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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东坡志林》二

2009-07-01 17:28阅读:
读《东坡志林》二
4、黄仆射
虔州布衣赖仙芝言:连州有黄损仆射者,五代时人。仆射盖仕南汉官也,未老退归,一日忽遁去,莫知其存亡。子孙画像事之,凡三十二年。复归,坐阼阶上,呼家人。其子适不在,孙出见之。索笔书壁云:“一别人间岁月多,归来人事已消磨。惟有门前鉴池水,春风不改旧时波。”投笔竟去,不可留。子归,问其状貌,孙云:“甚似影堂老人也。”连人相传如此。其后颇有禄仕者。
“一别人间岁月多,归来人事已消磨。惟有门前鉴池水,春风不改旧时波。”与“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贺知章《回乡偶书》)”异曲同工。前者更为淡定,后者带有自嘲。
5、臞仙帖
司马相如谄事武帝,开西南夷之隙。及病且死,犹草《封禅书》,此所谓死而不已者耶?列仙之隐居山泽间,形容甚臞,此殆“四果”人也。而相如鄙之,作《大人赋》,不过欲以侈言广武帝意耳。夫所谓大人者,相如孺子,何足以知之!若贾生《鹏鸟赋》,真大人者也。庚辰八月二十二日,东坡书。
苏子鄙视相如,在此可见一斑。贬义说是文人相轻,褒义说则是政见各异。
6、记鬼
秦太虚言:宝应民有以嫁娶会客者,酒半,客一人竟起出门。主人追之,客若醉甚将赴水者,主人急持之。客曰:“妇人以诗招我,其辞云:‘长桥直下有兰舟,破月冲烟任意游。金玉满堂何所用?争如年少去来休。’仓皇就之,不知其为水也。”然客竟亦无他。夜会说鬼,参寥举此,聊为之记。
鬼能吟诗,足见风流。鬼亦看破红尘:“金玉满堂何所用?争如年少去来休”,因之才“任意游”于“烟”“月”中。但此鬼的离去却是因挡不住妇人诱惑,“
妇人以诗招之”,真真是女子可恨可恨,“足见异端之可恶(《阿Q正传》阿Q语)”!
想起《红楼梦 ·好了歌》“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人不如鬼!
7、李氏子再生说冥间事
戊寅十一月,余在儋耳,闻城西民李氏处子病卒两日复生。余与进士何旻同往见其父,问死生状。云:初昏,若有人引去,至官府幕下。有言:“此误追。”庭下一吏云:“可且寄禁。”又一吏云:“此无罪,当放还。”见狱在地窟中,隧而出入。系者皆儋人,僧居十六七。有一妪身皆黄毛如驴马,械而坐,处子识之,盖儋僧之家室也。曰:“吾坐用檀越钱物,已三易毛矣。”又一僧亦处子邻里,死已二年矣,其家方大祥,有人持盘餐及钱数千,云:“付某僧。”僧得钱,分数百遗门者,乃持饭入门去,系者皆争取其饭。僧饭,所食无几。又一僧至,见者擎跪作礼。僧曰:“此女可差人速送还。”送者以手擘墙壁使过,复见一河,有舟,使登之。送者以手推舟,舟跃,处子惊而寤。是僧岂所谓地藏菩萨耶?书此为世戒。
冥间真真胜似人间,竟能宽假错案纠正不爽:“三易毛”且“毛如驴马”之妪、“所食无几”之僧、“速送还”之女。令人可敬可叹,难怪有人叹曰:吾去也,莫牵连!吾去也,莫牵连!
地藏菩萨,佛教菩萨名。传说受释迦牟尼嘱咐,以救度六道众生,自誓非度尽众生中,决不成佛。常现身地狱中,以救众生之苦难,世称其为幽冥教主。已丑初夏,前往城郊地藏寺,据说当日为释迦牟尼生日。感觉地藏寺豪华尤甚,未及细观,只匆匆记此楹联:看天下穷途之辈几个曾经惜福但报应来时方知有苦;问世间得志诸君谁人愿意修行待光阴去矣徒叹无常。
8、道士张易简
吾八岁入小学,以道士张易简为师。童子几百人,师独称吾与陈太初者。太初,眉山市井人子也。余稍长,学日益,遂第进士制策,而太初乃为郡小吏。其后余谪居黄州,有眉同道士陆惟忠自蜀来,云:“太初已尸解矣。蜀人吴师道为汉州太守,太初往客焉。正岁日,见师道求衣食钱物,且告别。持所得尽与市人贫者,反坐于戟门下,遂卒。师道使卒舁往野外焚之,卒骂曰:‘何物道士,使吾正旦舁死人!’太初微笑开目曰:‘不复烦汝。’步自戟门至金雁桥下,趺坐而逝。焚之,举城人见烟焰上眇眇焉有一陈道人也。”99
几:近;舁 :予音,共同抬东西。陈太初真是厉害,竟能卒后遭骂时微笑开目且步自金雁桥下趺坐才又卒,神耶,仙耶?古人的传奇真是越传越奇。题目“道士张易简”应为“陈太初”更妥。
9、三老语
尝有三老相遇,或问之年。一人曰:“吾年不可记,但忆少年时与盘古有旧。”一人曰:“海水变桑田时,吾辄下一筹,尔来吾筹已满十间屋。”一人曰:“吾所食蟠桃,弃其核于昆仑山下,今已与昆仑齐矣。”以余观之,三子者与蜉蝣朝菌何以异哉?
吹牛之术自古有之,今已愈吹愈烈。笑说有两人竞相吹牛本国技术先进,一人曰,活猪送进去,香肠推出来!另一人急呼:本国更甚,香肠推进去,活猪送出来!最绝的是那个杨二车娜姆,当法国总统萨科奇离婚时,她在博客上说“我的能量和天分不做总统夫人算得上一种浪费。”有人对此称“但愿萨科奇能为此骄傲,而不是吓得从此不敢到中国来,甚或一蹶不振”。不知事隔数月,她是否能与总统情感有所萌芽亦或已做总统夫人准夫人?哎,怨只怨那句古语“吹牛不要本”,是它惹的祸!

10、桃花悟道
世人有见古德见桃花悟道者,争颂桃花,便将桃花作饭,五十年转没交涉。正如张长史见担夫与公主争路而得草书之气,欲学长史书,便日就担夫求之,岂可得哉?
悟道,在于会心领悟,顿悟、渐悟、醒悟,更在于十年磨一剑,守株岂能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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