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博客

十二门徒 之 子贡【端木赐】

2012-11-22 01:23阅读:
比我晚生375年的司马迁,在他写的《史记》中,大笔墨写了我的故事,并总结的气势恢宏:
“故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子贡一使,使势相破,十年之中,五国各有变。”
那是公元前4834年上的事情,那一年我三十七岁,正当年;那一年,孔子带着我们一行已经周游列国十多年了,刚刚经历了著名的“陈蔡之困”,那七天绝粮,差点动摇了我们对老师及其仁道理论的“信仰”,好在有老师的怡然长歌,还有我的“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斡旋,我们脱困了,而且接洽上了老师认为是明主的楚昭王。
也就是那一年,老师的故国鲁却危在旦夕:齐国的田常陈兵千乘要灭鲁。
老师问,你们谁能救鲁。
子路说,我。老师摇头。子张、子石说,我们。老师摇头。
他看着我说:子贡,你去。
这时的我,在老师和同学面前,说话已经很少,很安静。
我说:好的。
我直奔齐国,见到田常。
田常此人,类似鲁国的阳虎,是家臣而已,但是当时专权,权倾其主,竟然想凌驾齐君。但毕竟在社会阶层上是家臣,齐国的高、国、鲍、晏姓贵族犹在,且不服。田常打鲁国,是为了这个“服气”。
见到他,就像见到当年欺负过老师的阳虎,我用的是傻子都听得出的讽刺法。
我说:鲁国就在你边上,那么点小国,那么点兵,城墙那么矮,也带兵的人都没一个,太难打了,所以你打鲁国大错特错;要打你打吴国啊,吴国多容易打啊,吴国大国啊,又远在南方,精兵强将的,夫差还智勇双全!

他一听就恼了:你耍我?!
“哪敢?!”我说:“与你分享一句话:忧在内者攻强,忧在外者攻弱。”
我顿了一下,点出来:“而田常你目前的问题是内忧。”
田常无语。
我接着说:“你如果灭鲁成功,国土大增,必然上骄主心,下恣群臣,而上骄则恣,臣骄则争,你做的这个是上下不讨好,你这个小家臣在齐国必然难以立足。你如果打吴国,如果打胜了,那齐国都服了你,没说的;如果打输了,一是大家都知道吴国强大,所以输了,你也不丢脸;二是这一仗肯定损兵折将,国力大耗,这帮贵族大夫也没啥好争的了,也就都依了你主政。
田常上道了:可是我已经说了要打鲁国,把兵也布好了,怎么可以改说打吴国。
“这你放心”我说“我去叫吴国以救鲁的名义来打齐国就是。你先按兵不动就是,OK?
OK,田常说。
我相信他不敢不OK,我的那个逻辑,冷汗中的他且要想一阵。
接下来我直奔吴国见夫差,刚刚降伏越王勾践、一心想称霸中原的吴王。
我设身处地的说:“吴王,您正为您担心呢。先与你分享一句话:王者不绝世,霸者无强敌,千钧之重加铢两而移。本来齐国与您吴国差不多强,但是如果齐灭鲁,齐的万乘加上鲁的千乘,那么原先的平衡就被打破,齐国取鲁以后比伐吴国!所以,我建议你出兵救鲁,对您是名利双收的事:且夫救鲁,显名也;伐齐,大利也。以抚泗上诸侯,诛暴齐以服强晋,利莫大焉。名存亡鲁,实困强齐,智者不疑也。”
吴王眼睛一亮,但目光摇曳。说:你说的好是好,就是我东面有个越国这麻烦,那勾践卧薪尝胆,一心报复,我北去打仗,他在后面捣乱可不妙,要不我先把越国平了再北伐?”
我说:“这恐怕不好,一是时间上可能来不及,二是有损您成就霸业。您伐小越而畏强齐,非勇也。夫勇者不避难,仁者不穷约,智者不失时,王者不绝世,以立其义。今存越示诸侯以仁,救鲁伐齐,威加晋国,诸侯必相率而朝吴,霸业成矣”
我顿了顿,没等他反应,我接着说:“越国那边,我去搞定。我让勾践一起出兵,由您指挥,这样您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夫差大喜,立即安排我去见勾践。
越王勾践,知道我去,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我知道一是因为我在还是有些“孔门”虚名,二是因为我受吴王派遣,他不明就里,不敢造次。他与文种一起见我。
我不客气的说:“勾践,我觉得你这仇怕是报不成了!因为你犯了三个明显的错:无报人之志而令人疑之,拙也;有报人之志,使人知之,殆也;事未发而先闻,危也。我刚从吴王那里来,吴王这次准备去打齐国,但在去以前,要先把你灭了以绝后患!”
勾践吓的发抖,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装的,不过可能“恨的发抖”是肯定的。
我没看他的样子,慢悠悠的说:吴国现在是残国之治,只要促成他伐齐,你就可能灭吴报仇。因为如果他如果战败,那对你肯定是好事;如果他胜利了,按照吴王性格肯定会打晋国,我只要说服晋国严阵以待,吴国与晋国一打,锐兵尽于齐,重甲困于晋,肯定大伤元气……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为什么是残国之治?勾践问。
“吴王为人猛暴,群臣不堪;国家敝以数战,士卒弗忍;百姓怨上,大臣内变;子胥以谏死,太宰嚭用事,顺君之过以安其私,所以我说他是残国之治。”
那么如何促成夫差尽快北上伐吴?勾践继续问。他思路清晰,我觉得是文种在后面替他梳理逻辑。
我直接说:你们做三件事,发士卒佐之以徼其志,重宝以说其心,卑辞以尊其礼,其伐齐必也。
勾践心花怒放,千恩万谢,送这送那的,我一概不要:你们赶紧行动,我先回复夫差。
回到夫差那里,我说大功告成!还渲染了一番,说:我与勾践说你要灭他,他吓得半死,他一直表白,他对您只有感恩,哪有什么报仇之心啊,看来您吴王是把他降伏了的。
过了五日,文种后脚到。带了三千士卒,还有一堆东西:先人藏器,甲二十领,鈇、屈卢之矛,还有一把步光之剑!
文种是个很会说话的,有点与我差不多,他对吴王的卑谦用词,可见一斑,他对吴王夫差说:东海役臣孤句践使者臣种,敢修下吏问于左右。今窃闻大王将兴大义,诛强救弱,困暴齐而抚周室,请悉起境内士卒三千人,孤请自被坚执锐,以先受矢石。
最后一句说的是勾践愿意跟着您吴王一起上前线,可以替您挡一下箭,挡一下石头!
吴王问我,这行吗?我说:不好。这会让您吴王陷于不义。夫空人之国,悉人之众,又从其君,不义。
夫差点头。
于是立即发动九郡之兵北上伐齐。
我赶紧直奔晋国,见晋定公,说:我与您分享一句话,虑不先定不可以应卒,兵不先辨不可以胜敌。
晋定公微笑:你有事就说。
明白人遇到明白人,我说:你肯定知道吴已经发兵伐齐了。夫差败了,那么越王勾践会灭吴;如果夫差胜了,那么他肯定往西来收拾您。
那我要怎么办?
“陈兵以待”我说了四个字
“好”他说了一个字。
好,这个曲折的故事总算讲完了,之后的事情,就像一段简单“if then”的计算机程序,准确执行:公元前484年,吴国以救鲁为名,与齐国有艾陵大战,吴胜;吴国获得齐国“革车八百乘,甲首三千”,立即西向伐晋,有著名“黄池之战”,晋国胜;越王勾践,得知吴王在黄池战败,立即起兵攻打后防空虚的吴国;夫差赶紧回师,就有五湖之战,越王勾践胜,夫差被杀。
至此,鲁国保住了,我完成了老师交代的任务。还行,比较圆满。
除了惨死在勾践剑下的夫差,其他各国都会感谢我,无论到哪里,都会奉我为上宾。因此,后来我常在各国之间边官边商。还行,蛮方便。
之所以这个故事发生在我身上,因为我是一儒商。
儒商,尽管是2500年以后你们的叫法,但是,我的儒商是如假包换的:因为我加入孔子学院,跟随孔子之前,就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进出口商”,常在各国走动,朋友遍天下;入可孔门以后,成绩优异名列十大弟子,且是言语科的第一,两者相加,我是儒商没错。至少比范蠡有资格成为儒商鼻祖------他毕竟身处吴越,当时是蛮荒之地。
那么我当时为啥要入孔门?
一个商人,无论你家缠多少万贯,你还是一个草民,社会中最低一层;另外我也看不上礼乐崩坏的现状,而且有一个自己清晰的理想: 得素衣缟冠,使于两国之间,不持尺寸之兵,升斗之粮,使两国相亲如兄弟。”-----这几句话是后来老师与子路、颜回去郊游戎山的时候,他要我们几个言志,我侃侃地说;还有一次游景山的时候,我描述的类似“两国构难,壮士列陈,尘埃张天,赐不持一尺之兵,一斗之粮,解两国之难。用赐者存,不用赐者亡。”
老师定义我的理想是“辨士”。这个辨士,在200年后叫做“纵横家”,比如鬼谷子的两个徒弟张仪、苏秦。
士,与民与本质的差别,是管理层了:当时在国君之下有卿、大夫、士三级。即使是按照当时儒家人有五仪的分类:庸人、士、君子、贤人和圣王,士是进入君子的必由之路。
因此我进入孔门,是想成为君子,得以成就自己的社会抱负的。
因此,我一开始甚至认为自己很多方面比孔子强的,事孔子一年,自谓过孔子;二年,自谓与孔子同;三年,自知不及孔子”-----三年以后,我彻底佩服老师,以至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崇拜,崇拜老师,一生追随,容不得任何人对老师的不敬!
就是鲁国的国君也不行!
老师死后,鲁哀公来致哀,写了赞扬老师的诔文,例行公事一样,我当面就说:生不能用,死而诔之,非礼也!
老师去世前,又是生意又是外交事务,我一直很忙,甚至很少呆在鲁国;那几年,孔鲤、颜回相继走了,子路的惨死,让他及其悲伤,以至于春秋绝笔!
当我行色匆匆的回到学校是,老师拐杖蹬地,幽幽叹息道:子贡啊,汝来何其晚也。
他因叹而歌,悲喜涕下,后七日乃卒!
同学们一起,按照父礼,守灵三年。三年之外,门人治任将归,入揖于子贡,相向而哭,皆失声,然后归。子贡反,筑室于场,独居三年,然后归!
这六年,按说是是我四十不惑以后的黄金六年。但是我选择在老师坟前独居。我在脑海中不断回放老师的音容笑貌,尤其是对我的鞭策和教导。
老师在生前,很有意思的说道他身后事,他老人家拿我与子夏做比较:丘死之后,商也日益,赐也日损。商也好与贤己者处,赐也好说不如己者。
老师说我不如人,有很多次,有一次是说甚至说我与他老人家都不如颜回。因为颜回闻一得十,而我只闻一得二。
有一次,我问老师怎么评价我。老师来了一句:你啊,是器。我有点懵,追问之,他老人家笑道:你是琏瑚之器。
老师还批评过我喜欢评价别人的毛病,所谓好方人。而且常常善誉人之善,但是不能匿人之过,他也是笑着说:子贡你真是“贤”人,我可没那么空啊。
贤人,闲人。
我想到这些,忍不住心里的温暖。
在老师的一辈子中,我总觉得子路、我、颜回是三驾马车。老师说,自从有了子路,他耳边就听不到对他的恶言了;自从有了我,“远方之士日至”-------你们看到论语的第一章,“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一句,可以理解深意。
老师的思想需要传播到远方,远方的朋友能够带来全面的时政。
当然也是因为各类朋友多了,甚至有点“有交无类”,老人家也说我喜欢与不如自己的人交往,这对我日后的发展不利。
我好交友,后来的学弟子张,有点像我。而子夏学弟就有点拘谨,他有点道不同不相为谋,不交往不如己者。所以我一次问老师,子夏和子张在交友上,那个好一些?老师回答,子夏不及,子张过头了。我接着问,那是不是子张好一些?老师简要的四个字“过犹不及!”
哦,他们俩都一样,都没有达到“刚刚好”、“恰到好处”的境界------这种境界,后来孔子的孙子总结成为两个字“中庸”。
那么朋友如果做错了呢?老师说: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毋自辱焉。
老师这个回答中的不可而止,在很多场合出现过:他在说孝敬父母的时候,也说过“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在事君的时候,也说过,“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
这似乎也是有些适度,刚刚好的意思。
老师对我们同学的回答,往往是因人而异,因事而已。他的这种有教无类、不愤不启的习惯,有时候会让我们摸不着头脑,同学们也会有各种反应,比如颜回就会说,老师太深,仰之弥高钻之弥坚;而陈子禽他们又会怀疑老师有所保留,没有把本事全教给我们。
而我,一直觉得老师能够如此自如的回复各类问题,很渊博、很神奇,也一直觉得老师的思想中有一些很核心的东西,甚至万能的东西。
与别的同学直接“问仁问君子问为政”不同,我会采用“选择题”:这就像你想知道第五步的答案,最好从第四步问起。
比如,我对贫贱的事,我先说: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老师回答: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
而这贫而乐,富而好礼,又恰恰是点到了我的“痛处”:因为我无法忍受贫穷,更无法理解贫而乐,就像我无法做到颜回的乐贫,也无法有子路的“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而且我还因此,被原宪学弟说了一顿:
我当时为官又有钱,但是原宪却甘于“山间隐士”,我就说“你是不是有病?”原宪说: “吾闻之,无财者谓之贫,学道而不能行者谓之病。若宪,贫也,非病也。”
我当时羞愧无比,怏怏的走了:这次我又犯了“言过”之错。
是啊,言多必失,而且很多时候什么场合说什么话,这很重要------这也是我苦练“言语”科。
言语,能言善道,是需要有两个底蕴的,一是有文采;二是有道理。所谓道理,从我们孔门来说就是儒学的基本道理,比如其核心是智仁勇为人,孝悌治家,仁义治国等概念和逻辑。
从我的实践看,就像“酒香也要会吆喝”,如何表达与内在的道理,是一样重要的。
卫国的大夫棘子成问我:“君子质而已矣,何以文为?”我的回答是:“君子这个概念被你如此理解,有点可惜了!驷不及舌!文犹质也,质犹文也”
什么是文?卫国大夫孔圉得了''的谥号,后人就尊称他为孔文子。我为此问孔子,他回答:因孔圉生前“敏而好学,不耻下问”。
有句话叫做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在为老师守灵的这六年,尤其是后三年,我有些想明白,老师的思想体系在他回鲁国之前,在陈蔡之间已经“瓜熟蒂落”,而这些逻辑被嵌入了《春秋》、《易传》之中-----我们当时实际并不理解这些,反而是子夏、商瞿学弟他们有机会去研读,我和子路太忙了,颜回又死太早了。
这是一套怎样的思想体系啊,它落地的每个人的每一天生活,但是可以简易的推演到所有人的整个历史!
后世成为儒学的体系。
推阴阳之天理而明孝悌之人理,推父母夫妇兄弟之家而君臣民之国,进而推及“天下”,而天下与天地同构-----又回去了!
而这里的“推”字,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个根本的东西,以一贯之的东西,老师实际上早就点明了的。
有一次,我直接问:“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个核心的东西,老师与冉雍说过,与小学弟曾参说过。
冉雍当时问的是什么是“仁”,老师说“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当时冉雍没有明白。
与曾参那次,是老师主动说了上半句:“參乎!吾道一以貫之。”后半句是曾参传达的:“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当时的同学们学弟们明白吗?
想明白老师的这个大逻辑,我悲喜交集。
喜的是,我从一个商人投身孔门,得逢如此一位“圣人”老师,能够让我用绵薄之力服侍老师,能够有朋友从远方来让他开心,能够在颠簸十四年间不困顿,能够让老师故国鲁国存活于乱世……最荣幸的是,让我能够开悟大道。
而悲的是,老师有生之年,无以建立一个“示范社会”;我们这些学生得之皮毛,又儒分八家,各得一支,更无力实现老师的宏愿;而且从我看来,这个大逻辑的实现,恐怕不是百年,是千年,数千年的事情!
对当是的从政者,老师用“斗屑之人”来概括,尽管他们占据了“诸侯、大夫、士”的阶层,那都是拼爹的结果,但是从君子小人的分类看,小人而已。
可这是一个拼爹的时代!
老师去世时候,同学们有不少矛盾。
我让比较年长的公西华来主持老师的葬礼,自以为礼科成绩比较优秀的子夏他就有点小意见。不过公西华做的很好,他用夏、商、周三代的古礼融合来操办老师的后事,成为当时一大盛事,而且确实符合老师集大成者的身份。

我的更多文章

下载客户端阅读体验更佳

APP专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