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开富：彭祖为何是中国道教开创性的重要历史人物
2023-07-12 19:40阅读：
彭祖为何是中国道教开创性的重要历史人物
彭开富
彭祖是中国道教开创性的重要历史人物。彭祖在道学上的造诣很深，是中国古代道学的开山之祖。彭祖之所以在中国早期道家发展史上产生重要的作用和影响，主要是彭祖以其长寿养生的理论，而为历代道家、道教思想家、医学家、科学家所继承，从而对其道家、道教的发展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可以说，彭祖之道是老子“长生久视”思想的先声。彭祖以养生长寿而闻名于世。彭祖的重生与弃物，服食、吐纳、守静、导引、房中术等养生理论，对道家、道教及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彭祖是一个超凡脱俗的人，他喜欢生活在与世无争的地方,在舜统治时期，彭祖跟从尹寿子，学得真道，并且先后隐居在武夷山、彭山，过着怡然自得的生活。关于彭祖长寿养生的传奇故事，必然对中国古代道家、道教的产生发展有着重要而深远的影响。
（一）
在我国五大宗教中，道教是唯一发源于中国而由中国人创立的宗教。道教对我国古代的政治、经济和文化都发生过深刻的影响，是统治阶级的三大精神支柱之一。道家与道教是两个既相互联系又有区别的概念。严格来说，二者不完全是一回事。“道家”一词，始见于西汉司马谈的《论六家要旨》，是指先秦诸子百家中以老庄思想为代表的学派，或者指战国秦汉之际盛行的黄老之学。他们在思想理论上都以“道”为最高范畴，主张尊道贵德，效法自然，以清净无为法则治国修身和处理鬼神信仰，处理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因此被称作道家。至于“道教”，则是一种宗教实体。顾名思义，“道教”的意思即“道”的教化或说教，或者说就是信奉“道”，通过精神形体的修炼而“成仙得道”的宗教。
中国道家、道教之所以成为我国古代传统文化的支柱之一，有一个长期孕育发展过程。春秋《老子》、战国《庄子》的出现，标志着道家思想体系的建立和完成。《史记》记载，老子为周代史官，构建了独特的道论，创建了诸子百家之一的道家。他是中国古代道家学派创始人和主要代表人物，与庄子并称“老庄”。后被道教尊称为“太上老君”。道教标榜老子与《道德经》，乃出于道教本身和三教对抗形势的需要。因为道教的思想理论渊源“杂而多端”，需要象《道德经》中那样的“道”来加以概括。而老子的长生思想以及传说中老子的高寿（“百有六十余岁，或言二百余岁，以其修道而养寿也”），与道教修道成仙之旨又相吻合。加以秦汉以后，老子被尊为圣哲，受人尊敬，汉初又与黄帝并列，合称“黄老”，地位极高。在三教对抗中，崇奉老子，有助于道教同佛、儒相抗衡。西汉初期的黄老道家走上政治舞台，成为治国的统治思想，表明道家思想的发展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东汉张道陵创立道教，说明道教的宗教性质及组成形式已经完备。凡此种种，都很自然地涉及到一个最基本的问题，道家和道教从产生、发展到日臻成熟，必然有一批早期的代表人物，而彭祖则是其中最具有开创性的重要代表人物。
尽管彭祖其人其事自古就充满了传奇，但是对彭祖的身世、历史功绩及其家族世系，史籍记载则十分清楚。《史记·楚世家》、《五帝本纪》、《三代世表》、《大戴礼记·系》及《五帝德》、《世本》等皆有记述。特别是彭祖的长寿及行止则广泛见于战国秦汉史籍之中。而较早的是战国初期的《列子·力命》云：“彭祖之智，不出尧舜之上，而寿八百。”认为他的才智不如尧舜，寿命却远远超过他们。《荀子·修身》中也有记述：“扁善之度一以治气养生，则身后彭祖；以修身自强，则名配尧禹”。荀子认为，遵循善行的法度，用善行来理气、养生，就可以追踪彭祖。这些古籍对彭祖的养生长寿理论予以充分的肯定。
具有道家思想的文学巨子屈原，在其《楚辞·天问》中对彭祖的时代及特长也有记述：“彭铿斟雉，帝何飨？受寿永多，夫何久长？”东汉王逸注云：“彭铿，彭祖也。好和滋味，善斟雉羹，能事帝尧，尧美而獪食之”。又云：“言彭祖进雉羹于尧，尧飨食之以寿考。彭祖至八百岁，犹自悔不寿，恨枕高而唾远也。”可见，远在中国的春秋战国时期，彭祖养生长寿的传奇故事，早已闻名于当世。
古籍记载云：彭祖属道家人物，是由于他深得天地自然之道，而达到长寿的结果。《庄子·大宗师》：“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长于上古而不为老。”接着，列举雜韦氏、伏羲氏、堪坏、冯夷、肩吾、黄帝、颛顼、禺强、西王母、傅说及日月、维斗得“道”之结果，与此十二得道之人及自然界、北斗、日月并列的还有“彭祖得之，上及有虞，下及五伯。”庄子这里告诉我们，彭祖也属道家人物，彭祖在上述十二得道之人中是杰出的代表，因为他深得天地自然之道，而达到长寿的结果。而彭祖这么长寿，是因为他得了大道。
《庄子·逍遥游》：“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可知彭祖长寿在当时是广为传扬的。《齐物论》中指出，长寿与短命都是相对的：“天下莫大于秋毫之末，而泰山为小；莫寿乎殇子，而彭祖为天。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对彭祖的养生长寿论，《庄子·刻意》是这样记述的：“吹岣呼吸，吐故纳新，熊经鸟申，为寿而已矣。此道引之士，养形之人，彭祖寿考者之所好也，若夫不刻意而高，无仁义而修，无功名而治，无江海而闲，不道引而寿，无不忘也，无不有也，澹然无极，而众美从之。此天地之道，圣人之德也。”可见庄子对彭祖的长寿也是肯定的。但是说是通过吐纳、道引而达到长寿的目的，他是持否定态度的。而对于达到“檐然无极”境界的“圣人”，才是庄子所赞赏的。
对彭祖的年岁、任职、受封、称谓、经历、身世、气度、被害、逃亡等诸事，古籍中有不少记载。《庄子》成玄英疏中说：“彭祖者，姓籛名铿，帝颛顼之玄孙也。善养性，能调鼎进雉羹于尧，尧封之彭城，其道可祖，故谓之彭祖。历夏经殷至周，年八百岁矣。”而《庄子释文》中也载：“彭祖，名铿，尧臣，封于彭城，历虞、夏至商，年七百岁，故以久特见闻。”《世本》云：彭祖“姓篯名铿，在商为守藏史，在周为柱下史，年八百岁。”而葛洪《神仙传》中这样说“彭祖者，姓篯，韦铿，帝颛顼之玄孙也。殷末已有七百六十七岁，而不衰老。”并记载彭祖自述：“吾遗腹而生，三岁而失母，遇犬戎之乱，流离西域，百有余年。加以少枯，丧四十九妻，失四十五子，数遭忧患，和气折伤，冷热肌肤不泽，荣卫焦枯，恐不度世，所闻浅薄，不足宣传。”这位长寿仙翁，在南方广为流传，引起屈子的关注。历坎坷，经优忿，能如此长寿，确买不易。对于彭祖，战国时道家旗手庄子，曾有四次在书中记述彭祖曾因传授长寿之道而险些遇害：“王闻之，以告；致遗珍玩，前后数万金，而皆受之，以恤贫贱，无所留。”“乃令采女问道于彭祖。”“采女具受诸要以教王。王试之有验。殷王传彭祖之术，屡欲秘之。乃下令国中，有传彭祖之道者诛之。又欲害祖以绝之。祖知之乃去，不知所之。其后七十余年，闻人于流沙之国见之。”刘向（列仙传》亦云：“彭祖有道术，商王忌之，西去流沙不返，不知所终。”可见，彭祖的养生长寿之道为中国历代道家、道教所大力推崇，也必然对中国古代道家、道教的产生发展起着十分重要而深远的影响。因此，从道家和道教从产生、发展到日臻成熟，而彭祖在其产生、发展中确实起到了开山祖的重要作用。
（二）
彭祖之所以在中国早期道家发展史上产生深远影响，主要是以其长寿养生的理论，而为历代道家、道教思想家、医学家、科学家所继承和发展，可以说，它是老子“长生久视”思想的先声。彭祖的长寿之道对历代道家、道教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如东晋道教领袖、道教理论家葛洪(283—363)，字稚川，自号抱朴子，丹阳郡句容(今江苏句容县)人。他与张道陵、许旌阳、萨守坚被东汉道家称为四大天师。彭祖的长寿之道对他的影响很大。他所著的《神仙传》十卷，对彭祖养生长寿备加推崇，继承和发展了彭祖的养生理论研究。《神仙传》对后世研究彭祖产生很大的影响。而彭祖养生长寿之道对历代道家、道教思想家、医学家、科学家有着广泛而深远的影响，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道家说彭祖是由于守静修养而致长寿。守静修养，是彭祖养生之要道。东晋道教领袖、道教四大天师之一的葛洪在《神仙传》中说：彭祖
“少好恬静，不惜世务，不营名誉，不饰车服，唯以养生治身为事。”“然性沉重，终不自言有道，亦不作诡惑、变化、鬼怪之事，窈然无为。”说彭祖具有道家人物所独具的美德，不去追求人世间的名誉、富贵、金钱、权势，而恃自然之道，以养生治身为平生之首要。彭祖与老子的“百有六十余岁，或言二百余岁，以其修道而长寿也”彭祖“少好恬静，以养生治身为事。”“静”是道家养生功的基础。《老子》中对“静”的论述十几次，其中有最精彩的描述：“致虚极，守静笃。”这就是道家静功所要达到的最高境界。彭祖日常行止也持“守静”的原则：“少罔游，时还独行，人莫知其所谐，伺候竟不见也。有车马而常不乘，或数百日，或数十，不持资粮，还家则衣食与人无异。”他独来独行，“静”而往，“静”而归。可知彭祖也是主张守静养神。《庄子》把彭祖归为养形派，实则是神、形兼养派，与老子、庄了、《淮南子》的主张《养神》有所不同。《史记》、《汉书》、《大戴礼》、《世本》等史籍及注疏，亦如是说。彭祖长寿皆由专心修道所致。《史记·老子韩非列传》相同，都成了中国道家人物中的两个得道仙翁，是中国古代在生命科学研究中出现的两个杰出的典型代表人物。
第二、道家说彭祖是由于善房中术而致长寿。彭祖的房中术，强调顺其自然，固精慎泄“节宣之和”对历代养生产生重要的影响，并成为道家、道教遵循的要则之一。它是我国古代研究男女生育、性保健及生命科学、医疗等方面的长期积累的结晶。马王堆汉墓出土竹简有《养牛方》、《十问》、《合阴阳方》、《天下至道谈》、《杂禁方》等文献，涉及房中术诸方面的内容，其中有关彭祖论房中的见解则十分高明。说明汉初黄老道家对房中与长寿关系的研究，已达到很高的水平。阴阳之交，人皆有之。幽闭，会多病而不寿；肆欲，则折损性命。彭祖得“节宣之和”，故能长寿。服药也好，美食也好，而不懂房中之术，自觉节制性欲，都无益于长寿。东晋道教领袖、四大天师之一的葛洪在《抱朴子·释滞》中说：“房中之法十余家，或以补救伤损，或以攻治百病，或以采阴益阳，或以增年延寿，其大要在于还精补脑一事耳。玄素、子都、容成公、彭祖之说，盖载其粗事，终不以至要著于纸上者也。”又《微旨》中说：“凡服药千种，三牲之养，而不知房中之术，亦无所益也。彭祖之法，最其要者”。
“彭祖之法”，葛洪认为是“最其要者”，当是可信的。马王堆出土帛书中有《十问》篇，有彭祖回答王子巧父房中养生的问题，进一步说明房中术中“固精勿泄”是长寿的关键。这里谈的是“固精”之法，“赤子”竣“怒”，慎而勿泄，积累体内，就能使性机能健康，从而增强身体的抵抗力，还会产生什么气？《神仙传》云：“當闭气內患，从旦至中，乃尨坐试決娓呢？这样自然就餡达到长寿的。目，摩搦身体，舐唇咽唾，服气数十，乃起行言笑。”可见，彭祖对房中术的研究和实践，是他达到长寿目标的重要途径。
第三，道家说彭祖是由于服食养生而致长寿。彭祖把服食养生作为人体健康的重要内容，把医道与长寿有机结为一体。中国古代历来有十道九医之传统，学道者习医既是帮助他人之途径，亦是修道、识道的重要方式之一。道教医学是在与中医学相互交融的过程中逐渐发展起来的，以长生成仙为最终目标，同时兼顾防病治病。对彭祖服食养生而致长寿，屈原在其《楚辞·天问》中说：“彭铿斟雉，帝何飨？”王逸注曰：“好和美味，善斟雉羹。”服木桂、云母粉、麋角散，常有少容。”桂有木桂（即牡桂）、箱桂等多种。《本草经》云：“牡桂，味辛温，主上气咳逆结气，喉痹吐吸，利关节，补中益气，久服通神，轻身不老”。至迟在魏晋时代，人们就把四大医祖岐黄彭扁并称。陶弘景《名医别录·自序》中说：“昔神农氏之王天下也，画八卦以通鬼神之情，造耕种以省杀生之弊，宣药疗疾以拯夭伤之命。此三者，历众圣而滋彰。……岐、黄、彭、扁，振扬辅导，恩流含气。”岐伯、黄帝所传（黄帝内经》，扁鹊遗有《扁鹊内经》九、《外经·十二卷·艺文志》），彭祖则有《彭祖服食经》（见《本草纲目》）、〈彭祖经》等。东晋道教领袖、四大天师之一的葛洪在《神仙传》中载：“后有黄山君者，修彭祖之术，数百岁犹有少容。彭祖既去，乃追论其言，以为《彭祖经》。”可知此书为弟子所记。葛洪《抱朴子·遐览》收有《彭祖经》一卷，殆黄山君所记之书。《隋书·经籍志》“医方类”中收有“《彭祖养性经》一卷”“《彭祖养性》一卷。”前者并见《新唐书·艺文志》。由此可知，彭祖至少曾留有四部医学养生类著作，其中部分内容尚保存在《本草纲目》之中。古人称之为医祖则是当之无愧的。彭祖为服食派的创始人，对道教的服食、中国的医药科学的发展，及中国人的养生健身，起到了奠基的作用。
第四、道家说彭祖是由于吐纳导引而致长寿。彭祖还是呼吸、导引术的发明者。吐纳导引，闭气内息，是彭祖养生长寿的要道之一。彭祖气功，是一种闭气攻疾的方法，在中国古代又叫辟谷术。炼气到一定的程度，身体便会自我调整，不思饮食，气巡经行走，哪儿有疾患，气便自攻之。高级的辟谷者要兼作导引，以意念调动气脉，以攻病灶，百病全消，以达长寿。彭祖的吐故纳新，闭气内息，行气服气的养生气功，直接影响到道教的内丹理论和实践，成为道教日常修炼的功课之一《太平经》中有“食气”的记载：“夫人，天且使其和调气，必先食气。故士将人道，先不食有形而食气，是且与元气合。“《云芨七签》有《服气绝粒》诸篇，对服气辟谷有所发展。其中云“闭玄牝气鼓满牙齿收息缩气，腹咽下，”使气进入“食脉”，以气代粮。至于《楚辞·远游》、《淮南子·泰族训》、《黄帝内经》、马王堆帛朽《去谷食气》篇、河上公《老子章句》等，都有服气的记述，可以说是彭相食气理论的发展。道家继承彭祖重在养生补气，此气是指元气。元气由先天带来的，后天很难补上。道家为此而养生补气的根本目的就是顺乎自然，摒绝一切外来因素对生命活动的干扰，求得身心的解脱。因此，崇尚自然成了道家养生的基本原则，道家认为，以自然界的秩序变化为法，摒弃人的理性因素，在养生中采取顺其自然的行动，就能维护健康，延年益寿。到了秦汉时期，神仙说流行，呼吸、导引术相当普遍，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帛书《导引图》，人物栩栩如生便是明证。道教学者又汲取了神仙家的这些做法，并把它神秘复杂化，还往往附会在彭祖身上，兴许就是《庄子·刻意》篇因为提到过他。《庄子·刻意》云：“吹几句呼吸，吐故纳新，熊经鸟伸，为寿而已矣。此导引之士，彭祖寿考者之所好也。”《列仙传》云：“彭祖者，殷大夫也。历夏至殷末，八百余岁，常食桂、芝，善导引行气。”又云
“导引行其体，面头九窍，五脏四肢，至于毛发，皆令具至，觉其气云行体中。故于鼻口中达十指末，寻即体和。”彭祖的导引术，《庄子·刻意》仅“熊经鸟仲”二种；《淮南子·精神训》中有六种：“熊经鸟伸，凫浴頓嫂，鸱视虎顾；”马王堆汉墓《导引图》则有包括吐纳、导引、器械诸项运动的四十四式，是导引术为最为完整的记述。华佗创五禽戏，并云“古之仙者为导引”之事，当指的是彭祖；其中“熊”、“鸟”动作即来自彭祖。彭祖的气功有吐纳、闭气、引气、咽津、服气、运气、疗病等内容，包含了中国道家、道教气功理论的所有精华，对中华传统文化的养生理论，产生极为广泛的影响。
由此可知，道家对彭祖所开创和施行的守静、服食、导引、吐纳、房中术等养生之道，对健身长寿确实起到了重要的作用，给予高度的评价，并予以继承发展。从庄子到神仙家，再到道家，虽都是借彭祖之道阐明己说，但实质确有所不同，庄子追求的是精神的超越；神仙家虽也讲呼吸、导引术，但要旨在于养精神；道家走的是神仙家的路子，但更强调呼吸术和导引术，其间的说法变化之脉络清晰可见。彭祖的养生长寿的理论和实践，不仅对历代道家、道教思想家、医学家、科学家有着广泛而深远的影响，而且对中国古代医学、体育、生命科学、养生学等诸多领域都产生不可忽视的影响，为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留下了一份宝贵的思想和文化财富。
（三）
从众多古籍记载说明，先秦诸子注家都把种种彭祖的故事同道教思想联系在一起，而各地道家也纷纷拉彭祖做亲戚和祖宗。而彭祖最为人所知的长寿养生的种种传说，却主要是魏晋以后的道教学者附会上的，其附会之原因，则是《庄子》中的一些记载。道教学者为自神其教编造的彭祖故事，因其通俗性、可读性而大受人们的喜爱，流传很广，这就是彭祖养生传奇故事普及而大众化的过程。
庄子记载彭祖长寿，道家也说彭祖长寿活了八百岁，道家虽尊崇庄子，但两者对此却有很大的不同。对彭祖长寿，庄子哲学的高度在于寻求人的精神对生命的超越，而不是极力追求生命本身的无限绵延。《庄子·大宗师》里借子舆、子祀、子犁、子来之口说道：有谁能够“以无为首，以生为脊，以死为尻，孰知死生存亡为一体者，吾与之友矣”。这种把生死视为一体的观念，就能够超越生死，解除心灵对生的渴求和死的畏惧，所以子舆畸形，形体挛缩而不得伸展，却并不怨天尤人；子来病之将死，妻子儿女泣哀，但还能“成然寐，遽然觉”，浑若无事，这样的人不再为生死烦劳，便获得了精神的自由和快乐。因此庄子说彭祖虽然长寿，但与天地万物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齐物论》云：“天下莫大于秋毫之末，而泰山为小；莫寿乎殇子，而彭祖为天。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对彭祖的长寿并没有丝毫的歆羡，反是一种虚无和空幻。《庄子·大宗师》中还有一段值得玩味的话：“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长上古而不为重。”接着列举了豨韦氏、伏羲氏、黄帝等得道的结果，彭祖也列其中，说：“彭祖得之，上及有虞，下及五伯。”“道”是什么？难以述说，庄子的时代本充满了许许多多难以解说的事情，庄子用了这种神秘而虚幻的“道”对历代传说的奇异故事作了一番解释，包括彭祖长寿的原因。而若按道家的说法，彭祖寿考不过是“吹昀呼吸，吐故纳新，熊经鸟伸”得来的。后世的道教学者在编造彭祖的故事时，显然把庄子虚玄的哲理悬置起来，没有去探索宇宙的真理，关心的只是世俗的幸福和人生的永恒以及怎样最大限度达到现世欲望的满足。
当然，彭祖讲养生，孔孟讲伦理，老庄讲治道，各有侧重，互为补充，为中华文明乃至世界文明作出了卓越的贡献。孔子、庄子都论及彭祖，并从彭祖养生学中吸取营养。如果说服食、男女既是人之大欲，又是一切文化之根。那么：彭祖养生学恰好就是为了解决人们餐饮服食、男女问题而发生和发展起来的。事关生命繁荣，社会和谐，人与自然协调发展的彭祖养生学，历久不衰，既见于历代文献，又见于民间流传，而且早在唐宋时期就传向朝鲜、韩国、日本、越南等亚洲国家，稍后陆续传向欧美各国。西方人类学家在为中华民族快速的恢复力和中国文化的强大内聚力而感到震惊之余，对彭祖养生学多有高度评价，令人鼓舞，启人心智。
从以上论述说明，彭祖在道学上的造诣很深，是道学的开山之祖。彭祖的养生长寿的理论和实践，不仅对历代道家、道教思想家、医学家、科学家有着广泛而深远的影响，，而且为中华民族文化留下了宝贵的思想和精神财富。而其中的深刻内涵，还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包括彭祖文化在内的中华民族文化，是属于有生命力的有着优良传统的文化。因为，特有的深厚的文化积累，是一个民族生存发展、人才辈出、为世界文明进步作出更大贡献的必要条件。这些有生命力的传统民族文化，是中华民族的命根子。凡是具有生命力的中华民族文化，都具有特殊性与普遍性，而且生生不息，革故鼎新，与时俱进。其特殊性即个性，在于承载着中华民族的灵魂与智慧，成为中华民族生存与发展、自强不息、团结奋进的精神支柱；其普遍性即共性，在于对其他民族乃至全人类具有普适性，可为他人喜闻乐见和利用，有益于全人类的生存发展。我们应当珍惜自己特有的包括彭祖文化在内的中华民族文化，善于吸收外来文化，才能在驾驭全球化的艰难进程中，不断地开拓前进。
二〇二三年七月十二日于酒城泸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