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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桃(短小说)

2022-08-30 05:12阅读:
凤凰还是那只鸟。不管是仙鸟还是凡鸟,鸟总归是鸟,它不能叫作人。
而牛叉叉在犬毛毛的怀里并没有老去,她的泪水滋润着他,她最后的吻别强烈地麻醉了他。把一只属火的、极度悲伤的、昏迷的麒麟埋在凤凰曾高歌的梧桐树下,她一向的迷糊帮了自己一个大忙。现在,她不叫犬毛毛。她和他离得不止是远,她也不止是他的毛毛,他的小宝贝,他的孩童,她是一只渐次硕大的水虎鲸。
水虎鲸又不是水虎鲸。她修行,冥想,日夜精进。
小白龙回转天庭复命时,送给它曾经的主人一枚桃。当然是悄悄送的,不被发现地放在她桌上。它不想看到她日夜苦行,不想看到她受不了刮骨去皮之苦而泪水涟涟,它不想,所有对她不好的,它都不想。它呆呆地望着累极而睡的她落下龙的眼泪。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龙也是有眼泪的!他飞走了!可是临水自照时,他发现,他成了一个英俊的王子。
王子为自己的变身惊讶。是什么令他变身的?他想起来了,因为那桃子。
他到人间,见过人间的王,在王的后花园里,一棵开满白花的葫芦旁,长着一株桃树。奇怪的不是桃树,而是那葫芦。王的后花园里,竟然会有一棵葫芦!他想不到!在大仙山,在天庭,他从没见过。他因为那棵葫芦多看了桃树几眼,发现树上长着两只桃子。或许人间的桃会好吃?他吃了一只。味道比仙果不差。那时他想到要偷偷地看一眼她,所以就把另一只,带给了她。
她醒来后发现自己做了一个梦。
梦里见到过世了很久的外婆,外婆去参加人家的酒席,她听长兄说,好像外婆没带喝酒的礼钱,她就给她送去,可是她不在大厅,也不在东厢房,穿过一桌又一桌喧嚷的人,她终于见到外婆了。她还是生前一样,蓝布对襟褂,光脑门,挽髻。外婆送给她一只桃,梦就醒了。
梦境的古怪不合情理不值得深究。为什么梦里族人都是人的形象?而不是水虎鲸呢?夜梦颠倒,庄周梦蝶,庄周是蝶,蝶是庄周,有什么问题呢!
但醒来,桌上果然有只鲜润欲滴的桃,那就值得深究了!
它从哪里来?
从棵小小的桃树,一朵小小的桃花,一只蜜蜂,一个可
以生长的乐园,然后,风调雨顺,虫子蚂蚁,最后,它才能成一只可口的桃子。
犬叉叉陷入深深的沉思。
是桃子?桃树?桃花?还是它的花魂雪魄?
是久远的记忆。
为什么会梦到外婆呢?而桃子!
牛叉叉!她一下惊跳起来!牛叉叉!
她往梧桐树下奔去!
她用双手挖开泥土,捧出瘦巴巴的牛叉叉。
她咬开桃子,喂给他桃汁。
他苏醒了!
原来梦中的桃子真的是大法宝!她喜极而泣!她以为,是她救了他。却不知道,他原本只是睡了。
他醒来不记得她。只记得凤凰,那只鸟。
他对她的热情产生了迟疑,这人,我认识吗?鸟呢?我的凤凰呢?他喃喃地说。
“不!我是你的犬毛毛!那只坏鸟早就抛弃我们飞走了!”她流着幸福的泪。
“可是,你是谁?我见过你吗?”他从她怀里挣出来。
“我是你妻子呀,不过几天而已,你竟然忘了我!”犬毛毛有些不相信地笑起来。
他凝视着她,这么大的一只鱼!竟然说是他妻子,真是笑话!
他冷冷地说,我是人,而你,是一只大鱼!
犬毛毛明白了!她的三世里,现在是水虎鲸!她还要不断地修行,才可以和他圆满。
“你错了!我不止是一只大鱼,我还是一头虎鲸!”她站起来,也冷漠地冲他喊。
这时,凤凰,那只讨厌的鸟又来了!
嗬哈哈哈!刺耳的笑声响彻原野。
“她变回水虎鲸,你为什么不变成火麒麟?”
看见那只桃核,它笑了!
“来,我带你去旅行!”凤凰伏下身子,示意他坐上去。
“不!不许跟它去!”犬毛毛无力地叫着。
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慢慢地坐上鸟背,飞向云天深处了。
她瘫坐在地上。
为什么?外婆送的桃子,救活了他,而他,却要弃她而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有王子隐在暗处,不发一言。
她的泪水洗涤着天空和大地,水,漫漫地涨起来,周围,成了海。
在深海更深处,她转着肥大的身躯,手上的莲花闪着光,指引着她走向自己。
她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会记得她,拥抱她,深爱她。
她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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