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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随笔】奥斯卡.王尔德《欲海有情天》:王尔德的情色小说

2014-08-30 20:40阅读:
我必须首先就要说,看完小说最让我愤怒的是故事的最后一部分,觉得狗血十足。我想即使是在王尔德的年代也应该知道这样的情节让人厌恶,但回过头想想,既然作者如此写了我们也就只能忍受或说是尝试着去理解。之所以看这本小说的最大原因便是因为小说的作者和小说的题材,王尔德写的同志情色小说。就这简单的几个字就已经充满了诱惑。


对于王尔德最终的悲剧,看他的《狱中记》让人唏嘘不已,而最近一位英国作家模仿王尔德日记的形式写了他离开监狱后孤独凄凉的生活,我从六月就准备买的,直到现在也还没看到。在我们看来,王尔德整个人生就好似他所写的一出戏剧,充满了表现与最极致的展示,无论是美还是对于生活的追求或是自我。我记得曾在某本插图集里看到比亚兹莱为《莎乐美》所画的插图,太符合这出戏剧和王尔德的风格了。王尔德那些被人流传和时常出现在网络中的名言警句总是充满对于人生、生活和人本身独特的见解与认识,他几乎被赋予了上帝之眼,轻易地就能洞穿被掩盖甚至是有意遮掩的谎言与人性欲望。


看王尔德的小说总会有种悲伤的感觉,无论是《道林格雷的画像》还是那些童话故事,其中都充满了毁灭,或许是因为美的毁灭,都会引起人们的感伤与唏嘘。道林格雷的欲望几乎普遍反映了人类自古以来隐秘的欲望,渴望长生不老永葆青春,不需要在年华老去的时候,坐在落叶遍地的廊道前回忆往事,梦回豪华意气风发的青春……其实这还是挺让人觉得悲哀的一件事,但想想又何必与自然作对呢?或许青春和美貌的最大意义就是因为我们都会老去,否则它还有什么意义?道雷格林最后面容依旧,但灵魂早已溃败不堪,经历沧桑,估计也都是身心俱疲。贾木许去年拍摄的那部我很喜欢的吸血鬼电影《唯爱永生》里,活了千年的吸血鬼渴望死掉,他们看透了人事变化沧桑。漫长的生命带来的最终是身心俱疲。我记得萨拉马戈好像写过一个短篇故事,讲的是有一天死神厌恶了人类抱怨死亡,于是他罢工,结果世间的人类死不掉,一直老下去,结果很快世界就陷入慌乱与奔溃之中。我觉得王尔德一定明白,美存在的意义就是用于毁灭,否则它的魅力永远都不会被人发现。


小说里,泰里尼最终自杀,表面原因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背叛了爱人而悔恨,但实则——在我看来——他几乎是必死无疑。从“我”在音乐会上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泰里尼就好似樱花般一边绽放一边死亡。遇见“我”和之后双方的一见钟情与热烈的爱都是绽放和辉煌的时刻,其后的做爱,一起去奢侈美艳的躶体午餐……王尔德几乎是一如既往地再写一个关于美毁灭的故事。泰里尼是美的化身,在故事中他是面容英俊美丽的钢琴家,天生就具有艺术家敏感而脆弱的性格,对于爱的渴望和热烈……这段感情几乎是一碰就碎的,双方都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中,如此炙热地相爱着,因此一旦其中的一方出现某种冷淡的时候,这段感情就会立即深陷黑暗之中。王尔德在前半部着重描写了“我”对于自己的排斥和对泰里尼疯狂爱情的躲避。在这一段压抑的感情最终在第二部分爆发,而这样的爆发本身就带有灼伤对方的可能性。在第一部结尾,那个女仆最终因被强奸而跳楼自杀,这在某种程度上是泰里尼死亡——美的毁灭——的前奏。


当然,既然这是情色小说,必然情色在其中就会占据相应的位置。而因为我看的是台湾的竖排版,因此阅读起来总还是存在些问题,需要适应。对于故事里的情色描写,既有男女之间,也有同性之间,如果说在这里王尔德的描写有什么值得称赞的话,那一定是他所描写的情色场面所给人营造的那一种感觉。在他之前与之后都有无数的情色小说,对于其中情色场景的描写也都形形色色,甚至看完也让人觉得重复和厌烦。做爱本身就是个简单的行为,要想通过文字描述来让它在纸上“活起来”那才是重点。看王尔德写的那些情色场景会让人产生生理反应,因为你能想象出那是怎样的画面,甚至是做爱双方的男女(男男)。他们皆是面容俊美而身体健壮的男人(身体洁白柔软的女人),这样的想象就达到了这些描写的目的。它和成人影片不同,这或许也还是文字和影像的区别,前者给人更多的自由想象空间,而就情色场景这一情况中,前者无非占据更大的优势。


另外这整个故事的讲述形式是“我”和一个朋友的对话,那已经是泰里尼自杀之后的事情了。所以整个故事里充满了“我”的心理活动和感伤,因为“我”已经知道故事的最后结局,心爱的人自杀而亡。这样以双方对话的回忆形式来讲这个故事,使得字里行间都充满了回忆的情感与悲伤,直到事已至此自己的无能为力甚至是悔恨。这样的形式来写这个故事或许也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是一本被隐藏的小说,当时出版的时候王尔德并未用自己的名字,并且小说也只是在上流小圈子里流传,有人知道作者是谁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从王尔德后来所遭受的审判与牢狱之灾,我们能想象得出这本小说会带来的危险后果。而这样小说存在的本身同样也说明一个问题,即使当时的英国法律再怎么明文规定,但是这一群体却始终都存在。他们同样穿着整洁美观而时尚,出现在戏剧或音乐会上,出现在聚会或宴席上,除非是同类人否则任何人都看不出他们和其他人的不同。在小说中那个奢侈的躶体宴会,我们能够猜测那是王尔德自己所亲身经历和体验过的,而其中对于当时同志群体的描写也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的真实情况。这本书在某种程度上就好像是个人史记一般,记录下来官方所回避和掩盖的一个真实存在的群体。


在找这本书的时候,我还看到一本叫《上流肉贩—伦敦男妓自白录》这本书,而王尔德在写这本《欲海有情天》的时候也看过上面提到的那本情色小说。(因为台版有些贵,一时没买,结果几天之后再回去找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对于情色小说,无论哪个社会似乎都鄙视之,但在我看来,只要保证购买这些书的读者是成年人,政府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去禁止。成年人需要成人书籍和影片都是再自然而然的事情了,这并非法律或道德能评论的事情,因为它源自于人性,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可耻事情。而在一定程度上——无论小说作者多么避免——这些小说在一定程度上都反映了一个时代的某些真实群体隐秘的生存状况。就好像去年那部著名的法国电影《湖畔边的陌生人》一样,导演几乎不加任何修饰的把同志群体不光彩甚至是不耻的一面展现在银幕之上。


对于这本被掩盖甚至是禁止的书,在我看来却是王尔德审视自己情感的一面镜子。无论他写多少男女相爱的故事,最终他都渴望能放开手去写一部同性相恋相爱的故事。对于同样身为同志的王尔德来说,这样的隐秘渴望几乎是不容置疑的。或许因此导致了这本《欲海有情天》的无所顾忌。对于一个作家、诗人、画家甚至是雕塑家来说,书写自己的群体和自己内心几乎是必然的。艺术家首先应该从自己身体里挖掘,写自己熟悉的人和故事,然后才是那些遥远的陌生的人和他们的故事,所以当我们再王尔德那些面世的小说中看不到一个同志形象的时候觉得奇怪也是必然的(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当时英国的法律)。


小说的英文名字就叫《Teleny》,是“我”所深爱的那个年轻音乐家。在王尔德华丽而优美充满感伤的笔触下,我们看着耀眼的本该永恒的美遭受毁灭,戛然而止。

2014 8. 8 中午


【读书随笔】奥斯卡.王尔德《欲海有情天》:王尔德的情色小说
作者: 奧斯卡.王爾德 (Oscar Wilde)
出版社: 基本書坊
原作名: Teleny
译者: 景翔
出版年: 2009年06月20日
页数: 27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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