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弼《送赵枢寺丞宰虔化县》赏析
2016-10-13 07:53阅读：
陶弼《送赵枢寺丞宰虔化县》赏析
谢燕颉
（一）
路入虔云去，如何轻解携？人烟五岭北，星斗大江西。
暖雪梅花树，晴雷赣石溪。青衫欲无泪，不奈鹧鸪啼。
这是北宋诗人陶弼《送赵枢寺丞宰虔化县
》诗，可见诸《全宋诗》第二十二部。诗的大意是：
那漫漫长路虽可通往江南西路虔州虔化县上空的云端，但为什么要这么轻易地就松开双手而离别？那里是绵亘大庾、始安、临贺、桂阳、揭阳等五岭之北似有人烟的地方，北斗星所指明的大江的西边。那里到处堆满了温暖的白雪，因为那是梅花盛开的树林，晴天也响起霹雳，原来那是布满大石块而咆哮的溪水。一个身穿青色衣衫的书生，真想放声大哭，却并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只是感到无可奈何，而静听着远处山谷传来鹧鸪啼叫。
赵枢，正八品寺丞，虔化知县。北宋庆历年间（1041—1048），知虔化县事。
据《宁都直隶州志》卷十九秩官志载：“宋虔化知县事：赵枢，庆历中，以寺丞任。《旧志载五代。《赣郡志》据陶弼〈诗〉订正。”
寺丞，太常、宗正、光禄、卫尉、太仆、太理、鸿胪、司农、太府等九寺官署中的佐吏。北宋前期，虽然还保留了九寺的名位，但是大部分已成闲官，而是另外委派朝官一员或二员兼充“判本寺事”，其中只有大理寺、太常寺还有一些职权。神宗时，九寺各专其职，并分设本寺的长官卿、少卿各一员，以及丞、主簿一到二员。各寺忙闲不均，北宋学者太中大夫王得臣在其记录有一些历史事件的决策细节，凡朝廷掌故，耆旧遗闻，耳目所及，咸登编录的《麀史》《谐谑》中说，太府寺所隶场务众多，号称“忙卿”，司农寺掌管仓库，号称“走卿”，光禄寺掌管祭祀供应酒食，号称“饱卿”，鸿胪寺掌管四邻各国朝贡，号称“睡卿”。
赵枢为哪一寺寺丞？以及其籍贯、履历，待考。
r> （二）
作者陶弼，据其《邕州小集》一书的《序》说：
《邕州小集》，一巻。宋陶弼撰。弼字商翁祁阳人。庆历中，随杨畋讨湖南猺，以功授阳朔县主簿。历官：知邕州、四迁为东上阁门使、康州团练使。《宋史本传》详叙其招纳诸蛮之绩。又称其能为诗。《黄庭坚集》有弼墓志铭，亦谓其聚晚学子弟，讲授六经，平生不治细故，独以文章自喜，尤号为能诗。诗文书奏，十有八巻。读其书知非碌碌者。今十八巻之集久佚，惟此《邕州小集》一巻尚存。抄本所载诗仅七十三首。厉鹗《宋诗纪事》选録弼诗，有咏藕、咏蜨二首，见于合璧事类者，原本皆不载。又，《湖广通志》称弼诗尤善言风土蜡茶，诗至五十韵。今亦不见集中，盖是集皆在湖南所作，故以邕州为名，其它非湖南所作，则不在此集也。其中《辰州》一首、《园居》一首，皆阙首二句。《五溪》一首阙末二句。无别本校补。今亦仍之焉。
陶弼，字商翁，祁阳（今属属于湖南省永州市）人，北宋庆历年间，随殿中丞提点湖南路刑狱杨畋讨伐湖南劫掠州县的瑶族唐和等，因立功授广西阳朔县主簿。历官邕州知州，四次升迁为东上阁门使、康州团练使。《宋史》陶弼本传详细叙述了其招抚诸多蛮族的功绩。又称赞其能作诗。《黄庭坚集》有陶弼的墓志铭，也说其聚集晚学子弟，讲授六经，平生不管琐事，唯独以文章自我陶醉，尤其号称为能作诗。诗、文章、书信、奏章，有十八巻。读其书知道他不是碌碌无为者。今十八巻诗文集久已散佚，只有此《邕州小集》一巻还存在。抄本所载诗也仅七十三首。厉鹗《宋诗纪事》选录陶弼诗，只有咏藕、咏蜨二首，可见于合璧事类者，原本均不记载。又，《湖广通志》说陶弼诗尤其善于说风土蜡茶，诗至五十首。今也不见于其集中，大概此集均在湖南所作，所以以邕州为集名，其它并非湖南所作，则不在此集也。其中《辰州》一首、《园居》一首，皆缺少开头二句。《五溪》一首缺少末二句。有没别本校核补全。今也就仍然如此。
（三）
据《宋史》列传卷九十三载：
陶弼，字商翁，永州人。少俶傥，放宕吴中。行山间，有双鲤戏溪水上，伫观之。傍一老父顾曰：'此龙也，行且斗，君宜亟去。'去百步许，雷大震而雨，岸圮木拔。又出大云，仓卒遇风暴怒，二十七艘同时溺，独弼舟得济，人以是异之。一见丁谓，谓妻以宗女，因从学兵法，能持论纵横。庆历中，杨畋讨湖南徭，弼上谒，畋授之兵使往袭，大破之。以功得阳朔主簿。
侬智高犯南海，畋为安抚使，辟参军谋。使下英江会诸将议击，未至，智高解去。弼舍舟，从其徒数十人，间关步出赴畋。次临贺，大将蒋偕适战死，余众畏亡将被诛，多降贼。弼数与之遇，亟矫畋命揭榜道上，谕使归，许以不死，凡得千五百人。府罢，调阳朔令。课民植木官道旁，夹数百里，自是行者无夏秋暑暍之苦，它郡县悉效之。摄兴安令。移书说桂守萧固浚灵渠以通漕，不听；至李师中，卒浚之。师征安南，馈饷于是乎出，大为民利。
知宾、容、钦三州，换崇仪副使，迁为使，知邕州。邕经侬寇，井隧荡然，人不乐其生。弼绥辑惠养，至忘其勤。诸峒献土物求内附，弼降意抚答，谢其贽，皆感悦无犯边者。邕地卑下，水易集，夏大雨弥月，弼登城以望，三边皆漫为陂泽，亟窒垠江三门，谕兵民即高避害。俄而水大至，弼身先版歃，召僚吏赋役，为土囊千余置道上，水果从窦入，随塞之。城虽不坏，而人皆乏食，则为发廪以振于内，方舟以馌于外，水不及女墙者三板，旬有五日乃退，公私一无所失亡。自横、浔以东数州皆没。弼久于邕，请便郡，徙鼎州。章惇经理五溪蛮事，荐为辰州，迁皇城使。降北江彭师宴，授忠州刺史。
郭逵南征，转弼康州团练使，复知邕州。民再罹祸乱，散匿山谷，弼率百骑深入左江峒，民知其至，扶老携幼以归。逵帅官军临富良江，使弼殿。交人纳款，逵欲班师，恐为所袭。乃以计夜起，军不整，骑步相蹈藉乱行。贼隔江阴伺觇，知弼殿，弗敢追。弼申令帐下毋动，迟明，结队徐行，逵赖以善还。建所得广源峒为顺州，桄榔为县。进弼西上阁门使，留知顺州。
州去邕二千里，多毒草瘴雾，戍卒死者什七八，弼亦疾甚，然蚤莫劳军，视其良苦，意气激扬，士莫不感泣，强奋起为用。交人袭取桄榔，扬声欲图州，独难弼。弼素得人心，贼动息皆先知。获间谍不杀，谕以逆顺，纵之去，恩威两施，以是终弼在不敢犯。加东上阁门使，未拜而卒。诏录其家五人。
弼能为诗，好士乐施，所得俸禄，悉以与人，家至贫不恤也。既死，妻在乡里，僦屋以居。
官虽不大，但能立传《宋史》，这充分说明陶弼的历史地位很高，历史贡献很大，个人才能也很杰出。少年时代的陶弼，即已表现卓异不凡，豪爽洒脱，放宕不羁。还有神灵保佑，故而大难不死。宰相丁谓妻以宗女，还授以兵法。他率兵袭击瑶族乱军，就首战大捷。在平定侬智高起义时，他以一介参军，竟然敢于矫命招回欲降的败兵一千五百人。在任阳朔官令时，在官道二旁植树数百里之遥。在任兴安县令时，积极促成浚通了世界上最古老的运河之一，而被誉为“世界古代水利建筑明珠”的灵渠，既利国又利民。兵乱战火之后，田园荒芜之际，他废寝忘食，安抚集聚起人民寻求新生。他对少数民族也能诚心招抚，让社会安定。洪水过后，他开仓放赈，以修复农田，恢复生产。在开拓新州时，他身患重病，却仍然前去看望患病的士兵。他深得民心，就连敌军也不进攻其领地。他逝于任上，朝廷录其家五人做官。他爱护人才，又乐善好施。自己却家贫如洗，家人租赁房屋以居。他文才甚佳，有诗收录《全宋诗》。故《宋史》评论曰：
论曰：宋太宗既厌兵，一意安边息民，海内大治。真宗、仁宗深仁厚泽，涵煦生民，然仁文有余，义武不足，盖是时中国之人，不见兵革之日久矣。于是契丹、西夏起为边患，乃不吝缯帛以成和好。神宗抚承平之运，锐焉有为，积财练兵，志在刷耻，故一时材智之士，各得暴其所长，以兴立事功，若熊本、萧注、陶弼、林广实然。本、注起身科第，弼能诗好士，广学通《左氏春秋》。昔孙权劝吕蒙学，文武岂二致哉！本上书以媚时相，广之征蛮，发冢杀降，君子疵之。
赵枢既能交上这样的贤良挈友，自己也应是等量齐观。
（四）
陶弼诗中提到的赣石，北宋余靖《赣石》诗云：
万堆顽碧耸峣嶕，壅遏江流气势骄。铁马阵横秋战苦，水犀军乱夜声嚣。
吕梁谩记庄篇险，滟滪休夸蜀道遥。怒激波声犹可避，中伤荣路不相饶。
诗的大意是，上万堆浓厚深重的青绿色怪兽耸立在崇山峻岭之中，从而阻塞江中的流水使其气势骄横。如同秋季金戈铁马阵容纵横在进行艰苦卓绝的战斗，又象是水中的犀牛的吼声或兵变时的声音在深夜显得更加嚣张。
纵贯南北的吕梁山记录着康庄大道篇章的险阻，水中的大石堆也不用夸耀那蜀道的遥远。怒吼激扬的波涛声倒是可以回避，但在仕途之中造谣中伤却不能饶恕。
余靖（1000—1064），本名希古，字安道，号武溪。韶州曲江（今属广东韶关）人。北宋官员，庆历四谏官之一。天圣二年进士。历官集贤校理、右正言，使契丹，还任知制诰、史馆修撰、桂州知府、集贤院学士、广西体量安抚使、以尚书左丞知广州，卒谥襄，有《武溪集》二十卷遗世。
陶弼引用赣石，也许赣石代表着江西虔化，却似乎也在隐喻赵枢是否曾经遭受过中伤。因为赵枢几乎史志无闻。
从时间上看，赵枢显然不是宋徽宗赵佶第五子肃王赵枢。肃王初封吴国公，后进建安郡王、肃王，历节度六镇。靖康元年（1126），金人围北宋都城汴梁，要以宋徽宗的子弟为人质，且求输两河。于是遣宰相张邦昌随从赵枢出使斡离不之军，为金人所扣留，本约定待割地完毕再遣还，然而却挟持以北去。两个赵枢却突然都在人间蒸发。
（五）
虔化，据《明史稿》地理志载：“宁都南有陂阳废县，西有虔化故城。”
另据清道光《宁都直隶州》载：“（隋文帝开皇）十八年（598），立县治于雪竹坪，名虔化，即今州治。宁都、虔化旧县并省入焉。”“宁都废城有二处。……；二在太平乡大布村官东，即古文虔化屯，乃宋、齐、梁、陈及隋初虔化县也。”
据顾景范《方舆纪要》载：“宁都旧城（《通志》：宁都废城有三：一在县南五十里白鹿营，吴时阳都县治也；一在县北阳田营，晋太康中所徙治也；一在县东北三十里，地名徐观，刘宋升明中所徙县治也。今治盖隋大业中所徙。”
“虔化旧城（在县西五里。宋大明五年，以宁都县之虔化屯立虔化县。萧齐因之。隋开皇十八年，并入宁都，仍改宁都为虔化）。”
“虔化水，出县北二百四十里之山，接抚州府崇仁县界，流入县境，亦会于梅川。又有璜溪，在县南三十里，流出梅川，形如半壁，下流仍合焉）。”
古虔化县，在今宁都县东山坝镇大布村徐观。大布村东西两侧为肖田河和黄陂河。两河在此相汇，注入梅江河。河流在此形成了一大片开阔的冲积平地，这里的河面也非常宽阔，有百米之遥。
在平原东北部，附近是上、下徐观、瓦子排、张屋等村庄。前有一占地约四亩的大壕塘，今已被泥土填充成为“澎田”，充满许多积水，类似沼泽的水田。呈长方形，东西宽约一百一十米，南北向约为二十五米。
在瓦子排村北的山丘上，挖出有不少网纹的四出方孔钱纹，以及大量厚青砖。1979年至1982年间，还在张屋村发现了“虔州虔化县”铭文砖。侧面铭文阳刻带有隶书风格的正楷。该些砖是在大壕塘中发现的。在大壕塘摸鱼时，壕塘底还有残墙断垣。
南朝宋永初元年（420），改南康郡为南康国。宁都隶之。大明五年（461），析宁都虔化屯（今东山坝镇大布村）置虔化县（旧志载：县西五里有石状如虎，传由虎化为石。虎为凶物，改为虔，故名虔化，县以此得村名），并属南康国。
南朝齐永明元年（483），南康国复为南康郡。宁都、虔化均属南康郡。
隋开皇九年（589）灭陈，改南康郡为虔州。虔化并入宁都，隶虔州。开皇十三年，陂阳县（今石城县西）并入宁都县。开皇十八年（598），改宁都为虔化县，隶属如前。迁县治于雪竹坪（今梅江镇）。
唐武德五年（622），虔化属洪州总管府虔州。贞观元年（627），分天下为十道。虔化属江南道虔州。开元二十一年（733）分江南为东西道。虔化属江南西道虔州。元和六年（811），升虔州为上州，虔化为上县。咸通七年（866），升虔州为节镇，号百胜军。虔化隶之。
五代十国时，南唐保大十一年（953），析虔化之石城场置石城县。
宋至道三年（997），分天下为十五路。虔化属江南路虔州。天禧四年（1020），分江南路为东、西路。虔化属江南西路虔州。
宋大观元年（1107），升虔州为望郡，虔化为上县。
宋绍兴二十三年（1153），改虔州为赣州，虔化为宁都。
大布，，今是一个非常之大的村坊。这里阳面很大，三江口的河面也很宽阔。笔者下乡，曾涉水到对岸的石湖农场。当时我就在想，如果在这两岸垒石修筑起河堤，即使不能再重新建起城镇，也可以开垦出万亩良田。
壮哉！虔化古县场大布！高哉！陶弼、赵枢的深情厚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