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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本为善’王典章

2022-03-19 11:20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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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本为善”王典章
　　
朱文杰
　　
　　西安青年路西头有一条陈家巷，即今青年三巷，巷里的10号院据称是三秦大儒王典章的老宅。其实，陈家巷全巷皆王家产业，王典章的富，源于继承祖业。王家在西安城内掌握有六七家店铺，这些商铺，皆为百年老字号。如有天福同金店，就被坊里人称之为“金铺王家”。再有德懋恭糕点店，也是其王家的产业。王典章的父亲王益农给同乡清代翰林院编修李寅家打理西安商贸生意时创办的。传说其特产水晶饼是北宋名相寇准的最爱。1900年被慈禧太后钦点为贡品，一下扬名四方。多少年来老西安人逢年走亲戚，仍喜欢提着“德懋恭”的水晶饼去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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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典章(1865－1943)，字幼农，陕西三原县人。晚清时历任四川省新宁、兴文知县、宁远府知府，民国
时任广东省高雷、粤海道尹，两任沪宁、沪杭铁路税务总局总办。邵力子主陕时，力邀其归陕，又经于右任居间说项，遂返梓任陕西省政府委员兼民政厅厅长、赈务会主席、省临时参议会议员。
　　
　　王典章为柏景伟、刘古愚的学生，他的同门学友有李岳瑞、宋伯鲁、于右任、张季鸾等，皆为陕西贤达名士。我在《关学宗传柏景伟》《刘子祠》两文中写到了他。他早在1911年四川发生“保路运动”后，就因为众望所归，被推选为都督。但王典章淡泊名利，人又豁达低调，坚以大局为重，力主四川统一，宁任知府而不做都督。辛亥革命时在昆明领导新军响应武昌起义，任临时革命总司令、云南军政府都督的蔡锷将军赞扬他“威信过人，汉夷悦服”。
　　
　　1912年冬王典章辞职， 1914年任广东高雷道道尹，同时领警卫军五营，节制陆军一个团，兵权超过驻地之镇守使。他整肃吏风，除暴安良，所辖11县，政通人和。1914年谒南海康有为先生于沪上。康有为赞扬他“临莅高雷，威惠流闻，我泽如春”，“治绩，为海内第一”。1915年袁世凯为复辟帝制，组织筹安会，王立即电告袁世凯“国基甫奠，民信未孚，水旱频仍，盗贼充斥，辄议国体，必启变端，求安反危，敢祈熟计”，反对袁称帝，袁世凯对此劝阻置若罔闻，王典章愤然辞职，以示抗议。民国五年（1916）6月，袁世凯死后，黎元洪继任大总统，康有为上书黎大总统，以其为循良荐。书中有对王典章之佳评与赞扬：“窃见高雷道尹王典章，学道爱民，廉能绝俗，清风惠政，著理循良。及帝制发生，挂冠远引。高节卓识。出处超然，以耳目所及，实为海内循良之冠。议员程大璋曾赞幕僚，备知盛德，可以传问。昔光武举卓茂、伏湛为太傅，而循吏日出，政化以良。若王典章者，今之卓茂、伏湛也。今为粤海道尹，不获褒表，反被诬攻，朋党比周，粉饰标榜者，可徒步而至公卿，可盗跖而为夷惠，特立独行、谢华孤秀者，则污曾史之洁白。……请于王典章特加超拔，或优与表彰，以树风声，以维末俗。庶振吏治而甦民生。”
　　
　　以后王典章寓居苏州，编印柏子俊《沣西草堂文集》《刘古愚全书》《烟霞草堂文集》等，为传承恩师的学术思想作出了功德无量的义举。康有为曾为他编的《刘古愚全书》作序，梁启超亦写信盛赞王典章“有功师门，岂在禺（禹）下”。他和冯光裕、王健呈文申请在三学街建刘子祠；他还和牛兆濂、孙迺琨、宋联奎、寇遐、孙仁玉、冯光裕等28人向陕西省政府主席邵力子申请。“拟以已故关中大儒贺、柏、刘三先生，入祀省会乡贤祠。贺为贺瑞麟，柏为柏景伟、刘为刘古愚。
　　
　　王典章尊师重道，心底善良。不忘师恩，知恩图报，令人敬佩。
　　
　　王典章的曾孙王宗涛在《三秦名人王典章先生》一文中说：王典章“乾隆年间，迁居西安城内西北角西九府街陈家巷（现在青年路青年三巷）……其中10号院为王典章先生本宅，9号为季弟橹章居所，8号院连襟吴建寅（芷敬）曾借住，其子就是后来的著名大学者吴宓。吴宓在这度过了他的童年。二、三、四、五、六号宅，其族中著弟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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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宓


　　这个吴宓，称王典章为姨丈。他童年时住在青年路的陈家巷（今青年三巷）。吴宓（1894—1978），陕西省泾阳县人。字雨僧、玉衡，笔名余生，中国现代著名西洋文学家、国学大师、诗人。清华大学国学院创办人之一，学贯中西，融通古今，被称为中国比较文学之父。著作有《吴宓诗集》《文学与人生》《吴宓日记》等。
　　
　　王典章（幼农）逝世后他的外甥吴宓先生致挽联：挽王幼农十伯兼姨丈联（1943十月二十三晚）吴宓（名章）
　　
　　上联：“以学术入政治；明体达用，因时利民。犹得见神州二千载前辈良吏之规模。公胡遽仙游，忍令仪型永坠？”
　　
　　下联:“合道德与事功；出儒入佛，外王内圣。最关心中国亿万众青年学子之志趋。我愧难诱导，常负教诲深思！”
　　
　　吴宓先生此挽联是对王典章先生一生高度评价与精辟概括，深情的颂扬了王典章先生卓而不凡的一生！
　　
　　值得一说的是，2016年热播的电视连续剧《那年花开月正圆》，该剧以陕西省泾阳县安吴堡吴氏家族的史实为背景，讲述了清末出身民间的陕西女首富“安吴寡妇”周莹跌宕起伏的人生故事。吴宓是安吴堡吴氏家族的人，他的父亲吴芷敬和周莹的夫君吴怀先是叔伯兄弟。吴芷敬又和王典章还是连襟。另外，王典章曾经当过吴家的师爷，电视剧中的管家王世均，这个人物的原型是周莹手下多个师爷的综合形象，王典章就是其中师爷之一。《吴宓自编年谱》中多处生动记述王典章及家人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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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宓先生绘制的陈家巷平面图


　　弥足珍贵的是吴宓先生还绘制了他少年时曾经住过的陈家巷的平面图，留下了珍贵的历史记忆。
　　
　　王宗涛介绍“王典章居住的陈家巷10号院，也和西安为数不多的深宅大院一样，建筑错落有致、别致厚重、曲径通幽。宅院五进深，前面是五间大厦房，有门房，大门门楼十分讲究高大，上面有滚道瓦槽，琉璃兽辑（脊？），两边高起的楼壁头砖刻了山水人物。门框上遗块档板，上有一砖雕带花边的扁额：上书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书香门第’。双扇黑漆的大门泡钉成行成排，下面的门墩特大，青石凿成，各浮雕一对麒麟，旁边的墙上镶着铁环，下面卧一长条紫色上马石。进了大门，迎面一堵照壁，上有砖雕的郑夑（郑板桥）的《独杆竹》，两边有联，一边是‘苍竹一杆风雨’，一边是‘长年直写青云’。进院来，总共五进程，每进一程皆有厅房廊舍。在门厅大柱上有日寇轰炸留下的弹片。进院一侧为三间厢房，一侧为假山，有绿色如玉巨大的奇石，显得气度不凡。又有六尺见方的石桌及石凳。西面影壁墙砖雕花卉装饰，墙的西边有一旁门，通向幽静的侧面小院，其中有两排厢房，各三间，为王典章的书房和客厅。客厅是西式家具、大小沙发、茶几、大写字台、西式桌椅等。假山往里是五间一体的大厅，有十五扇透花格窗，进深四丈余，为上房。大厅靠后墙有屏障，中间矗一竖匾，上书‘厚德传家’。屏障两边的明柱上悬楹联一幅‘假貌与真情，莫闲看镜花水月；新声传旧事，须认作暮鼓晨钟’，屏障前条案中央照碑上挂一轴字画，是明代唐伯虎的山水图。大厅中一色紫檀家具，有条案、八仙桌、太师椅、特别是大厅两排共八张太师椅及茶几，十分气派。条案上的青花瓷大瓷瓶、将军罐、轴筒等成双成对，还有中式大钟。在大厅的一侧墙边有一排高丈五的书柜，其中藏有上万卷的线装书籍，包括明清多部典籍，较珍贵的用做工精细的紫檀木匣子储藏，匣子上篆刻有铭文。古铜绿色，古香古色。屏障后又四尺宽的回廊，通往后院。上房之后是东西两侧厢房个三间。厢房与退厅间的夹道有又一旁门，西侧是又一小院，有水井房和厨房四间。厢房在后面是退厅，内设祠堂，供奉先祖灵位。退厅之后又是东西两排厢房各三间。最后是三间两层楼，是王典章和夫人的住所。楼旁夹道通向后门，然后是后花园。抗战时园中修了防空洞，深入地下，可藏几十人。十号院的建筑材料全部蓝砖青石，上乘松木。砖墙和门窗上雕有历史故事，山水人物，花卉草食，飞禽走兽，体现了明清建筑和装饰艺术风格。2到9号院为三进深的规整宅院。”
　　
　　王典章还于陈家巷关帝庙旧址捐资创办了植本小学，这所小学至今还在，现称莲湖区前卫小学。
　　
　　从他给这个小学命名“植本”，我想了很多，“植本”的寓意很深厚。一方面他教育学生，植本就是让学生把根扎好。西安唐代有务本坊，“植本”“务本”本意一致。孔子《论语．学而》：“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人性本善”，孟子有“以善为本”。所谓“本”应是《三字经》中的“人之初，性本善”。王典章先生为三秦大儒，尊孔孟之道这里则应该是“植本为善”。
　　
　　还有一说是：一个人做一件善事并不难，难的是坚持不断地做善事。纵观王典章一生，可以说他一辈了都坚持做善事、正事。例如袁世凯要复辟帝制当皇上，王典章立即电告反对，袁不听劝阻，王马上愤然辞职，以示抗议。康有为多次赞扬他“临莅高雷。威惠流闻，我泽如春。”“治绩，为海内第一”“窃见高雷道尹王典章，学道爱民。廉能绝俗。清风惠政。著理循良”等等。但后来康有为以复辟语公。王典章当面申明利害，力持不可。这是王典章先生身持正义，不与之合流，“君子以善为本”的坚定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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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典章先生还是中国慈善事业的先驱之一。1923年5月11日上海“陕西赈灾会”成立，王典章与上海远近闻名的王一亭、于右任、康寄遥、党自新、张季鸾、李伯庾等一道，为陕西赈灾活动四处奔波。
　　
　　20世纪30年代陕西遇百年不遇的严重大旱灾，那时野菜、树皮都吃光了，几乎村村都饿死很多人，有的村子死多人，都没有抬埋的人了！再后来遭遇“虎烈拉”传染病，死的人就更多了， 好多人都外出逃荒，寻找活路。其实这场空前的大旱灾波及西北各省，陕西尤为严重，时称天灾施虐，哀鸿遍野，奄奄垂毙，十室九空。
　　
　　此时正值年馑过后，关中库藏如洗，赈济工作无法进行。王典章殚精竭虑，千方百计筹钱，赴上海江浙劝募巨款，其中以无锡华叔琴先生售旧宅一院，得九千元，又募九千元，悉数捐寄，尤为难能可贵。遂延妥绅设礼泉、乾县、眉县、武功、扶风、岐山各粥厂。又津贴省城红十字会、济生分会、文教会各粥厂，及各慈善机关。王典章在关中各县设粥厂，广施粥饭，挽救挣扎在死亡线上饥饿无数生灵，活人无算。并亲临各地粥厂，实地视察指导，不辞劳苦，费尽心血，展现出了视民如伤，顾恤民众疾苦之大义！
　　
　　再有，抗日战争前期，陕西省政府改组时，他主动辞去民政厅长职务，但却保留了省府委员兼赈务会主席职务，他心中只有穷苦老百姓，官可以不当，为赈济救民却是他深植不移的善心宏愿。他把自己当成药王孙思邈一般的济世救民的精诚大医，“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我之所以这样想象着王典章把自己当作药王孙思邈，一则联想他身居陈家巷，与老百姓祭拜孙思邈的药王洞一街相连，肯定年年拜药王。二则他让自己大儿子王耀祖皈依佛门，立志学医，悬壶济世，妙手岐黄，一生从事医生职业，并成为西安十大名医之一，成为像药王一样的植本为善，医济天下的苍生大医。
　　
2021年11月5日第一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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