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品聊斋】蒲松龄笔下不让须眉女子的悲催人生
2015-07-16 20:00阅读:
最近,笔者在品读《聊斋志异》中,总觉得书中活跃着一批才智和能力不让须眉的女子,在她们身上体现了可贵的进步思想。作者蒲松龄并未赋予这些动人的形象以真正的独立和觉醒,那些不让须眉的女子在观念上仍受到男权意识的歧视和压迫,带着男权传统赋予的种种“贤妇”观念和轭套,从她们的身影中可以看到难以抹去的男权意识的锁链。这在《颜氏》故事中得到了较集中且充分的显现。
聊斋志异中的颜女 图片来自于网络
颜氏小时聪颖,过目不忘,其父感叹:“吾家有女学士,惜不弁耳。”后嫁给一丰仪秀美而文艺不精的书生。为使丈夫科举成名,颜氏先是刻苦督促,严如师友,常“挑烛据案自哦,为丈夫率”。惜此生基础太差,屡试屡败。颜氏怒斥说:“君非丈夫,负此弁耳!使我易髻而冠,青紫直芥视之。”终负气易装为男子,亲涉场屋,果中进士,累官至御史,富比王侯。后托疾乞归,使夫承其衔。故事表现出颜氏超人的才智胆识和作者对颜氏的赞美。颜氏把男权重压下女子被压抑的才能充分地显示出来。
一、颜氏有悖妇道女扮男装参加科考取得功名。在中国封建礼教中;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些掌握了丰富知识的
女子本身就有悖妇道,而再去干预闺房外的事,就更大逆不道了。颜氏欲获得自身追求的成功可能,还是不得不求助于男权传统所形成的社会秩序和规范,其行动被框定在那个社会秩序所允许的范围内。这就好象杜丽娘虽然拥有冲破一切的情感力量,但最终还是想争取父母对其婚姻的承认,并鼓励柳梦梅取得功名富贵,以获得社会规范的支持。她们都在求助于男权社会的功能和规范。
《聊斋》中才华出众的女子随处可见,然而她们大都把才华耗散在家庭的范围内,治家理业,相夫教子,没有自我发展的举动和意识。而且小说对这些女子的文才韬略,多从男权的眼睛予以欣赏,而不是对其才华的承认和支持。《狐谐》中的狐女口齿伶俐,才华横溢,在与一群书生的谈笑中,击退丁书生们的一次次口舌轻薄,显示出了高超的见识和从容的风度。但书生们看到的是狐女的诙谐,能供其驰骋口舌以博一乐,故“数日必一来,索狐笑骂”。这种笑骂迹类,青楼的调笑,并且也只是着眼于狐女的诙谐。《仙人岛》中,中原才子“以才名自诩,目中实无千古”,可这积年培植起来的骄焰在岛上少女们机智的谈笑中灰飞烟灭了。在被少女们渊博的知识降伏后,他“始觉望洋堪羞”,对先前的自大稍感无聊。然而,这些女子无法改变自己的性别,在男权意识的框定下,还是怀不妒之德,守贤妇之分,根本不会想到走出闺房,奋其才智,放飞希望于广阔的天地。
二、颜氏在科场成功仍不敢暴露其女子身分。她曾对嫂子说:“实相告:我小郎妇也。以男子闸茸,不能自立,负气自为之。深恐播扬,致天子招问,贻笑海内耳。”这里我们注意到,当时易装科考只是“负气为之”,没有明确的自我独立意识和目的,也不自信所做所为光明正大,故“深恐播扬”以致贻笑海内。她走出闺房科考为宦,但对自己的女子身分一直藏藏掖掖,最后还是回到自己的岗位上,“闭门而雌伏矣”。颜氏在突破男权传统的秩序后感到的不是海阔天空,而是徘徊不定、局促不安和惘然不知向何处去,于是只好又回到原来的起点。这才是那个社会秩序中女子习惯而又安全的位置。这就是蒲松龄所宣扬的“以命自安,以分自守”的道德范型。
三、颜氏因生平不孕遂出资购妾为夫传香烟后代。这是那个社会中妇女规范而稳妥的脚步,颜氏也习惯且熟练。颜氏的这一举动足以代表《聊斋志异》中典范型贤德妻子的作为。这些贤妻都有不妒之德,不反对甚至支持丈夫猎艳,且以传丈夫的后嗣为自己无上责任。小说给这些贤德之妇以美好的结局。其实,这种贤妻形象是男权传统制造出的道德范型。颜氏的结局就是男权意识单方面制造出的美好幻想和期待。在此,颜氏已变成男权意识中女性的道德符号。
颜氏确也作过对男权传统所规定的妇道的冲击,但这冲击只是在男权樊篱里面的小动作。最终颜氏还是回归、淹没于男性中心的社会意识和规范中。颜氏的走出家庭科考为宦,是她对其身处社会的规范秩序和男权意识的短暂疏离,在她内心深处,并不认为其外逸的方向和行动为正当、合理,且为之胆虚,感到羞耻。她最终发现的只能是作为一个安分守己妻子的自我,而不是什么独立意识,并认为不应具有偏离“正道”的行为。这就是那个男权社会中习见不察的意识和观念,而且这些观念在这篇文章中表现出现,就说明那个社会中这些意识和观念的顽强了。
同时,我们还看到,作者蒲松龄在男权社会中浸润日深,其男权意识亦是根深蒂固。他的妇女观没有反封建礼教的意识,也很难体现民主主义的萌芽。总之,蒲松龄朔造了这些女性形象,虽然赋予了她们奋飞的能力,却折断了她们腾飞起来的翅膀,这些女性形象的悲催人生可想而知。(刘昌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