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的另类解读
2012-01-21 22:43阅读：
一、周乙，为谁辛苦为谁亡？
周乙死了，死得很平静，很洒脱，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死前一刻的那个镜头，他显得很轻松，表情甚至有点快慰与愉悦，仿佛心灵获得了解脱。在《悬崖》整部剧中，周乙大多端着个脸，即便是对着身边的亲人与同志，他的笑脸后都隐含这沉重。而此刻，他却很轻松。张嘉译的演绎非常到位。
许多人不理解周乙的死。大多认为不值，或认为这是编剧为了虐心，要赚观众眼泪而故意要他死掉。但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周乙的死有他的感情逻辑，以及掩盖在信仰之下的深层的人性矛盾。
《悬崖》让大家看得津津有味的地方，其实并不是敌我之间的斗智，这一点，它和《潜伏》很不同。《悬崖》让人有更多兴味的地方是周乙、顾秋妍、迟玉兰（孙悦剑）三人之间的纠结。尤其是剧中高潮的部分，也是三个人之间感情与选择最纠结的部分。剧中展现了一些细节可以作为三人感情纠葛的佐证：顾秋妍与丈夫（真正的）在家中密会，周乙察觉之后，勃然大怒。他对顾秋妍的责怪，虽然表面上摆出了地下工作的原则等等大道理，但不难感觉出他内心的点点醋意。同样，周乙借取电台的机会与迟玉兰亲热，顾秋妍被独自留在车内时的满腹不乐意及周乙回来后她略带醋味的打趣，这些都说明了共同生活六年后，情根已在两人心中暗种，只是两人当时都不自觉。女人的直觉是最敏锐的，迟玉兰明显地感觉到了顾秋妍在周乙心里地位的变化，所以，一番亲热后，周乙表示顾秋妍在外面等着，要取发报机赶紧走，迟玉兰却忿忿地说，让她等着呗。女人，有时愿意与自己的爱人共担风险，也不愿爱人为了安全（共同的安全）和别的女人离自己而去。
周乙为什么会暴露，是为了迟玉兰，是为了内心的责任与内疚，与信仰无关。从地下工作者的价值来说，两个暴露了的地下工作者的价值肯定不如一个还深入对方内部，而且位高权重又不失信任的间谍的价值高。这一点，连地下工作的地区最高领导老魏也清楚明白。所以，周乙的营救行动，完全违背了地下工作者的原则与价值判断，是一种个人感情与良心的驱动。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驱使周乙做出超越原则的行为？是对妻子深深
的爱吗？对不起，剧中对这一点的描述相当地苍白。相反，剧中反复强调周乙对迟玉兰母子的内疚与良心上的不安，这种不安是因为自己没能尽到为人夫与为人父的爱与责任的内疚，是因为自己内心感情天枰出现偏差（表面上偏向了莎莎，其实是偏向了顾秋妍，虽然他并不自觉）的自责。所以，他拼命想做点什么，来弥补迟玉兰母子，哪怕是暴露自己。只有这样，他才能觉得自己是尽了为夫为父之责，才不至于不安于心。这时候，信仰，包括为信仰必须牺牲个人的所有的信念，被周乙放在了第二位。
周乙为什么会死？是因为顾秋妍，是因为内心真实的爱情，信仰成为了他解脱感情矛盾的藉口。当周乙得知莎莎失踪、顾秋妍被控制后，周乙回来了，回来得毅然决然。这一回来，周乙对顾秋妍的爱表露无遗，理由有三：一、此时他的处境和救迟玉兰是的处境已大不相同，作为一个资深特工，他应该明白他已经暴露了，回去，就意味着毁灭，而且这种毁灭并不一定能换回莎莎与顾秋妍的安全。然而，他还是选择了回去，这个决心比救迟玉兰时大多了，可以说，他是抱着共同赴死的决心回去的。二、周乙陈述回去的理由时说，他已经暴露了，也就没有价值了，不能再让别人为他牺牲。这表面上看似有道理，但其实是屁话，是借口。一个对敌方内部组织结构、系统与人脉关系了如指掌的特工，其价值何止连城，这样的判断难道他不明了吗？这只能说明，这时候在他心中感情的砝码又再重于信仰。三、为什么对顾秋妍的就是爱，而对迟玉兰的是责任呢？从剧情的表面来看，的确是反过来的，但从人物感情的逻辑来分析，却又确实如此。周乙营救迟玉兰，意味着同时暴露了顾秋妍，将她至于险境。以周乙的性格来看，为个人的情感而牺牲同伴，如此没有责任心的所为，实在是他不耻的，也是超出人物性格的。所以，合理的解释是这时顾秋妍与迟玉兰在他心目中已易位，顾秋妍已无形中成了他心中的自己人,而迟玉兰则是他必须尽责任去照顾的人。所以，当把迟玉兰母子送达安全之地时，周乙心中责任的枷锁顿解，义无反顾地回去了。虽然，他的信中说他一生只爱迟玉兰，但迟玉兰心中明白，周乙这一走，把属于她的那份爱也彻底带走了。
周乙为什么选择死？剧中给出了很多理由，比如他认为高彬还没有完全识破他，他认为可以利用顾秋妍假投降，挖出隐藏在内部的奸细等等。但这些理由实在都难以让人信服，一个资深特工实在不应存在这么天真地想法。其实，表层的最大的理由就是他要用自己换回顾秋妍母女，而潜藏在他心底的原因是他察觉到了他对顾秋妍的爱，这让他无比纠结。周乙是一个有感情洁癖的人，与顾秋妍共同生活六年，他一直坚信自己是忠于自己的妻子迟玉兰的，他担心的只是对莎莎的感情日深。他不知道，他与顾秋妍之间已经在精神上逾越了感情的边界。他一直都不敢面对这份爱，但当顾秋妍和莎莎面临绝境之时，这份感情被唤醒了。死前一刻，他借莎莎的口传话给顾秋妍，说出了心中的爱。他对莎莎的父女之情，顾秋妍是明白的，但他对顾秋妍的感情顾秋妍知道吗？周乙没有把握，所以要借莎莎的口明白地传达。周乙无法同时面对两段感情，所以选择死亡作为解脱。这时，信仰成为了他欣然赴义的最佳借口，他也因此获得了崇高的感觉，从心内到身外。但周乙从来不是一个把信仰摆在至高无上的位置上的人，如果是信仰高于一切，就不会有营救迟玉兰的冒险，就不会有拯救顾秋妍的赴义。
周乙之所以让我们喜爱，是因为他是以良心与感情作为行为的支点，是一个有情有义有责任感的男人，而不是一个信仰的空壳。信仰只是他柔软内心的保护罩。（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