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山上的守山人((散文）
2023-02-15 09:30阅读：
今日杜家山村已没有了守山人，千年的开山人“度”姓，不知何年改为“杜”姓的后裔，与后迁入的其他姓氏下了山，也不知去往何处了。七十年代以前，五户十六人的生活尘烟之地，已被树木荒草掩埋，只有村口120多个知青居住过的窑洞，在树木草丛之中，默默地经受着岁月的蹂躏。如今看来显得那么苍凉凄楚，但是那段激情燃烧的青春岁月，依然在山坡上的密林间，大寨式的梯田中，闪烁着不朽之光。因为他们在杜家山、大塔山、大娄山、张山、八缚岭上种植了难以记数的油松，满山遍野摇曳着，可歌可泣的壮丽诗篇，定格在杜家山的每一寸土地苍松翠柏之间。
我仰慕杜家山已久，并不完全是美好的生态，无疑是那一代知青的感召力，与他们艰苦奋斗的精神。又听说杜家山被太原籍老知青周山湖先生开发，作为榆次党史、传统教育、旅游观光基地，更激起了我这个乡村行者的兴趣。
七月中夏，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踏上了寻梦之旅。当我来到西河村，要进入杜家山的路口时，被一根水火栏杆挡住去路。无奈下到村里询问如何能进入杜家山时，非常有幸，遇到了杜家山守山人——周山湖先生。未退休之前已介入了，退休之后，彻底住到了杜家山，与一份难以与岁月同去的情感，在杜家山上耕耘着，使自己的情感，在山水之间体现着一个现代守山人的情怀。
其实周山湖先生我只闻其名，却不
识庐山真面目。当我进入四五个村民的聊天群体时，随便坐在了一处石头上，问起杜家山开发人周山湖先生时，村民一指，坐在你旁边的就是。我扭头一看，让我有点惊讶。一个脸上布满岁月之光，穿着朴实，与村民一样的憨态。真看不出，也难以相信，这就是知名山西的大作家，享誉影视界的编剧，一个正处级国家干部。我自做介绍之后，才知道周山湖先生并不是在此闲聊，而是在等候药材公司的有关领导，协商、视察，杜家山以及周边村子种药材的土地情况。此项目一旦谈成，对村民的致富将起到极大的作用。
不一会儿，省药材公司的车来了，周山湖先生招呼着我说，咱们一块走吧。当我学摸周山湖先生的豪车时，只见周先生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不起眼的白色小电动汽车，前边领路，向杜家山驶去。我一路在寻思，如此低调掉渣的县处级，一方地域的老板，实在是少见。
去往杜家山的水泥路是沿着金水河畔延申的。金水河发源于杜家山大塔山，有着古涂水之称。两山相夹，树木成林，清水潺潺，难怪不容许游客随便进入。走了不一会儿，穿过一座高达的牌楼，上写“知青山庄”。又走了不一会儿，来到了周山湖先生独资修建在密林深处的知青山庄。毕竟山庄七月天，风光不与四时同，果是一个别有洞天的世外桃园。因为周山湖先生要陪药材公司的领导去看土地，一时无暇顾及我，让我随便在山庄内转转。
杜家山在榆次来说是一个比较贫瘠的地方，原属于黄彩乡，现属庄子乡镇府，抗战时期榆次重要的革命根据地之一，被称为小延安。
杜家山村解放前夕30多个人，解放后五户十六口。1966年——1976年间，118名知青陆续上山后，创造了杜家山村人口的巅峰。杜家山没有什么特产，知青未来之前连果木树都没有几棵。以种田为主的杜家山村民，北京知青与太钢知青来了以后，栽了500多课苹果树，一些核桃树，并办起了20多头猪的养猪场，使杜家山村在各方面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
我一个人在周山湖先生创建的知青山庄中游走，庄内杏林蔽日，百鸟啁啾，碧池荡漾，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点缀与各处，有了湖光山色之秀韵。我参观了当地党建教育活动室、知青展厅等。
初次见面，我不想讨饶周山湖先生，没有再去别的地方看。今天来有两个目的，一是想见一下周山湖先生，聊一下杜家山的现状与村史。另一层意思，就是想看一看杜家山旧村貌。便独自一人向十里外的杜家山村旧址走去。一路上有周山湖先生在金水河畔竖的知青人物，还有一些木制的小桥、亭台楼阁。每一处雕像一处景，都有详细的知青生活介绍。那些扛着农具，满脸绽放着理想、信念与自豪的知青，让我萧然起敬。他们无怨无悔，把大好的青春奉献在山里，最小的只有十五岁，其高尚可贵的精神，曾感动了一代人，也鼓舞了一代人。抗美援朝的志愿军将士是最可爱的人。在建设社会主义新时期，响应国家的号召，舍弃学业，舍弃大都市优越生活的那些年轻人，在杜家山上开荒种地，植树造林，奠定了今日青山绿水的基础，岂不也是一代最可爱的人。
青山两岸相对出。山里其实并不寂寞，阳光下每隔不远处就有一尊满脸灿烂的知青雕像，向我热情地打着招呼，给去杜家山的路上，增添了不尽的情趣。
汽车一路爬高，山势也显得渐小，走到了水泥路的尽头，也就到了杜家山村。一座新建的抗战纪念馆屹立在村口。纪念馆大小五眼砖碹的窑洞，馆前有一棵好像是老杏树，树下一盘石磨，有了一种古老乡村的感觉。
岑寂的山里，满眼的绿色，山外有山，绵延环绕，空气又格外地清晰，呼吸也格外地舒畅，心情也格外得好。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人语响，无疑是自己的磨叨。一声杜家山你好！一杯清水，撒在了杜家山的土地上，以敬土地，一个外乡人讨饶的不恭。
纪念馆的门没有锁，轻轻一拧就开了。窑洞墙上图文并茂，杜家山村的抗战史，知青来到杜家山村的生活概况一览无余。知青宿舍砖碹的窑洞，看了介绍之后，才知道是周山湖先生近年修复的。知青灶房有一部分屋顶已塌陷了，还没来得及修复。台阶下的院中，有七八座神态各异的知青雕像，都是当年知青的生活写照。有初来老农欢迎的，有学习的，有吹笛子的，还有与老农交心的，那些充满朝气质朴的神态，与脸上绽放着的纯洁感，不畏生活艰辛，献身与杜家山的激情，在这里大有作为的壮志，从景物中还是能感觉到的。
杜家山村已被荒草彻底掩埋，看不到昔日的点滴踪迹。我小心翼翼地拨开与我比肩的荒草，继续向沟的深处走去。没有路，除了草还是草，终于在荒草之中看到了昔日杜家山村民的旧居。三眼宽大的石砌窑洞，窑洞基本完好，就是有两眼没有了门窗。想走近看个分明，草太深了。况且已下午两点多了，一个人游走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尽管给自己壮着胆，可还是有点惶惶不安。上山前听周山湖先生说，由于生态的恢复，渐渐地有了一些大的动物。野猪、山羊、狐狸、狼偶有、蛇等。不过一种能毒死牛的蛇已很少见了。为了安全起见，打住了贪婪的脚步，拨开一人高的荒草，勉强照了几张像，便匆匆原路退了出来。不管如何，还是看到了杜家山旧村的一点遗迹，使上山的渴望，略得到了点安慰。
由于时间不早，意犹未尽地走出了所谓的杜家山村，来到村口，停在了周山湖先生靠山修建气势不凡的知青纪念碑前。中间是纪念碑，左边好像是镰刀、铁锤、铁锹样子的石雕。右边是两个知青男女与一个老农的雕塑。我拾阶而上，看了看碑上的知青花名，又来到周山湖先生为王伟烈士塑的雕像前，以对烈士的敬仰之情，认真地阅读了烈士的生平。还想着与周山湖先生聊聊，便上了车下山了。
回到知青山庄，周山湖先生的客人已经走了，在杏林的凉亭下等我。刚聊了一会儿杜家山的村史，杜家山的北京知青王刚先生也正好走了过来，这样杜家山的历史与当年知青的生活情况，就有了个较详细的了解。
周山湖先生1947年生于太原，山大附中毕业之后，又考上了山西大学政治系，文化大革命开始后退学了。1968年响应党的号召，来到杜家山插队落户，一干就是八年。后因山西大学补发了毕业证，并承认了学历，周山湖先生顺其自然，就成了正式的国家干部。历任黄彩公社的团支部书记，榆次县文化局副局长，晋中地区文联编辑，山西省黄河刊物副主编，山西作家协会影视制作中心董事长。
周山湖先生，因在杜家山生活了八年，对杜家山这个第二故乡有着难以割舍的情缘。1996年，在杜家山买了三个山头，搞了个知青纪念地。在创建的途中是很艰难的，尤其是妻子病重，使他有限的稿费与工资，在投资知青山庄上就有了一定的困难。后来妻子去世了，也就不在花钱了，对杜家山的投资，就又少有了点力量。
杜家山上的知青凝聚力是很强的，每年都要在杜家山上聚会一次，来怀念那段激情的岁月。1996年，北京知青蔡立坚还活着。当时杜家山村还是五户十六口村民。两个人看到昔年知青栽的500棵苹果树已开始退化。蔡立坚提议更新一下苹果树的品种。两个人各出了三千元，共六千元，买了两千多棵红富士苹果树。树栽上后，政府解散了五个孩子的小学，村民为了孩子上学搬走了，只留下两户。栽上的两千多棵苹果树，两户村民也不愿意管理，此举为村民致富的意义也就失去了。
周山湖先生利用自己的稿费、工资，继续在杜家山上栽树，建景点，经过二十多年的努力，陆续投资三百多万，初见成效的知青山庄，终于成了一方吃住游，山清水秀，树木成林之地。我问周山湖先生，还有什么设想时，周山湖先生满怀着对杜家山以及河西村、南窊村、东赤土村的深情厚谊说，我今年七十六岁了，岁月不饶人，可有些事情还得慢慢来。如今通往杜家山的这条沟里，生态绿化的基础已经打好了，这条纯净透明的金水河，就是杜家山的资本，就是我的信心。以杜家山知青山庄为龙头，搞好传统教育基地，利用当地资源，发展旅游观光，带动周围村民致富，把种植药材、赞皇枣、栗子树、香椿树，这几个项目争取搞成。把土特产、农家乐、采摘园搞起来。在恢复杜家山老村的同时，南窊村有一座古老的清风寨，也把它修起来，这样山清水秀的杜家山，加上现有的景点，慧青禅院、北齐石窟、瀑布、柳树湾、牡丹园、杏林、清泉亲子园等，一个基本完善的旅游胜地，在返璞归真的今天，我想游人会喜欢的。
一个依然充满理想、抱负、坚强的老人，只在山沟里生活了八年的知青，对第二故乡竟有如此高的境界与恋土的情怀。一切独具匠心不为自己，怀着万般崇敬的心情，拜别了守山人周山湖先生，一路西下，来到进山时就想好，返回时再行赏周山湖先先生花了二十多万恢复的气势恢宏的“慧青禅院”与背后的北齐摩崖造像。
今日杜家山不虚此行，在高大的知青山庄牌楼前凝视了片刻，心满意足地下山了。红日西垂，站在无遮无掩一目千里的高处，莽莽苍苍的绿色世界，长河落日圆的壮景，展现在我的眼前。
2022年8月1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