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湖晨刊》:秋叶铺满瓦缝
2024-10-15 16:56阅读:
秋叶铺满瓦缝
张君燕
天空湛蓝、澄澈,高远得无法触及,山脉却清晰得如在眼前,似乎一伸手就能够到。阳光很好,努力穿过每一片白云,从边缘散射出来,变成一朵朵金色的菊花。晴空下,整个村庄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树木、野草、庄稼、河流、鸟兽、昆虫都笼罩其间,宁静、安详,又有几分乡野的唯美与浪漫。
秋已走到岁月深处,却并没有表现出颓败与寂寥,只是变得成熟与沉稳起来,在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一些东西在暗暗鼓动着、积蓄着。如果用人来做参照的话,应该是到了“不惑”与“知天命”的阶段,经历了春的蓬勃,夏的热烈,所有的一切变得平和、畅快,也愈加通透、明朗。春发夏长,秋收冬藏,每一个阶段有每一个阶段的使命,每一个阶段也有每一个阶段的秘密,顺其自然,顺势而为就是最好的法则。
乡间小路上的农人依旧不少,他们的步履不似往日匆忙,背着双手,踱着脚步,走三步停两步,与相熟的乡亲们寒暄着,讨论讨论收成,交流交流经验。此时的田野早已收割完毕,大地播下了新一轮的希望。新播种的土地平整、松软,像敞开着的黑黝黝的胸膛,丰硕、健壮,充满了能量。
人们身后跟着的大黄狗在小路上来回奔跑,一会儿跳上河坝,一会儿钻进草丛,一会儿把鼻子凑在一株狗尾草上猛嗅,一会儿又专注地盯着一只跳到草尖上的蚂蚱。再怎么撒欢,大黄狗也绝不会贸然闯进庄稼地,它像主人一样,对那片土地充满了敬畏,它也像守护着村庄一样,守护着那片承载着乡亲们的希冀和渴盼的地方。
这是一年里难得的放松时刻。勤劳的乡亲们却不肯闲着,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他们把树上红彤彤的柿子摘下来,拣一颗软透的,撕开外皮,黄澄澄的柿子肉便爆了浆一般流泻下来,
须得马上张开嘴巴凑过去接,甘甜的滋味就在口腔中尽情释放了。剩下的柿子大多还是硬的——软的放不住,吃不完就坏了。人们把柿子削了皮,拿绳子穿成串,一串串地悬挂在门前晾晒。就这样,枝头上的一盏盏红灯笼变成了门前的一串串红鞭炮。
同样晒在门前的还有辣椒、茄子、豆角、萝卜、南瓜、红薯,或切片或切丝,平摊在房前屋后的竹匾和席子上,也有苞谷、黄豆等农作物——趁着秋阳正好,万物皆可晒一晒。远远望去,色彩斑斓,缤纷夺目,与湛蓝的天空相映成趣,真可谓“秋日胜春朝”!如此美景吸引来了众多鸟雀,它们先是停在不远处的树梢上,再慢慢飞过来,落在地上,灵巧地转动着小小的头,左瞅瞅右看看,蹦跳着向竹篾席子靠近,趁人们不注意,叼起一片红薯干,扑棱着翅膀飞快回到枝头。
人们嘿嘿笑着,像看自家孩子的恶作剧,孩子自以为天衣无缝,不料一举一动早已被大人尽收眼底。善良大度的乡亲们才不会和小动物们斤斤计较,树顶最大最红的果子、田里那些散落的秕谷子还有山林里数不尽的野果,都是人们留给它们的惊喜。严冬马上就要来了,它们在积极储藏粮食,为将来的日子做准备。人们怎么会不了解它们的心思呢?要知道,人类和它们一样,都是栖息在天地间的生灵啊。
风起了,树叶飘落下来,村庄敞开了怀抱迎接,田野、小路、院落、水面撒上了一层落叶,连房顶的瓦缝里都填满了。黄色的落叶带着最后一丝艳丽与热情,青灰色的瓦片也显得明亮多了。蓦地,那堆黄色的落叶动了起来,一只橘猫拨开落叶,直起圆滚滚的身子,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猫猫的秋膘贴得差不多了,该准备过冬了。
《巢湖晨刊》2024年10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