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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不出家心出家——白居易

2015-11-11 15:14阅读: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唐代著名诗人白居易十六岁时就写出了流传千古的名句。看似咏物,实际上与佛教的“不生不灭”哲理相吻合。
白居易的诗,感情真挚,风格质朴晓畅,在世时就已经在社会上广泛流传。白居易任护旗太守时,有一次他去拜访鸟窠禅师,献了一首诗:
“特人空门问苦空,敢将禅门问禅翁。为当梦是浮生事,复为浮生是梦中。”
鸟窠禅师复诗作答:
“来时无迹去无踪,去与来时事一同。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在梦中。”

白居易与佛学结缘
元和四年(公元809年),唐宪宗请惟宽禅师进京,住持皇家寺庙兴善寺。其时,诗名动天下,文章冠九州的才子——白居易,也得到天子的赏识,在京城作官。当时,白居易造访惟宽禅师有关佛法四问甚为流行。
白居易问惟宽禅师:“禅宗号称‘不立文字’。既为禅师,为什么还要说法?”
惟宽禅师答:“佛的最高智慧,化于身即为律;说于口即为法;行于心即为禅。虽化为三,但其源流都是佛。譬如江、河、淮、汉,虽各有名称,但水的性质并无差别。律即是法,法也不离禅。你为什么要妄起分别?”
白居易回答:“既然没有分别,那又用什么来修心呢?”
“心本无损伤,为什么要修?禅心空空灵灵,无论净与不净,都不要想那么多。
白居易说:“不净者即不可想,但清净者也可以不去想吗?”
师答:“是的,就像人的眼睛一样,里面什么也不住。金屑虽珍贵,留在眼睛里也会造成病。”
“这样既
不修心,也不思虑,与凡夫有什么区别?”
“凡夫虚妄执著,局限于自己的见解,以自己的标准去衡量,所以烦恼不断。若是去除无明与执著,就是真正的修行。真正修行的人既不能太勤快,又不能太疏懒。勤快导致执著,疏懒则陷入愚昧。此谓心法要点!”
受惟宽禅师“无心无念”的启发,白居易开始投身佛门。
白居易素有儒家兼济天下的大志,大力支持政治上的改革,但是触怒权贵,贬为江州司马,官场失意,壮志难酬。出京城后写道:“谏诤知无补,迁移分所当。不堪匡圣主,只合事空王。”既然不能匡扶天子,那便只好侍奉如来佛祖了。“息乱归禅定,存神入坐忘。”“忘怀处顺为事,不以迁谪介意。”

白居易在做杭州太守时,听说城外秦望山上,有一位长年住在树上的鸟巢禅师。于是,白居易带着随从前来拜访。果然,在一株亭亭如盖的大树上,筑有一个小小的草棚,禅师神态悠闲盘腿坐在上面,在禅师的上面,喜鹊筑巢其上,自然驯狎。一阵风吹来,禅师的小草棚宛若汪洋中飘摇的小舟。随时都有可能像落叶一样飘落下来……
白居易关切地说:“禅师住处甚危险。”
鸟巢禅师剥开一只松籽,抛向空中,斜刺里飞来一只喜鹊,在半空中截获了松籽。鸟巢禅师习以为常的一笑,对树下的白居易说:“太守比老僧更危险!”
白居易大惊:“弟子为一州之主,位镇江山,何险有之?”
师说:“世俗缘业,烦恼不息,岂不是很危险?”
白居易想了想,说:“如何修行,能与佛道相应?”
鸟巢禅师回答:“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白居易觉得很是奇怪:“这连三岁的小儿都晓得!”
禅师说:“三岁小儿虽识得,百岁老翁行不得!”
白居易明白,知易行难的道理。
禅对生活的看法非常重视意识的转变。禅家的格言是万法唯心造,一切的心理现象都是主观的意识所造成的。不过禅者所重视的 是醒觉与自在。俗世待人处事,总是在失去主动,不能自拔,或无能为力时,才感到自己发生了困扰。所谓“一心有滞,诸法不通”。
白居易为“众善奉行”所打动,在杭州建白堤治理西湖,为社会做众多善事。

在家出家
白居易的诗集当时还流传到日本、新罗(今朝鲜)、日南(今越南)、契丹等国。契丹主亲以本国字译出,诏番臣读之。从公元9世纪起,白居易的诗对日本文坛的影响持续了约四百年,很多大臣、贵族、文人都将学习白诗作为必备的文学修养,把吟诵白诗当作显示博学和高雅的方式。
白居易有着很深厚的佛缘,是个笃信佛法的居士。白居易一生中兼修佛教禅宗、如他的诗作所云:“官秩三回分洛下,交游一半在僧中。”他于贞元年间师事东都洛阳圣善寺法凝禅师,求得“观、觉、定、慧、明、通、济、舍”八字心要,还根据自己的修学心得和体悟写作了“八渐偈”。他曾四度至长安兴善寺问道于大彻禅师,参究南宗禅。白居易被贬到江州、忠州时,常学习坐禅,并与兴果寺神凑禅师、东林寺智满禅师等交往密切。
白居易师从马祖道一的弟子佛光如满禅师,两人的师徒情谊延系了三十五年之久。他后来施巨资修复洛阳香山寺和香山寺经藏堂,藏进“新旧大小乘经律论集,凡五千二百七十卷。”并和佛光如满禅师在香山寺结香火社,自称香山居士。他临终时遗嘱家人把他安葬于香山如满禅师灵塔之侧,把佛教当成了自己生命与灵魂的归宿。

从白居易的很多诗作来看,他是一个“世缘终浅道缘深”“身不出家心出家”的菩萨道行者。
白居易的一生经历唐朝六代。青少年时代的干戈战乱和南北“奔食”的颠沛流离,少年丧父和中年丧母的悲痛,两个兄弟的早夭和四个子女的相继夭折,众多好友的先逝,宦海的沉浮等,一次次伤痛的生离死别,“朝承恩,暮赐死。”危险的仕途,人情的冷暖,使心灵敏感的诗人不由得叹惋生命的脆弱和人生的无常。“不堪红叶青苔地,又是凉风暮雨天。”“坐愁树叶落,中庭明月多。”
千百年来令人们执着地孜孜以求并赋予很多浪漫幻想的爱情,同样也是虚妄不实、无常易逝的假象。如白居易的《长恨歌》中,唐玄宗和杨贵妃有着“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山盟海誓,而在渔阳颦鼓动地而来的国家战乱时期,面对六军不发的危急,唐玄宗也只能下令赐死杨贵妃,“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断肠声。”虚幻无常的爱情给人们带来的往往是身心的伤害和痛苦。
白居易对人生的虚幻无常有着深刻的认识,这在他的诗作中多有体现,如:“恩爱元是妄,缘合暂为亲。”“幻世春来梦,浮生水上沤。”“从道人生都是梦,梦中欢笑亦胜愁。”“忽忽百年行欲半,茫茫万世坐成空。此生飘荡何时定?一缕鸿毛天地中。”“进退者谁非我事,世间宠辱常纷纷。”“蜗牛角上争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 “掩泪别乡里,飘摇将远行。茫茫绿野中,春尽孤客情。”今日阶前红芍药,几花欲老几花新?开时不解比色相,落后始知如幻身。空门此去几多地? 欲把残花问上人。
国事的兴衰治乱,多艰的世事和流逝的生命,爱情的迷惘,引发着诗人浓郁缠绵的落寞与伤感,和对短暂美好事物的追忆和叹惋:“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对人生空幻本质的体会与思索,使佛缘深厚的诗人希望能在佛教中寻找到生命的本真意义。
白居易从虔心信佛以来,佛教的智慧使他的烦恼尘垢渐渐消净,世情也日益淡泊,少有再为世事伤心悲叹的时候。而修学佛教禅定的身心清净安乐的觉受更让他深刻体会到:只有佛教才可以帮助众生究竟解脱一切生老病死的忧悲苦恼,最终到达涅盘的彼岸
“迷路心回因向佛”的白居易,过的是一种“似出复似处,非忙亦非闲。不劳心与力,又免饥与寒。终岁无公事,随月有俸钱。”半官半隐的“中隐”的佛教居士生活。这种平和的心态和处世的境界深得益于他虔心学佛、修行实践。
虔信佛法的诗人认为,内心少欲知足是真正的富有,身心清净闲寂才是真正的高贵,有蔬食充饥和布裘御寒,物质生活就已经很足够了,不必要身居高位和锦衣玉食。身心都日益安详寂静柔和,诗人觉得这样的生活方式是非常自在和清净快乐的。
白居易晚年时候,不再像年轻时那样为作诗而苦思冥想,而是身心都专注于学佛修行,他置心于家事和世事之外,蔬食布衣度日,夜伴纱灯跏趺坐禅,除了身上穿的是在家人衣服以外,其它方面与出家人并无二致,交往的好友也多是出家修道的僧人。他时常会去山中的寺庙里参访高僧,并住宿在庙里修行。七十多岁已近病衰的白居易仍精进于佛事,为能够礼彻佛名百部经而生大欢喜心。已全身心礼佛、至心求生西方极乐世界的诗人,回想过去所经历的种种往事,就好像是发生在前世的事情一样。
白居易的不少诗篇里描绘了自己修学佛法以后,以不染世尘、清净安详的身心来体味人生的美妙觉受:“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寺暗烟埋竹,林香雨落梅。”“湛湛玉泉色,悠悠浮云身。闲心对定水,清静两无尘。”“更无俗物当人眼,但有泉声洗我心。”栖心释典的诗人独自在槐花飘落的佛堂前,静静地参悟佛法的妙理。诗人沐浴着天地万物的清辉与灵气,在空寂的禅心的观照下,凝成了镜花水月般的美妙诗思。
对虔心信佛的诗人来说,佛教是出发点,也是归属,已经成为一种生命的智慧,而诗人也栖息在他的与自然造化融为一体的诗意之中了。
白居易晚年虔心念佛求往生西方极东世界。他曾布施三万两俸银,请人依据《阿弥陀经》和《无量寿经》彩绘大型极乐世界图和西方三圣像,日日虔诚焚香顶礼,发菩提心普皆回向,慈悲祈愿一切众生永离众苦,同生极乐,并题愿词曰:“极乐世界清净土,无诸恶道及众苦。愿如我身老病者,同生无量寿佛所。”
白居易虔诚信仰和修学佛教的慈悲与智慧,旷达乐天的处世胸襟,恬淡知足的闲适人生,造就了他的这些理深韵远、千古传颂的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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