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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一方天地，不仅靠着出口成章的莲花落成家立业，而且得到了社会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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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晓琼乞丐装演出
菏泽民间艺人杨晓琼：酸甜苦辣莲花落
一、小学毕业，迷上莲花落
【中国菏泽网讯】1996年，杨晓琼小学毕业，再也没有走进学校大门。作为父母惟一的儿子，还有两个姐姐的照顾，他的生活悠哉游哉。
记不得是哪一天，杨晓琼闲来无事，到农贸市场上赶集。热热闹闹的人群中，一个打竹板的“叫花子”引起了他的注意。每到一个货摊前，“叫花子”边打竹板边说唱：“这个葱，是好葱，一头白、一头青，一头实在一头空，给俺五毛中不中。”卖葱的妇女抬头回答说：“俺没零钱。”“叫花子”随即张口唱道：“没零钱，我讲理，掏上一块找给你。掏一块，找五毛，我连一分都不少，省得你换钱满街跑，大姐你说好不好。”在众人的围观和笑声中，这位妇女拿出五毛钱给了“叫花子”。
杨晓琼看得入了迷，就跟着“叫花子”在市场上转，越听越喜欢。
回到家后，杨晓琼仍然沉迷在“叫花子”悦耳的竹板声和随口就来的说唱中，这是哪门子民间艺术？经过多方打听，他才知道这种唱腔叫莲花落，于是跑到县城找遍了几条街，才买到一张莲花落光碟。这是一张安徽民间艺人宋天福的莲花落光碟，杨晓琼如获至宝，每天在家里播放这张光碟学唱莲花落。
起初，父母以为是他好玩，听他学唱，还哈哈一笑。没想到，杨晓琼从此入了迷，天天在家里学唱。这让父母有些发了愁，怎么办呢，家里就这一个男孩子，总不能让他去要饭吧。杨晓琼的父母就考虑着让孩子早结婚，成了家就该收心了。
1999年，在父母和亲戚的张罗下，年仅16岁的杨晓琼与邻村一个姑娘结了婚，次年生下一个可爱的男孩。
先成家后立业，是鲁西南一带农村的传统观念，杨晓琼的父母认为，孩子结婚了，就开始懂事了，就知道如何养家糊口了。结果，结了婚的杨晓琼依然如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一意学唱莲花落，就连吃饭的时候，都要忍不住用筷子敲着碗说唱一段。
2004年，妻子终于不胜其烦，与杨晓琼协议离婚。看儿子如此不争气，杨晓琼的父母气得拿把扫帚把杨晓琼赶出了家门。从此，杨晓琼孤身漂泊在外，一连五个春节没有回家过年。
二、女友支持，拜师学艺
2008年，杨晓琼在郓城县一家食品厂打工，挣得的工资除去吃住外，全部用在了购买莲花落光碟和相关书籍上。
就是在这家食品厂，杨晓琼认识了年仅19岁的本地姑娘王红松。王红松的善良、纯朴深深打动了杨晓琼。在他的苦苦追求下，两人擦出爱情的火花，但却招致王红松家人的强烈反对。王红松的家人认为，杨晓琼是个不干正事的家伙，而且还是个离过婚的人。了解情况后，杨晓琼鼓起勇气给未来的岳母打电话：“阿姨，我是真心真意对红松好，如果你让俺俩分开，她也不会幸福的。我保证，两年之内一定会闯出一番名堂来。”
为争取女友家人的同意，每到农忙时，杨晓琼就带着几个朋友到女友家中做“义工”；逢年过节，他更是不请自到，拿着礼物登门看望未来的岳父岳母。杨晓琼的痴情，终于感动了“岳母”：“给你两年时间，看你能混出个啥样来。”
杨晓琼决定在莲花落的道路上，闯出一番事业。2009年5月，他了解到河南莲花落“说唱大王”姬银龙的家庭住址，在女友支持下，孤身一人到河南永城拜师学艺。
辗转乘车到永城，杨晓琼风尘仆仆终于找到姬银龙。正要出门的姬银龙得知这个山东小伙的来意后，让他唱了几段莲花落，却没有答应拜师的要求，只是热情地招待他在家里吃住。两天后，姬银龙开车带着杨晓琼来到一农村集贸市场，递给他一件缝满了各色补丁的“乞丐服”：“你穿上这身衣服，到集市上说唱莲花落，散集后，我在这里接你，你把讨来的钱交给我。要不来钱的话，你就当跟我交了朋友，从哪里来还回到哪里去。”
杨晓琼当时一愣，心里想：“我千里迢迢来拜师，你却让我去讨钱。唉，看在你招待我的这两天的面子上，去就去吧，反正在河南又没有人认识我。”穿上“乞丐服”的一霎那，他的脸“腾”地就红了，“我真给父母丢脸了。”
杨晓琼穿着乞丐服，打着竹板，到集市上每一家摊位前说唱莲花落讨钱，“这个葱，是好葱，一头白、一头青，一头实在一头空，给俺五毛中不中？”刚说唱了几句，就遭到对方一阵数落：“滚！年纪轻轻不学好，干啥不挣钱哪，学要饭！”
那一刻，杨晓琼委屈的泪水差点就流了下来。“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挨骂就挨骂吧。”杨晓琼硬着头皮继续唱下去。一个好心的老人问他：“你是姬银龙新收的徒弟吧，不容易啊。”边说边给了他一元钱。受到鼓舞的杨晓琼，边走边唱，凭着十多年练就的基本功，他在每一个货摊前学唱莲花落，最后归结到一句话：“给我五毛中不中？”
闷热的天气中，经过数个小时的说唱，杨晓琼讨要到了8.4元钱，这也是他平生第一次以“叫花子”的身份讨钱。
杨晓琼不好意思地把钱交给姬银龙时，后者高兴地说：“好，你这个徒弟我收定了。”
在姬银龙身边学习莲花落四个月后，杨晓琼高高兴兴地回到家中，迎门却遭到母亲一顿臭骂：“你还知道家里有父母啊，几个月找不到你，都跑哪去啦？！”
三、自制光盘，说唱挣钱
杨晓琼深深体会到，要饭的活儿不好干，靠什么挣钱呢？突然想到可以学别人的样子录制自己的光盘，卖光盘也可以挣钱！而当时的市场行情是，录制费用需要200元钱，每刻录一张光盘需要1.2元。虽然费用并不多，但身无分文的杨晓琼却做了难。
卖血！杨晓琼捋起袖子到当地一血站，400毫升的血液，170元钱。连着卖了两次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受不了，就跑到舅舅家借钱。姥爷听说外孙来借钱，追了半个村子，不让任何人给这个不干正事的外孙一分钱，“他不学好，把我的脸都给丢尽了。”
揣着三舅悄悄塞给的200元钱，杨晓琼哭着离开了。
女友王红松得知后，把自己的全部存款拿出来，才算凑够了杨晓琼录制500张光盘的钱。
为录制节目，杨晓琼穿上“乞丐服”、戴上“乞丐帽”，来到张集农贸市场，到每一个货摊前说唱莲花落讨钱。伴着当当的竹板声、叮叮的月牙板，杨晓琼越唱越精神，吸引了不少围观的群众。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的母亲夏秀娥到集市上买猪饲料，循着围观的人群看过去，竟然是自己的儿子在那里“耍宝讨钱”！母亲当场气得浑身哆嗦，恨不得上前打他几巴掌。她一忍再忍，扭头哭着回了家。母亲后来对他说：“人家养儿子是为了光宗耀祖，我养的这是啥儿子啊，学‘叫花子’要饭！”
母亲的责骂，没有阻挡杨晓琼前进的脚步，他带着自己录制的光盘，到山东各地边说唱莲花落，边卖自己的光盘。“每一盘卖三元钱，仅能挣够路费。”
靠卖光盘挣钱无几的杨晓琼，怏怏不快地回到了郓城。
为了生计，他和几个民间艺人组成草台班子，在门市开业庆典、红白喜事上演出。每次演出，他不仅根据现场的情况随口编唱，而且还见缝插针地与观众互动，“这大姨，吃得胖，一看就是有福的样。怀中抱着个小学生，是男是女认不清。这小孩，真有福，当奶奶的看不足。”往往惹得观众哈哈大笑，把现场的气氛推向一个又一个高潮。
每唱一天，杨晓琼可以挣到100元钱。
这样的商演隔三差五，让他的生活仍然陷入困顿。
2010年的一天，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改变了他的生活。他回忆说，当时他正陪着“岳母”和女友逛商场，口袋里分文皆无，这让他非常着急，如果女友万一看中了什么衣物，自己掏不出钱来，就要在“岳母”面前丢人了。突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对方自称是山东电视台记者。他随口回答说：“你要是山东电视台的，我还是中央台的呢。”平时，他的朋友经常给他打电话开玩笑，像什么电视台要来采访他之类的。当时他还以为是朋友给他开玩笑，直到对方一再解释，杨晓琼才高兴地说：“我在观音寺塔附近等着你们。”
见面后，记者要求到家中采访，这让杨晓琼非常为难。多少年来，他与父母的关系非常差，他也不知道父母能不能让他进家门。无奈之下，他硬着头皮给父亲打电话说：“记者来采访我，你准备一下中午饭。”父亲在电话那端一听就来气了：“你小子还敢耍这花招骗钱？记者真要来家，我管饭，你不能进家门。”
在杨晓琼的家里，记者采访其父亲时，父亲说着说着就骂起儿子来：“整天价正事不干，学那叫花子要饭，连亲戚邻居都跟着丢人！以后你儿子还要上学，你还要再娶媳妇，哪一样不用钱？你当叫花子能挣得了钱？”越说越气愤，把儿子的竹板一下子扔了出去。
与杨晓琼的父母不同的是，他的“岳母”非常开朗。“晓琼要上电视了，这是好事啊，不知道得花多少钱。”“岳母”回到家东拼西凑了一万元钱，放在一个布包里，给了杨晓琼。杨晓琼背着这个布包，配合着记者录制完了整个节目。了解到杨晓琼布包里的秘密，记者坚决不接受杨晓琼的吃请。
山东电视台以《传奇农民杨晓琼：出口成章莲花落》为题做了报道后，郓城县电视台随后跟进，拍摄了杨晓琼专题20集，在该台一连播放了20天。媒体的报道让杨晓琼名声大震，整个郓城县没有不知道莲花落艺人杨晓琼的，商演邀请也接踵而至。那时，他一天要演出三场，每场演出20分钟，给他的报酬也水涨船高，一场200元钱。
四、“叫花子”“走上正道”
2010年8月，杨晓琼拿着自己挣的第一笔“巨款”——8000元钱，回家交给了父亲。
“你这钱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走了歪门邪道？！”父亲生气地说。儿子虽然在外面名声鹊起，但父亲平时根本不愿听到儿子的名字，只要有人提起儿子的事，他扭头就走，所以他对儿子目前的情况基本不了解。
在杨晓琼的一再解释下，父亲终于接过了这笔钱，甩手给了杨晓琼的母亲。他仍然不相信，儿子这个学要饭的还真能挣了钱。
杨晓琼利用商演挣得的收入，将自家的房子装饰一新，并特地选择了2010年11月11日“光棍节”这天，大张旗鼓地把女友王红松娶回了家，结束了自己的“光棍”生涯。郓城县的民间艺人得知后，纷纷到场祝贺，并一连三天免费演出。随后，一班人马转战到杨晓琼的岳母家，又免费演出了一天，感谢这位在杨晓琼困难时期给予鼎力支持的老人。
三天的婚礼结束后，杨晓琼把朋友7000多元钱的随礼钱交给了父亲：“这么多年来，我没在家孝顺父母，连春节都没在家。全怪你儿子生活很失败，没脸在家侍侯父母。这笔钱，就是儿子的孝金。”父亲含泪接过钱：“爹骂你啊，也是为你好，想着让你走正道，你也不要生气。”
通过杨晓琼的婚礼，家人、亲戚和村民终于谅解了这个一心痴迷于莲花落的“败家子”。不久，在家人、朋友和当地信用社的支持下，他创办了一家礼仪公司，幸福的日子频频向他敞开了甜蜜的怀抱。
五、说唱政策寓教于乐
每次演出，杨晓琼不仅说唱传统莲花落段子，或依照现场的情况即编即唱，而且将党和政府的政策也编成通俗易懂的唱词：“和谐社会就是好，农民税收全免了。免得光、免得净，免得一点都不剩，广大农民真高兴。农业税不能收一分，年年还有补助金。国家白让种土地，这学生，上学不收学杂费。医疗合作真不孬，你看病他报销，再也不用把心操。”
寓教于乐是莲花落的长项，在计生国策唱段中，杨晓琼编唱说：“个别人非年轻，计划生育想不通，全家都当游击兵。”
杨晓琼把国家政策巧妙地编成让群众喜闻乐见的唱词，受到了社会各界的好评。在去年的一次郓城县文艺汇演中，杨晓琼获得政府颁发的“优秀奖”。
六、自拍电影保护遗产
莲花落是一门形成于宋朝时期的民间曲艺，其内容多为劝世文，以扬善惩恶、吉祥纳福为主。用方言说唱，委婉动人，通俗易懂，生动风趣，具有寓教于乐，淳化民风之功能。如今，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这门说唱艺术已经陷入濒临灭绝的危险。作为该曲艺的从业者，杨晓琼深深知道保护和传承的意义，但他一直苦于个人力量有限，难于承受如此的重任。
杨晓琼走上了成功的路子，让师父姬银龙非常开心。作为姬银龙的好友，知名编剧作家付海水对杨晓琼的故事非常感兴趣，创作了剧本《痴心的追求》，以莲花落的形式，反映杨晓琼情迷莲花落的坎坷历程。
付海水把剧本送给了杨晓琼，并告诉他说：“如果你想把这个剧本拍成电影，我可以给你找演员，并给你当导演。”
看到这个剧本后，杨晓琼非常兴奋，和好友吴政钦等人商量后，决定投资拍摄这部小制作电影。“如何保护和传承莲花落，这个困惑我很长时间的问题，一定会在这部电影里找到答案。”杨晓琼高兴地说。
近日，杨晓琼正招兵买马，积极备战这部电影的筹拍。
筹拍过程中，杨晓琼了解到郓城当地有不少和莲花落一样濒临灭绝的戏曲。“郓城县一向有‘书山戏海、筝琴之乡’之称，山东戏曲界有句俗话‘无郓不成戏’。郓城是全国四大古老剧种之一柳子戏的发祥地和全国独有剧种枣梆的发源地，也是鲁西南流行最广的剧种山东梆子、两夹弦的根据地。”杨晓琼说，像柳子戏等剧种，如果不加以挖掘保护，可能我们永远也不会见到这门艺术了。更让他痛心的是，有人告诉他，郓城县张营镇有一老汉，擅长犁铧戏，这是一门在全国都罕见的民间小调，而这位老人已年逾古稀，也是惟一的犁铧戏演唱者，连他的子女也不愿学习。
“像犁铧戏这样的民间戏曲，我甚至没有听说过。”杨晓琼说，他将尽快找到这位老人，赶紧拍摄老人的演唱，以作永久保存，“保护和传承稀有艺术，我责无旁贷！”
18 月光启蒙
童年的夏夜永远是美妙的。暑热散去了，星星出齐了，月亮升起来了，柔和的月色立即洒满了我们的篱笆小院。这是孩子眼里最美的时辰。母亲忙完了一天的活计，洗完澡，换了一件白布褂子，在院中的干草堆旁搂着我，唱起动听的歌谣：
“月亮出来亮堂堂，打开楼门洗衣裳，洗得白白的，晒得脆脆的。”
“月儿弯弯像小船，带俺娘俩去云南，飞了千里万里路，凤凰落在梧桐树。凤凰凤凰一摆头，先盖瓦屋后盖楼。东楼西楼都盖上，再盖南楼遮太阳。”
她用甜甜的嗓音深情地为我吟唱，轻轻的，像三月的和风，像小溪的流水。小院立即飘满了她那芳香的音韵。
那时，我们日子清苦，但精神生活是丰富的。黄河留给家乡的故道不长五谷，却长歌谣。母亲天资聪颖，一听就会。再加上我的外婆是唱民歌的能手，我的父亲是唱莲花落的民间艺人。母亲用歌谣把故乡的爱，伴着月光给了我，让一颗混沌的童心豁然开朗。
母亲唱累了，就给我讲嫦娥奔月的故事，讲牛郎织女天河相会的故事……高深莫测的夜空竟是个神话的世界。此时明月已至中天，母亲沉浸在如水的月色里，像一尊玉石雕像。她又为我唱起了幽默风趣的童谣，把我的思绪从天上引到人间：
“小红孩，上南山，割荆草，编箔篮，筛大米，做干饭。小狗吃，小猫看，急得老鼠啃锅沿。”
“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喝，下不来——老鼠老鼠你别急，抱个狸猫来哄你。”
“毛娃哭，住瓦屋。毛娃笑，坐花轿。毛娃醒，吃油饼。毛娃睡，盖花被。毛娃走，唤花狗，花狗伸着花舌头。”
民谣童谣唱过了，我还不想睡，就缠着她给我说谜语，让我猜。母亲说：“仔细听着：麻屋子，红帐子，里边睡个白胖子——是什么呀？”
我问：“朝哪里猜？”
母亲说：“朝吃的猜”。
我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硬是解不开。母亲笑着说：“你真笨，这是咱种的花生呀。”
母亲不识字，却是我的启蒙老师。是母亲用一双勤劳的手为我打开了民间文学的宝库，给我送来月夜浓郁的诗情。她让明月星光陪伴我的童年，用智慧才华启迪我的想象。她在月光下唱的那些明快、流畅、含蓄、风趣的民歌民谣，使我展开了想象的翅膀，飞向诗歌的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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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孙友田。选作课文时文字有改动。
杨晓琼乞丐装演出
菏泽民间艺人杨晓琼：酸甜苦辣莲花落
一、小学毕业，迷上莲花落
【中国菏泽网讯】1996年，杨晓琼小学毕业，再也没有走进学校大门。作为父母惟一的儿子，还有两个姐姐的照顾，他的生活悠哉游哉。
记不得是哪一天，杨晓琼闲来无事，到农贸市场上赶集。热热闹闹的人群中，一个打竹板的“叫花子”引起了他的注意。每到一个货摊前，“叫花子”边打竹板边说唱：“这个葱，是好葱，一头白、一头青，一头实在一头空，给俺五毛中不中。”卖葱的妇女抬头回答说：“俺没零钱。”“叫花子”随即张口唱道：“没零钱，我讲理，掏上一块找给你。掏一块，找五毛，我连一分都不少，省得你换钱满街跑，大姐你说好不好。”在众人的围观和笑声中，这位妇女拿出五毛钱给了“叫花子”。
杨晓琼看得入了迷，就跟着“叫花子”在市场上转，越听越喜欢。
回到家后，杨晓琼仍然沉迷在“叫花子”悦耳的竹板声和随口就来的说唱中，这是哪门子民间艺术？经过多方打听，他才知道这种唱腔叫莲花落，于是跑到县城找遍了几条街，才买到一张莲花落光碟。这是一张安徽民间艺人宋天福的莲花落光碟，杨晓琼如获至宝，每天在家里播放这张光碟学唱莲花落。
起初，父母以为是他好玩，听他学唱，还哈哈一笑。没想到，杨晓琼从此入了迷，天天在家里学唱。这让父母有些发了愁，怎么办呢，家里就这一个男孩子，总不能让他去要饭吧。杨晓琼的父母就考虑着让孩子早结婚，成了家就该收心了。
1999年，在父母和亲戚的张罗下，年仅16岁的杨晓琼与邻村一个姑娘结了婚，次年生下一个可爱的男孩。
先成家后立业，是鲁西南一带农村的传统观念，杨晓琼的父母认为，孩子结婚了，就开始懂事了，就知道如何养家糊口了。结果，结了婚的杨晓琼依然如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一意学唱莲花落，就连吃饭的时候，都要忍不住用筷子敲着碗说唱一段。
2004年，妻子终于不胜其烦，与杨晓琼协议离婚。看儿子如此不争气，杨晓琼的父母气得拿把扫帚把杨晓琼赶出了家门。从此，杨晓琼孤身漂泊在外，一连五个春节没有回家过年。
二、女友支持，拜师学艺
2008年，杨晓琼在郓城县一家食品厂打工，挣得的工资除去吃住外，全部用在了购买莲花落光碟和相关书籍上。
就是在这家食品厂，杨晓琼认识了年仅19岁的本地姑娘王红松。王红松的善良、纯朴深深打动了杨晓琼。在他的苦苦追求下，两人擦出爱情的火花，但却招致王红松家人的强烈反对。王红松的家人认为，杨晓琼是个不干正事的家伙，而且还是个离过婚的人。了解情况后，杨晓琼鼓起勇气给未来的岳母打电话：“阿姨，我是真心真意对红松好，如果你让俺俩分开，她也不会幸福的。我保证，两年之内一定会闯出一番名堂来。”
为争取女友家人的同意，每到农忙时，杨晓琼就带着几个朋友到女友家中做“义工”；逢年过节，他更是不请自到，拿着礼物登门看望未来的岳父岳母。杨晓琼的痴情，终于感动了“岳母”：“给你两年时间，看你能混出个啥样来。”
杨晓琼决定在莲花落的道路上，闯出一番事业。2009年5月，他了解到河南莲花落“说唱大王”姬银龙的家庭住址，在女友支持下，孤身一人到河南永城拜师学艺。
辗转乘车到永城，杨晓琼风尘仆仆终于找到姬银龙。正要出门的姬银龙得知这个山东小伙的来意后，让他唱了几段莲花落，却没有答应拜师的要求，只是热情地招待他在家里吃住。两天后，姬银龙开车带着杨晓琼来到一农村集贸市场，递给他一件缝满了各色补丁的“乞丐服”：“你穿上这身衣服，到集市上说唱莲花落，散集后，我在这里接你，你把讨来的钱交给我。要不来钱的话，你就当跟我交了朋友，从哪里来还回到哪里去。”
杨晓琼当时一愣，心里想：“我千里迢迢来拜师，你却让我去讨钱。唉，看在你招待我的这两天的面子上，去就去吧，反正在河南又没有人认识我。”穿上“乞丐服”的一霎那，他的脸“腾”地就红了，“我真给父母丢脸了。”
杨晓琼穿着乞丐服，打着竹板，到集市上每一家摊位前说唱莲花落讨钱，“这个葱，是好葱，一头白、一头青，一头实在一头空，给俺五毛中不中？”刚说唱了几句，就遭到对方一阵数落：“滚！年纪轻轻不学好，干啥不挣钱哪，学要饭！”
那一刻，杨晓琼委屈的泪水差点就流了下来。“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挨骂就挨骂吧。”杨晓琼硬着头皮继续唱下去。一个好心的老人问他：“你是姬银龙新收的徒弟吧，不容易啊。”边说边给了他一元钱。受到鼓舞的杨晓琼，边走边唱，凭着十多年练就的基本功，他在每一个货摊前学唱莲花落，最后归结到一句话：“给我五毛中不中？”
闷热的天气中，经过数个小时的说唱，杨晓琼讨要到了8.4元钱，这也是他平生第一次以“叫花子”的身份讨钱。
杨晓琼不好意思地把钱交给姬银龙时，后者高兴地说：“好，你这个徒弟我收定了。”
在姬银龙身边学习莲花落四个月后，杨晓琼高高兴兴地回到家中，迎门却遭到母亲一顿臭骂：“你还知道家里有父母啊，几个月找不到你，都跑哪去啦？！”
三、自制光盘，说唱挣钱
杨晓琼深深体会到，要饭的活儿不好干，靠什么挣钱呢？突然想到可以学别人的样子录制自己的光盘，卖光盘也可以挣钱！而当时的市场行情是，录制费用需要200元钱，每刻录一张光盘需要1.2元。虽然费用并不多，但身无分文的杨晓琼却做了难。
卖血！杨晓琼捋起袖子到当地一血站，400毫升的血液，170元钱。连着卖了两次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受不了，就跑到舅舅家借钱。姥爷听说外孙来借钱，追了半个村子，不让任何人给这个不干正事的外孙一分钱，“他不学好，把我的脸都给丢尽了。”
揣着三舅悄悄塞给的200元钱，杨晓琼哭着离开了。
女友王红松得知后，把自己的全部存款拿出来，才算凑够了杨晓琼录制500张光盘的钱。
为录制节目，杨晓琼穿上“乞丐服”、戴上“乞丐帽”，来到张集农贸市场，到每一个货摊前说唱莲花落讨钱。伴着当当的竹板声、叮叮的月牙板，杨晓琼越唱越精神，吸引了不少围观的群众。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的母亲夏秀娥到集市上买猪饲料，循着围观的人群看过去，竟然是自己的儿子在那里“耍宝讨钱”！母亲当场气得浑身哆嗦，恨不得上前打他几巴掌。她一忍再忍，扭头哭着回了家。母亲后来对他说：“人家养儿子是为了光宗耀祖，我养的这是啥儿子啊，学‘叫花子’要饭！”
母亲的责骂，没有阻挡杨晓琼前进的脚步，他带着自己录制的光盘，到山东各地边说唱莲花落，边卖自己的光盘。“每一盘卖三元钱，仅能挣够路费。”
靠卖光盘挣钱无几的杨晓琼，怏怏不快地回到了郓城。
为了生计，他和几个民间艺人组成草台班子，在门市开业庆典、红白喜事上演出。每次演出，他不仅根据现场的情况随口编唱，而且还见缝插针地与观众互动，“这大姨，吃得胖，一看就是有福的样。怀中抱着个小学生，是男是女认不清。这小孩，真有福，当奶奶的看不足。”往往惹得观众哈哈大笑，把现场的气氛推向一个又一个高潮。
每唱一天，杨晓琼可以挣到100元钱。
这样的商演隔三差五，让他的生活仍然陷入困顿。
2010年的一天，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改变了他的生活。他回忆说，当时他正陪着“岳母”和女友逛商场，口袋里分文皆无，这让他非常着急，如果女友万一看中了什么衣物，自己掏不出钱来，就要在“岳母”面前丢人了。突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对方自称是山东电视台记者。他随口回答说：“你要是山东电视台的，我还是中央台的呢。”平时，他的朋友经常给他打电话开玩笑，像什么电视台要来采访他之类的。当时他还以为是朋友给他开玩笑，直到对方一再解释，杨晓琼才高兴地说：“我在观音寺塔附近等着你们。”
见面后，记者要求到家中采访，这让杨晓琼非常为难。多少年来，他与父母的关系非常差，他也不知道父母能不能让他进家门。无奈之下，他硬着头皮给父亲打电话说：“记者来采访我，你准备一下中午饭。”父亲在电话那端一听就来气了：“你小子还敢耍这花招骗钱？记者真要来家，我管饭，你不能进家门。”
在杨晓琼的家里，记者采访其父亲时，父亲说着说着就骂起儿子来：“整天价正事不干，学那叫花子要饭，连亲戚邻居都跟着丢人！以后你儿子还要上学，你还要再娶媳妇，哪一样不用钱？你当叫花子能挣得了钱？”越说越气愤，把儿子的竹板一下子扔了出去。
与杨晓琼的父母不同的是，他的“岳母”非常开朗。“晓琼要上电视了，这是好事啊，不知道得花多少钱。”“岳母”回到家东拼西凑了一万元钱，放在一个布包里，给了杨晓琼。杨晓琼背着这个布包，配合着记者录制完了整个节目。了解到杨晓琼布包里的秘密，记者坚决不接受杨晓琼的吃请。
山东电视台以《传奇农民杨晓琼：出口成章莲花落》为题做了报道后，郓城县电视台随后跟进，拍摄了杨晓琼专题20集，在该台一连播放了20天。媒体的报道让杨晓琼名声大震，整个郓城县没有不知道莲花落艺人杨晓琼的，商演邀请也接踵而至。那时，他一天要演出三场，每场演出20分钟，给他的报酬也水涨船高，一场200元钱。
四、“叫花子”“走上正道”
2010年8月，杨晓琼拿着自己挣的第一笔“巨款”——8000元钱，回家交给了父亲。
“你这钱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走了歪门邪道？！”父亲生气地说。儿子虽然在外面名声鹊起，但父亲平时根本不愿听到儿子的名字，只要有人提起儿子的事，他扭头就走，所以他对儿子目前的情况基本不了解。
在杨晓琼的一再解释下，父亲终于接过了这笔钱，甩手给了杨晓琼的母亲。他仍然不相信，儿子这个学要饭的还真能挣了钱。
杨晓琼利用商演挣得的收入，将自家的房子装饰一新，并特地选择了2010年11月11日“光棍节”这天，大张旗鼓地把女友王红松娶回了家，结束了自己的“光棍”生涯。郓城县的民间艺人得知后，纷纷到场祝贺，并一连三天免费演出。随后，一班人马转战到杨晓琼的岳母家，又免费演出了一天，感谢这位在杨晓琼困难时期给予鼎力支持的老人。
三天的婚礼结束后，杨晓琼把朋友7000多元钱的随礼钱交给了父亲：“这么多年来，我没在家孝顺父母，连春节都没在家。全怪你儿子生活很失败，没脸在家侍侯父母。这笔钱，就是儿子的孝金。”父亲含泪接过钱：“爹骂你啊，也是为你好，想着让你走正道，你也不要生气。”
通过杨晓琼的婚礼，家人、亲戚和村民终于谅解了这个一心痴迷于莲花落的“败家子”。不久，在家人、朋友和当地信用社的支持下，他创办了一家礼仪公司，幸福的日子频频向他敞开了甜蜜的怀抱。
五、说唱政策寓教于乐
每次演出，杨晓琼不仅说唱传统莲花落段子，或依照现场的情况即编即唱，而且将党和政府的政策也编成通俗易懂的唱词：“和谐社会就是好，农民税收全免了。免得光、免得净，免得一点都不剩，广大农民真高兴。农业税不能收一分，年年还有补助金。国家白让种土地，这学生，上学不收学杂费。医疗合作真不孬，你看病他报销，再也不用把心操。”
寓教于乐是莲花落的长项，在计生国策唱段中，杨晓琼编唱说：“个别人非年轻，计划生育想不通，全家都当游击兵。”
杨晓琼把国家政策巧妙地编成让群众喜闻乐见的唱词，受到了社会各界的好评。在去年的一次郓城县文艺汇演中，杨晓琼获得政府颁发的“优秀奖”。
六、自拍电影保护遗产
莲花落是一门形成于宋朝时期的民间曲艺，其内容多为劝世文，以扬善惩恶、吉祥纳福为主。用方言说唱，委婉动人，通俗易懂，生动风趣，具有寓教于乐，淳化民风之功能。如今，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这门说唱艺术已经陷入濒临灭绝的危险。作为该曲艺的从业者，杨晓琼深深知道保护和传承的意义，但他一直苦于个人力量有限，难于承受如此的重任。
杨晓琼走上了成功的路子，让师父姬银龙非常开心。作为姬银龙的好友，知名编剧作家付海水对杨晓琼的故事非常感兴趣，创作了剧本《痴心的追求》，以莲花落的形式，反映杨晓琼情迷莲花落的坎坷历程。
付海水把剧本送给了杨晓琼，并告诉他说：“如果你想把这个剧本拍成电影，我可以给你找演员，并给你当导演。”
看到这个剧本后，杨晓琼非常兴奋，和好友吴政钦等人商量后，决定投资拍摄这部小制作电影。“如何保护和传承莲花落，这个困惑我很长时间的问题，一定会在这部电影里找到答案。”杨晓琼高兴地说。
近日，杨晓琼正招兵买马，积极备战这部电影的筹拍。
筹拍过程中，杨晓琼了解到郓城当地有不少和莲花落一样濒临灭绝的戏曲。“郓城县一向有‘书山戏海、筝琴之乡’之称，山东戏曲界有句俗话‘无郓不成戏’。郓城是全国四大古老剧种之一柳子戏的发祥地和全国独有剧种枣梆的发源地，也是鲁西南流行最广的剧种山东梆子、两夹弦的根据地。”杨晓琼说，像柳子戏等剧种，如果不加以挖掘保护，可能我们永远也不会见到这门艺术了。更让他痛心的是，有人告诉他，郓城县张营镇有一老汉，擅长犁铧戏，这是一门在全国都罕见的民间小调，而这位老人已年逾古稀，也是惟一的犁铧戏演唱者，连他的子女也不愿学习。
“像犁铧戏这样的民间戏曲，我甚至没有听说过。”杨晓琼说，他将尽快找到这位老人，赶紧拍摄老人的演唱，以作永久保存，“保护和传承稀有艺术，我责无旁贷！”
18 月光启蒙
童年的夏夜永远是美妙的。暑热散去了，星星出齐了，月亮升起来了，柔和的月色立即洒满了我们的篱笆小院。这是孩子眼里最美的时辰。母亲忙完了一天的活计，洗完澡，换了一件白布褂子，在院中的干草堆旁搂着我，唱起动听的歌谣：
“月亮出来亮堂堂，打开楼门洗衣裳，洗得白白的，晒得脆脆的。”
“月儿弯弯像小船，带俺娘俩去云南，飞了千里万里路，凤凰落在梧桐树。凤凰凤凰一摆头，先盖瓦屋后盖楼。东楼西楼都盖上，再盖南楼遮太阳。”
她用甜甜的嗓音深情地为我吟唱，轻轻的，像三月的和风，像小溪的流水。小院立即飘满了她那芳香的音韵。
那时，我们日子清苦，但精神生活是丰富的。黄河留给家乡的故道不长五谷，却长歌谣。母亲天资聪颖，一听就会。再加上我的外婆是唱民歌的能手，我的父亲是唱莲花落的民间艺人。母亲用歌谣把故乡的爱，伴着月光给了我，让一颗混沌的童心豁然开朗。
母亲唱累了，就给我讲嫦娥奔月的故事，讲牛郎织女天河相会的故事……高深莫测的夜空竟是个神话的世界。此时明月已至中天，母亲沉浸在如水的月色里，像一尊玉石雕像。她又为我唱起了幽默风趣的童谣，把我的思绪从天上引到人间：
“小红孩，上南山，割荆草，编箔篮，筛大米，做干饭。小狗吃，小猫看，急得老鼠啃锅沿。”
“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喝，下不来——老鼠老鼠你别急，抱个狸猫来哄你。”
“毛娃哭，住瓦屋。毛娃笑，坐花轿。毛娃醒，吃油饼。毛娃睡，盖花被。毛娃走，唤花狗，花狗伸着花舌头。”
民谣童谣唱过了，我还不想睡，就缠着她给我说谜语，让我猜。母亲说：“仔细听着：麻屋子，红帐子，里边睡个白胖子——是什么呀？”
我问：“朝哪里猜？”
母亲说：“朝吃的猜”。
我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硬是解不开。母亲笑着说：“你真笨，这是咱种的花生呀。”
母亲不识字，却是我的启蒙老师。是母亲用一双勤劳的手为我打开了民间文学的宝库，给我送来月夜浓郁的诗情。她让明月星光陪伴我的童年，用智慧才华启迪我的想象。她在月光下唱的那些明快、流畅、含蓄、风趣的民歌民谣，使我展开了想象的翅膀，飞向诗歌的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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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孙友田。选作课文时文字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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