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与婚姻——读契诃夫小说《阿加菲娅》、《不幸》和《爱情》

2020-01-07 09:49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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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与婚姻
——读契诃夫小说《阿加菲娅》、《不幸》和《爱情》

是不是可以说，契诃夫主张婚姻生活中的爱情是必不可少的，但是达到婚姻中保持爱情的程度又是那么的艰难，于是为了寻找爱，人们便突破了婚姻的篱墙，抓住有爱的人，在有爱的地方流连。譬如《阿加菲娅》中的“阿加菲娅” 背叛丈夫流连于萨夫卡。“爱情”又怎么说得清楚呢？萨夫卡按照世俗看来是一个懒散的青年“对闲散的生活抱着一种先天的、几乎是艺术家的爱好”。然而正是这一点气质吸引扳道工的妻子阿加菲娅。阿加菲娅勇敢地享受着和萨夫卡一起的时光。是屈从于家庭（丈夫）还是顺应忠实于自己的感情召唤？契诃夫在小说中肯定了这样一种感情的力量。“阿加菲娅忽然跳起来，摇一下头，迈开大胆的步子往她丈夫那边走去。显然，她鼓足力量，下定决心了。”
在《不幸》中也是这样。在律师伊林的追求下，已婚的索菲雅“用尽全力不去想她的烦恼，然而她越是努力，她脑海里反而越是活生生地现出伊林的模样，他膝盖上的沙土、蓬松的浮云、列车。……”“她坐了半个钟头，呆坐不动，没有阻拦自己去思念伊林。”“为了对它作斗争，就得有力量，就得坚定，可是她的出身、教育、生活却没有给她什么可以倚仗的东西。”
“她呼呼地喘气，羞得脸上发烧，感觉不到下身有两条腿了，然而那种推着她往前走的力量，却比她的羞耻心，比她的理智，比她的恐惧强大得多。”终于索菲雅服从于自己的感情，在想同丈夫说明白但丈夫麻木“无精打采”之时，她勇敢地要走向追求她的伊林

了。
是“爱”之火，“爱”的希冀让这样一个已婚妇女去走向“爱情”。“驱使她离开家庭的并不是感情，也不是伊林这个人，而是在前面等待她的旖旎风光。……她像许多人一样，是个住在别墅里闲着没事做的太太！”女人在闲着没事做空虚的状态下更渴望感情的填充，况且是一个刚结婚的太太！这个时候恰好伊林来追求她了。这篇小说写女性在情感旋涡中那种内心斗争的细腻程度太厉害了，充分展现契诃夫的才华。善于写成年女性的内心，这种才华我以为契诃夫是最高级的，无人可比。
契诃夫对婚姻中“无爱”的女性，包括男性，是充分同情和悲悯的。
1898年10月，契诃夫给弟弟米哈伊尔写信说：“结婚只有在相爱的情形下才是有趣的；至于仅仅因为一个姑娘惹人喜欢就跟她结婚，那就无异于在市集上买下一种不需要的东西仅仅因为它很好一样。在家庭生活这架机器里最主要的螺丝钉就是爱情、性的吸引、性生活的和谐，至于其他一切东西，不管我们的看法多么明智，都无关紧要而且无聊。可见问题不在于惹人喜欢的姑娘，而在于爱情；你也知道，问题在于男人。”这封书信直接表明了契诃夫对于婚姻的看法。
在1886年的小说《爱情》中，也表明对爱情和婚姻的思考。什么是爱情？按照罗兰·巴特在《恋人絮语》中说爱情是“我沉醉了，我屈从了”，在爱情中焦灼、兴奋，欢乐与悲伤并举。爱情在恋爱中，爱情是一种想象。在爱情中，就像“一个人从钟楼上倒栽下来，或者听到自己中了二十万卢布的彩票，难道他能解释自己的感情吗？他办得到吗？”小说中“我”和萨霞的恋爱里，“在这种幽会当中我并不是主要部分，而仅仅是细节。吸引萨霞的，与其说是他，不如说是这种幽会的浪漫气氛和神秘意味、亲吻、阴森的树木的沉寂、我的海誓山盟。”“这究竟是真正的爱呢，还是不能算真正的爱？”“她（萨霞）没有了解我的意思。”
“你有些什么书呢？”我问。
萨霞抬起眉毛，想一想，说：
“各式各样的都有。……”
要是我凑巧想起来问她一下，她有些什么样的思想、信念、目标，她想必也会这样抬起眉毛，想一想，说：“各式各样的都有。……”
显而易见，两个人的阅历、背景、生活语言并不在同一个频道上，萨霞和“我”并未有共同的语言。“我”和萨霞之间有真正的爱情么？但还是结婚了。“我原谅了这种区别，犹如原谅了萨霞那狭小的额头和不住努动的嘴唇一样。我原谅了一切。……这种原谅的原因在于我爱萨霞，可是爱情本身该怎样解释，说真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爱情本身该怎样解释？
真的有爱情么？
走到一起在一起生活的两个人真是因为爱情么？契诃夫微妙的讥讽、深深的同情里，正揭示了爱情的乌有。
契诃夫对婚姻中的爱情信心是不够的！我们中很大很大的一部分人在走进婚姻中时，爱情这个甜蜜的、令人沉醉的东西慢慢不见了。或者说真正的爱情从来没有发生过，有的是一种片刻的欢愉和冲动的激情。但我们有这样或那样的家庭，以及家庭中的“爱情”的不幸和缺位。至少契诃夫为我们描述了三个家庭中的三个人的感情历程：阿加菲娅、索菲雅和“我”。
或换一个角度看，一个人要能沉着地处理感情，要这个人自身的力量足够强大。这种强大“有力量，坚定”，“她的出身、教育、生活给她可以倚仗的东西”（《不幸》）。否则，灵魂里就“充满了软弱、怠惰和空虚”（《不幸》），就会有什么东西趁虚而入。这三篇小说里有两篇《阿加菲娅》和《不幸》也可以从这个角度来探讨了。

20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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