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的白话诗
2025-04-02 20:22阅读：115
《蝴蝶》
两个黄蝴蝶，双双飞上天。不知为什么，一个忽飞还。
剩下那一个，孤单怪可怜。也无心上天，天上太孤单。
——1917年，《新青年》上刊登了胡适八首“平白易读”的白话诗，其中的《蝴蝶》被称为中国第一首新诗，胡适也被称为百年新诗第一人。
《风在吹》
风在吹，雪在飞，老鸦冒着风雪归。
飞不前，也要飞，饿坏孩儿娘的罪。
《希望》
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种在小园中，希望开花好。
一日望三回，望到花时过，急坏看花人，苞也无一个。
眼见秋天到，移花供在家，明年春风回，祝汝满盆花。
——胡适知名度最高的一首诗，是创造于1920年的《希望》。这首诗后来由音乐家谱曲，改名为《兰花草》，是传唱甚广的一首歌曲。
《猫儿叫春》
哪有猫儿不叫春？哪有蝉儿不鸣夏？
哪有蛤蟆不夜鸣？哪有先生不说话？
——1937年“七七”事变前后，在一次谈话会上，胡适发表了抗日救国的激昂演讲。在座的胡健中闻听此语，当即即席赋诗一首：溽暑匡庐盛会开，八方名士溯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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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吾家博士真豪健，慷慨陈辞又一回！胡适当下便回赠了这首白话打油诗，言语之间略带几分戏谑调侃之意。
《鼻子》
鼻子人人有，唯君大得凶。直悬一宝塔，倒挂两烟筒。
亲嘴全无份，闻香大有功。江南一喷嚏，江北雨蒙蒙。
——一日，胡适前去拜访好友杨杏佛，不巧的是主人并未在家。胡适独自静坐，颇感无趣，诗兴骤然大发，以杨杏佛那格外引人注目的大鼻子为题，赋就这首打油诗。杨杏佛归来见到此诗，忍不住大笑不止，连连高呼“好诗！好诗！”
《三从四德》
太太出门要跟从，
太太命令要服从，
太太说错话要盲从。
太太化妆要等得，太太生日要记得，
太太打骂要忍得，太太花钱要舍得。
——先生一生学贯中西，但却依家人的安排娶了不识多少字的小脚夫人江冬秀，据说这在当时成为了奇事。但是令所有人想不到的是，先生不但与妻子十分恩爱，还总结出了这“三从四德”，也当真是有趣得很了。
《赠朱经农》
经农自美京来访余于纽约，畅谈极欢。三日留之，忽忽遂尽。别后终日不乐，作此寄之。
六年你我不相见，见时在赫贞江边，
握手一笑不须说：你我于今更少年。
回头你我年老时，粉条黑板作讲师；
更有暮气大可笑，喜作丧气颓唐诗。
那时我更不长进，往往喝酒不顾命；
有时尽日醉不醒，明朝醒来害酒病。
一日大醉几乎死，醒来忽然怪自己：
父母生我该有用，似此真不成事体。
从此不敢大糊涂，六年海外颇读书。
幸能勉强不喝酒，未能全断淡巴菰。
来年意气更奇横，不消使酒称狂生。
头发偶有一茎白，年纪反觉十岁轻。
旧事三天说不全，且喜皇帝不姓袁，
更喜你我都少年，“辟克匿克”来江边，
赫贞江水平可怜，树下石上好作筵，
黄油面包颇新鲜，家乡茶叶不费钱，
吃饱喝足活神仙，喝个“蝴蝶儿上天”！
——全诗叙事味儿非常浓。整首诗可以看作由一系列的叙事片段组成，最后一节更是以议论、叙事夹杂情感的直抒构成。其'以文为诗'的特点是突出的。
《十二月五夜月》
明月照我床，卧看不肯睡。窗上青藤影，随风舞娟媚。
我爱明月光，更不想什么。月可使人愁，定不能愁我。
月冷寒江静，心头百念消。欲眠君照我，无梦到明朝！
——本诗写睡觉前看到的月亮。“我爱明月光，更不想什么”，这种句子如果不是胡适写的，现在估计很多人会批判它不伦不类——这没有办法，当时白话文才刚刚开始推广，如何使用“白话”还需要探讨。
《病中得冬秀书》
一
病中得他书，不满八行纸，全无要紧话，颇使我欢喜。
二
我不认得他，他不认得我，我总常念他，这是为什么？
岂不因我们，分定长相亲，由分生情意，所以非路人？
海外“土生子”，生不识故里，终有故乡情，其理亦如此。
三
岂不爱自由？此意无人晓：情愿不自由，也是自由了。
——本诗自问自答。胡适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他对故乡的思念始终没变，即使他离开大陆到了台湾，也不算离开祖国，台湾也是中国的。
《别叔永、杏佛、觐庄》
吾将归国，叔永作诗赠别。有“君归何人劝我诗”之句。因念吾数年来之文学的兴趣，多出于吾友之助。若无叔永，杏佛，定无《去国集》。若无叔永，觐庄，定无《尝试集》。感此作诗别叔永，杏佛，觐庄。
我初来此邦，所志在耕种。文章真小技，救国不中用。
带来千卷书，一一尽分送。种菜与种树，往往来入梦。
————
匆匆复几时，忽大笑吾痴，救国千万事，何事不当为？
而吾性所适，仅有一二宜。逆天而拂性，所得终希微。
————
从此改所业，讲学复议政。故国方新造，纷争久未定。
学以济时艰，要与时相应。文章盛世事，今日何消问？
————
明年任与杨，远道来就我。山城风雪夜，枯坐殊未可。
烹茶更赋诗，有倡还须和。诗炉久灰冷，从此生新火。
————
前年任与梅，联盟成劲敌。与我论文学，经岁犹未歇。
吾敌虽未降，吾志乃更央。暂不与君辩，且著《尝试集》。
————
回首四年来，积诗可百首。做诗的兴味，大半靠朋友：
佳句共欣赏，论难见忠厚。如今远别去，此乐难再有。
————
暂别不须悲，诸君会当归。请与诸君期：明年荷花时，
春申江之湄，有酒盈清卮，无客不能诗，同作归来辞！
——本诗堪称自嘲。民国初年，适逢乱世，书生很难有用武之地，所以胡适说“文章真小技，救国不中用”，又把带来的书都送出去了，颇有辛弃疾“却将万字平戎策，换来东家种树书”的意味。
《如梦令》
天上风吹云破，月照我们两个。
问你去年时，为甚闭门深躲？
“谁躲？谁躲？那是去年的我！”
——这首词很有意思。一对情侣在幽会，一人问道，为何去年要闭门躲着我？另一人回答，哪有的事？去年闭门的人是去年的我，不是现在的我。很显然，诗中化用了苏东坡在《前赤壁赋》中“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的哲学思想，用在情侣之间，更像是俏皮话。
《陶渊明与他的五柳》
当年有个陶渊明，不惜性命只贪酒；
骨硬不能深折腰，弃官回来空两手。
瓮中无米琴无弦，老妻娇儿赤脚走。
先生吟诗自嘲讽，笑指篱边五株柳：
“看他风里尽低昂，这样腰肢我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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