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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父亲到恋人——论简媜《渔父》的父亲角色置换(上)

2009-05-27 06:22阅读:
从篇名来看,简媜的《渔父》令人联想起屈原的《渔父》。二者名同实异,简媜袭用屈原篇名,系指“以捕鱼为生的父亲”。屈原笔下行吟泽畔、形容枯槁的渔父,囿于大环境,志不得伸,是以郁郁寡欢;简媜的父亲累于生计,屡屡醉酒,潦落寡欢,未尝不可视为另一种行吟泽畔、形容枯槁的“渔父”。只是这个传统而压抑的男人,没有沧浪之水濯其缨足,却在简媜十三岁时,车祸而亡故。
《渔父》写的便是这段只有十三年的妇女情缘。书写父亲/父爱的散文不少,大抵仍围绕着“父女”的天伦,是一般人可想见的女儿和父亲的情感。简媜却从“情人”的角度去摹写父亲,最终发现她对父亲角色的认知,除了“人父”之外,实应包含“稚子”和“人夫”——那是被书写,被追寻之后,她的理想父亲典型——恋人原型。父亲是儿子、丈夫和父亲的综合体,正因为如此,在这三种角色之间游移转换的疼惜、冲突、猜疑、怨怼、依恋,以及牵挂等,使得《渔父》的情感显得复杂而丰富。
其次,《渔父》要告诉读者的是,父女关系虽是天伦不可逆转,父女之情却并非与生俱来,也非单纯的舐犊情深,其间的试探和猜疑,绝不亚于情人。《渔父》的迂回而曲折,便来自这层异于一般“正常”父女的人伦诠释。经过重复试探和怀疑、反复的质问与追寻,经历生与死,在父亲死亡十一年后,简媜才赫然发现,父亲是她“遗世而独立的恋人”。必得是父亲“遗世”,必得是父亲不再只是父亲,而是被转化成为恋人之后,她和父亲方能和解,父亲的形象也才算完成。父亲的死亡是恋人的诞生,唯有恋人的人伦救赎才得以弥补天伦,也唯其如此,父亲才能被永远依恋。因此,《渔父》透过“追寻”和“追问”,重新诠释/转换彼此的关系。
简媜的散文甚少处理男性,女人一直是她作品的主旋律。虽然女性的题材一直到1996年出版的《女儿红》才有以完整的面貌呈现,然而早在十年前
1986年出版的《只缘身在此山中》,简媜就已有“行僧”、“无尽意”、“无缘缘”三辑以女性为主体的散文,序文中更明言期待母者力量的莅临,开拓以女性为主题的题材。《私房书》后所出版的散文集,女性成为其主要的写作题材,《梦游书》、《胭脂盆地》和《女儿红》便有不少以虚构和写实的笔法,去观照女性的内心世界,以及当女性(上班族,“田侨”的第一、二代,家庭主妇)置身于都市生活的处境,由内在的挣扎和外在环境的角力所形成的错综纠葛巨网。她笔下少数的男性则以残缺的生命形态,以唯美浪漫的方式完成生命,《四月裂帛——写给幻灭》罹患绝症而早逝的男友,如《渔父》中意外逝世的父亲。
这自然和她的成长经历有关。祖父和父亲的早故,造就了生命力强韧的祖母和母亲。简媜在大自然的襁褓中长大,大自然是另一位顾她覆她的母者,她的世界是女人的世界。《渔父》里的大自然也带着母者的性格,例如:“我像个爬行的婴儿在大地母亲的身上戏耍,我偶尔趴下来听风过后稻叶窸窸窣窣的碎语,当它是大地之母的鼾声”、“夏天的河水像初生育后的母乳,非常丰沛”等。壮士和地母的强悍构成简媜散文的风格,《梦游书》有一段文字颇可印证:“不给我秩序,我去创一套秩序;不给我天,我去劈一个天。生命用来称帝,不是当奴隶”这分明是造物者的霸气,壮士的性格。如此不妥协的人生观,在面对自己的父亲时,却转成迟疑和犹豫;叙述的语气,则是频频探问。
散文一开始,即以探寻的口吻提问:“父亲,你想过我吗?”这大哉问是散文的开头,也是《渔父》“追寻”主题的开始。死者已矣,提问总是必须自己回答,形成自问自答,自说自话的情况。因此我们可以说,虽然《渔父》以第二人称写成,倾诉的对象是父亲,毕竟生死相隔,写给逝者的话实际上是说给生者自己听。
从父亲到恋人——论简媜《渔父》的父亲角色置换(上)
简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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