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恋子树
2018-03-22 16:05阅读：
老家的恋子树
周传爱
我出生于一个贫穷的小山村，打记事儿起就知道我们村庄的左邻右舍家、街头巷尾处和山林野地里，到处生长着郁郁葱葱，枝繁叶茂，花团锦簇，果实累累的恋子树。
在我如梦的童年记忆里，我家的那棵树形优美，树身、树叶、树花、树果都含有苦味的树，母亲亲切地叫它“恋子树”。它在我家院子里出生，与我一起成长，一起迎送春来冬往，一起经历风雨雪霜。恋子树挺拔玉立，峥嵘清高，每到春暖花开的4—5月份，树冠隐天蔽日，花香四溢，翠绿的树叶儿让人感到清爽碧透，悠然惬意；绿丛中一簇簇淡紫、粉白、浅蓝色的花团、花蕊，芬芳幽香，熏得调皮的我故作咳嗽、喷嚏状，逗得母亲笑泪涟涟......每到夏天，小伙伴们便扎堆儿在恋子树下乘凉、嬉戏，渴了、饿了，仰望碧绿似葡萄的恋子豆儿馋涎欲滴……秋末冬初，恋子树上挂满的如橄榄似红枣像桂圆的金黄色恋子豆儿，着实迷醉了我们这帮既调皮又捣蛋的小家伙儿们，遂像猴子般爬到树上，迫不及待地采摘恋子豆儿往嘴里塞，以解馋火儿，但随着一个个地噗噗声、一个个地呸呸声和一个个地呕吐声，以及一个个地叫骂声，定格了馋
嘴们的“教训”，从此永不再食。于是,“他们便爬上高枝，撸下恋子豆儿大把大把地向树下的玩伴们抛掷童年的烦恼”。而姑娘们却把恋子豆儿当成了“宝贝”，每当这个时节，她们便会用长杆子将恋子豆儿打下来，脱弃皮肉、晒干，用自己染制的红橙黄绿蓝靛紫色丝线，沿恋子豆儿的凹槽缠绕出“七彩缤纷”的花朵儿，然后连接、拼凑、组合起来，做成花冠、项链、手链、小儿脚环儿和用作书包、钱包、相框等的饰物。这种既能佩戴，又能装饰，且具有极高象征性、观赏性的恋子豆儿作品，确实给我的儿时生活带来一份恬静与美丽，教我刻骨铭心，终生难忘。长大成人后，我又知道了恋子树是品质尤佳的木材，用它打造的手推车、桌椅板凳和橱柜等，美观大方、坚固耐用，而且不会生虫蛀，特别是用恋子木做的床还有“生子恋子”的寓意呢！……
后来，在81年初冬的一天清晨，我与寒风中摇曳的恋子豆儿挥手告别，参军去了远方。从此，故乡的面貌成了一种模糊的怅惘
，留给我的只有对往事的回味，连同那份雁杳鱼沉的乡愁。
后来，55岁的父亲因病于91年中秋的一天下午离世……告别亡灵后归队临行时，我看到院子里的那棵恋子树苍老了许多，叶子枯黄，恋子豆儿无精打采，就像我那颗悲恸与凄凉的心一样。
再后来，在部队奋斗了十五载的我转业回到家乡，由一名“国防卫士”变身为一名“国策卫士”。期间，除了辛勤地忙于本职工作之外，就是在县城“虚度时光”，红尘中的对与错、是与非、好与坏、功与过、赢与输、成与败，等等等等,均已渐渐淡忘，就像失去的年轮，一圈一圈，渐行渐远……
近日，回老家看望独守空巢的85岁的母亲，顺便带了些“银两”给母亲置办年货所用，又和院子里的那棵恋子树拉了拉家常儿......岁月如梭,经历的一切恍如昨日，望着“饱经风霜”仍傲然挺立的恋子树和在枝头无忧无虑、自在潇洒地荡秋千的恋子豆儿，又让我想起儿时的恋子树了，即景生情
，誓写一篇赞美恋子树的文章，以表心中之爱恋。
唱着《乡间的小路》，告别家乡的夕阳。回到县城的家中后，连忙小酌了点儿，欲借着酒劲儿体会一下“斗酒诗百篇”的豪情，毅然拿出尘封了许久的满怀深情的笔，欣然编织往日的思绪......谁知少读诗书的我却“书到用时方恨少”、“腹无诗书气不华”了，不仅下笔无神，而且脑空词穷了。无奈，只好求助于360百科对恋子树做深刻的解读。于是，我情难自禁地打开电脑，输入“恋子树”进行搜索——从树的干、枝、叶、花、果来看，这种在我心目中叫了50多年的恋子树，其实真名叫“楝子树”……我想着、念着、看着，突然“噗嗤”一声笑了，笑自己无知无识、无学无问、无能无为，原来楝子树也叫“苦楝子”，别名：楝子、苦苓子、金铃子、炼枣子，果实为椭圆形，秋、冬两季果实成熟呈金黄色时采收，晒干、阴干或者烘干，其果实富含三萜类化合物、苦楝子酮、苦楝子醇等，它不仅有观赏价值，也有药用价值，具有理气、止痛、清湿热、驱虫，治疥癣、头癣、冻疮、疝痛、虫积腹痛，行气止痛、杀虫、脘腹胁肋疼痛等作用，好处多多，不胜枚举......
然而，依我所见：楝子树依然是恋子树再也无法更名，因为它的生长规律及特质坚定了我的认知——秋去冬来，霜清雾冷，万木飘零，叶落归根，恋子树也不例外，但其却有“法外特权”，虽然叶已落净，串串恋子豆儿仍结实地悬挂在枝头，即使天寒地冻，雪花纷飞，它依然在寒风中洒脱地摇摇荡荡，直到来年春暖花开的季节，恋子树上干瘪的恋子豆儿还是舍不得落下，恰似母恋子、子恋母。依我所想：母亲就是恋子树，子女们就是恋子豆儿，只要母亲还在，我们就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所以，恋子树是一种具有伟大母性和母爱的树，是一种与生俱来令人崇敬和仰慕的树，也是一种无私奉献、造福人类的树，更是我生命中的神树！
写到这儿，忽然想起了回程前母亲说得那几句话：“再过几天，你在外地打工的兄弟姐妹们就该回家过年了，到时你也带着你们全家人回来吧，咱们一块儿过个团圆年”……是呀，苦日子过完了，母亲却老了。但是，只要母亲在，家就在，有母亲的家，才是真正的家！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思维定式......想到这儿，我已泪水潸然，模糊之中仿佛看见“母亲的目光，越过了村头”，那一串串随风摆动的恋子豆儿正朝家的方向招手。于是，我止笔起身，步入阳台，朝着老家的方向誓诺：母亲，今年我们一定回家！
二〇一八 二月六日
此文谨向《战友纪念册》推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