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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析茅盾《创造》

2010-02-01 17:47阅读:
玉不琢不成器,可是人之雕琢,尤其是人的思想,是否可以雕琢?
茅盾的作品《创造》是他的第一部短篇小说,这部创作于1928年的短篇小说收录于《野蔷薇》中。小说的情节非常简单,描述在非常短(一两个小时内)的时间内,发生在一对小资产阶级夫妻之间的对话。小说以细腻的人物刻画和心理描写,丰富的象征和映射,展示了20世纪二、三十年代社会变革时期,民主思想的解放与封建保守的矛盾。
小说的主要人物有两个,丈夫君实是个受过教育,接触过民主思潮的小资产阶级,他看似关心政治,自恃了解先进的思想与知识。他有着承载父辈的改良思想,但是他骨子里仍是封建残余思想。而妻子娴娴本身是一位出身名流世家的娇小姐,继承了父亲以政治为浊,乐观通达的传统女子,在丈夫君实的“创造”下,成为拥有新思想,热心政治,敢于反抗的新女性。尽管还带有小资产阶级和传统思想的影响,但是她毕竟是迈出了步伐,也因此与君实的期望产生摩擦。
文章的一开始是大段环境的描写,勾勒出主人翁的大致生活情况,其中许多景物描写带有象征和铺垫的意味。比如那对象牙兔子,上面所刻的娴娴三八初度纪念。她的亲爱的丈夫君实赠,以及被刀刮过的“丈夫”二字都是有所指。房间的摆设也算是整洁讲究,可是物品衣物杂什却摆放的凌乱随意,“天蓝色沙丁绸的旗袍,玄色绸的旗马甲,白棉
线织的胸褡,还有绯色的裤管口和裤腰都用宽紧带的短裤,都卷作一团,”而这些物品似乎都是女主人娴娴的物品。这里也暗射了娴娴已不再是哪个温顺乖巧的形象了。摆在灯罩上,异样独立的杂志:《妇女与政治》更是直击君实与娴娴矛盾的焦点——参与政治与热衷政治的问题。接着,通过对君实半梦半醒之间的遐想与回忆,叙述君实与娴娴之间的矛盾不断发展的过程,君实一开始将改造娴娴,使之关心政治看做完成自己对理想妻子“创造”的第一步。但是娴娴慢慢有了与他相左的观点,并积极投身“政治”,完全超出了君实的预想。这里对君实的心理活动做了极其细致的描写。君实的这个形象,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他本意想改造娴娴为自己理想的女性,但是又有严重的保守思想,正如这一段内心独白:“他最爱的是以他的思想为思想以他的行动为行动的夫人。”
第二部分是君实的回忆,通过回忆自述的方式讲述了君实“创造”过程。君实的思想是顽固保守的封建思想和改良维新的杂糅,他对理想妻子的要求是既要有新的思想面貌和生活做派,又不能有自己的思想和见地。正如旧同学所说:“混乱矛盾的社会,决产生不出这样的女子。”他于是决定自己创造。他选择了娴娴作为璞玉,想要去“创造”理想的妻子。可是正如娴娴所说,在思想的开放与先进上,她反而青出于蓝,比君实走快了一步,娴娴成为一个热心政治,落落大方的新女性,尽管还有一定的阶级局限性——比如生活作风上仍是娇小姐,少奶奶的做派;思想的解放其实也没有真正实际的落实到实践中,还会有迟疑与彷徨——但是已经超出君实的预想,超过了君实的思想。
结尾的一部分是君实在苦闷之后,下决心重新改造娴娴,但是娴娴却以巧妙地方式躲开,并先行一步离开。这一结局所具有一种预言式的象征意味。封建残留的改良思想无法跟上时代的步伐,代表较为先进思想的娴娴(不是最先进思想,只是一种对比而言的先进)一句:“先走了一步了,请少爷赶上去罢。”正是一种宣言。最后那只象牙兔子再次出现,由于娴娴认为带有封建意味而被刀刮去的“丈夫”二字放大成为一种符号。
这篇写于1928年的小说与《野蔷薇》中其他四篇都塑造了一些女性形象,成为茅盾短篇小说创作早期的一个特点。娴娴作为一种追求个性解放的新女性的形象,她仍有一些不足。这个人物形象丰满鲜明,但是在突出与君实的矛盾性的同时,她自身的思想的先进性不够突出。从写作手法和文笔风格来说,这部小说具有茅盾小说的一些特点,人物的塑造,尤其是女性形象的塑造,细腻的心理描写还有大量运用的象征手法。其次,这部小说在情节设计,结构安排和写作方法上都有受到西方现实主义文学影响的痕迹。但是这些繁复的环境描写,冗长的心里独白,交错但不够流畅的时空设计,过于矫作且晦涩的象征,使这部小说从单纯文艺的角度来说存在一些硬伤。尽管在字数上并未超过对短篇小说的字限(两万字),但是其篇幅设置又不够精炼,更像是中长篇的叙事方式。同时交错复杂的时间轴带来了一个问题——加深了理解文意的难度。但是,从单纯文本分析的角度去定位这一作品似乎也有失公允。茅盾本身不仅仅是一个作家,同时是一个社会活动家。他自己就说:“在《创造》中,革命既经发动,就会一发而不可收。”尽管单纯从《创造》的文本中较难提炼出这个主题,但是也说明了作者的一种创作思路:近似于“文章合为时而著”的反映社会制度思想变革进程的文学观。而写作技巧上的不成熟也在其之后的短篇小说创作中不断提升,毕竟《创造》距离中国第一部白话文小说《狂人日记》的面世仅仅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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