要，也是作品主题和风格的载体。一部历史正剧，却用了摇滚的风格，本就让人难以接受，而歌词更是词不达意，不知所云。
三是剧中的硬伤颇多。不要说“孝庄”自称死后封号的笑话，仅仅错别字一项就多到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步，尽管有的字幕曾经做过订正，打了许多补丁，但是还有许多错误，让人扼腕痛惜。比如将大阿哥“胤禔”（音“提”，意近“福”）读成“胤是”，比如将“轿”打成“骄”，将“悖逆”读成“脖逆”，将“如履薄冰”读成“如履寒冰”（意思全反了）等等，真是比比皆是，不一而足。这类错误，本来都是可以纠正的，只要有一个好的责任编辑就全解决了，结果却草草了事，错漏百出，误人子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