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人间词话》札记之六
2010-05-19 00:56阅读：
王国维版唐五代词家排行榜
王国维《唐五代二十一家词辑》收录了21家20卷词。其中李璟、李煜合为一卷，其他19家词为：温庭筠、皇甫松、韩偓、和凝、韦庄、薛昭蕴、牛峤、牛希济、毛文锡、魏承班、尹鹗、李珣、毛熙震、顾夐、鹿虔扆、欧阳炯、阎选、张泌、孙光宪各一卷。同期编纂的《词录》添补上南唐冯延已的《阳春集》，此22
家词基本呈现了唐五代词之全貌。依据《人间词话》和《唐五代二十一家词辑》诸跋中的评语，唐五代词家排行榜隐约可见：
第一：李煜（937～978），南唐中主，字重光，初名从嘉，号钟隐、莲峰居士。
第二：冯延已（903～960），
字正中，又名延嗣，南唐词人，其词集名《阳春集》。
王国维先于旧藏《词辨》眉间批语“予于词，五代喜李后主、冯正中而不喜《花间》。”后又在《人间词甲稿序》中假借他人之口明确表明“君之於词：於五代喜李后主、冯正中。”
如此开宗明义，前两位自然非李、冯莫属。王国维对李煜和冯延已两人的词作都是极为推崇的，《人间词话》手稿第6则“冯正中词虽不失五代气格而堂庑特大，开北宋一代风气，中、后二主皆未逮其精诣。《花间》为蜀人之词，虽间录南唐人作，而独不登正中只字，岂当时文采为功名所掩耶？”
似乎认为冯词的造诣在中、后二主之上，但在刊行时却改为“冯正中词虽不失五代风格而堂庑特大，开北宋一代风气。与中后二主词皆在《花间》范围之外，宜《花间集》中不登其只字也。”其中“中、后二主皆未逮其精诣”一句被删去，可见王国维也认为此说不确。在《人间词话》中有7处提及后主，其中5则词话专评后主，且无一处不是极力褒扬，如“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主观之诗人，不必多阅世。阅世愈浅，则性情愈真，李后主是也。”、“李重光之词，神秀也。”等等，可见王国维是尤推后主的，故将李煜排名第一。
第三：李璟（916－961），南唐中主，字伯玉，原名李景通，庙号元宗。
李璟的词存世极少，仅四首（或五首），但多佳句，如“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等，其感情真挚，风格清新，语言不事雕琢，对南唐词坛产生过一定的影响。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只说到赏其“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两句，本不便排名，但自古词品家多将二主并提，且王国维在《唐五代二十一家词辑》魏太尉(魏承班)词卷跋语中云“五代词以帝王为最工”，此帝王也该包括中主李璟，故暂排第三。
第四：韦庄（836～910），字端己，诗人韦应物的四代孙，唐朝花间派词人，词风清丽，有《浣花词》流传，曾任前蜀宰相，谥文靖。
第五：温庭筠（812～870），本名岐，字飞卿，唐代文学家。是花间词派的重要作家之一，被称为花间鼻祖。原有集，已散佚，后人辑有《金荃词》。
《人间词话》云：“画屏金鹧鸪”，飞卿语也，其词品似之。“弦上黄莺语”，端己语也，其词品亦似之。
又云：温飞卿之词，句秀也；韦端己之词，骨秀也；李重光之词，神秀也。
《唐五代二十一家词辑》浣花(韦庄)词卷跋语：“端己词情深语秀，虽规模不及后主、正中，要在飞卿之上。”
《人间词乙稿序》云：温韦之精艳，所以不如正中者，意境有深浅也。
纵观上述诸论，韦庄第四、温庭筠第五当无异议。
第六：和凝（898-955），字成绩，五代词人。《花集》录和凝词20首，《全唐诗》录24首。
《人间词话》有云：“和凝《长命女》词：‘天欲晓。宫漏穿花声缭绕，窗里星光少。冷霞寒侵帐额，残月光沈树杪。梦断锦闱空悄悄。强起愁眉小。’此词前半，不减夏英公《喜迁莺》也。”而王国维对夏英公的评价颇高。在《人间词话》中所评唐五代词人并不多，虽只涉和凝半阕词，却也可窥见王对和的偏好，因为王是“不喜《花间》”的。另有人考证和凝、韦庄、鱼玄机同为一人，虽此观点争议颇多，但至少说明和词成就不俗。
第七：牛峤（约890年前后在世），字松卿，一字延峰，五代前蜀词人，曾官给事中。
第八：顾敻（约928年前后在世），字、里、生卒年均无考，后蜀词人，累官至太尉。
除上述诸人外，《人间词话》中所评唐五代词人还有牛峤和顾敻两位，被王国维称之为“专作情语而绝妙者”。《唐五代二十一家词辑》顾太尉(顾夐)词卷词卷跋语：“敻词在牛给事、毛司徒间。”故将牛、夐次第排列。
第九：薛昭蕴（生卒年不详），字里无考。《花间集》称为‘薛侍郎’。现存词十九首，均见《花间集》。
第十：魏承班（约930年前后在世），字、里、生卒年均不详，官至太尉。今存词二十一首（见《唐五代词》）。
《唐五代二十一家词集》诸跋中数次将牛、薛并提，如“(毛文锡)词比牛、薛诸人，殊为不及。”，又“(魏承班)词逊于薛昭蕴、牛峤，而高于毛文锡，然皆不如王衍。”，故有此排列。
第十一：皇甫松、毛熙震、阎选、张泌、孙光宪诸人。
见《唐五代二十一家词集》诸跋：
○(皇甫松)词，黄叔旸称其《摘得新》二首，为有达观之见。余谓不若《忆江南》二阕，情味深长，在乐天、梦得上。
○(毛熙震)周密《齐东野语》称其词新警而不为儇薄。余尤爱其《后庭花》，不独意胜，即以调论，亦有隽上清越之致，视文锡蔑如也。
○(阎选)词唯《临江仙》第二首有轩翥之意，余尚未足与于作者也。
○昔沈文慤深赏(张)泌“绿杨花扑一溪烟”为晚唐名句。然其词如“露浓香泛小庭花”，较前语似更幽艳。
○(孙光宪词)，昔黄玉林赏其“一庭花(当作‘疏’)雨湿春愁”为古今佳句。余以为不若“片帆烟际闪孤光”，尤有境界也。
第十二：毛文锡（生卒年不详），字平珪，唐末五代时人，入蜀后拜司徒。词存三十二首。
王国维对毛文锡词评价不高，《唐五代二十一家词集》毛司徒(毛文锡)词卷词卷跋语云：“(毛文锡)词比牛、薛诸人，殊为不及。叶梦得谓：‘文锡词以质直为情致，殊不知流于率露。诸人评庸陋词者，必曰：此仿毛文锡之《赞成功》而不及者。’其言是也。”故排名靠后。
韩偓、牛希济、尹鹗、李珣、鹿虔扆、欧阳炯诸家词，在《人间词话》和《唐五代二十一家词集》跋语中均未评及，故无法排名。
王国维对花间词人的评价不多,《人间词话》中仅评及李璟、李煜、冯延巳、韦庄、温庭筠、和凝、牛峤、顾夐八家，而在《唐五代二十一家词辑》的跋语中也只是寥寥数语，虽然王国维在评及各家得失时也对部分词人进行了交错比较,但不可能得出十分明晰的排名来，故本文也只是游戏之作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