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耳川采风杂记
2021-03-31 17:34阅读:
今年春早,杏花也开得早,距离清明节还有好几天,老枝新柯上的杏花就全盛开了。在重耳川(即淮宁河流域),杏树种植面积很广,山坡、峁梁、冈峦、台坎、地头田边、河沿道旁,以及农家的房前屋后,高低不一、粗细各异的大小(老幼)杏树,随处可见,有的蔚然成林,有的卓然独立,有的三五结伴,如姊妹相依,有的老树幼树共处,就像一个和睦小家庭。春日,杏树群花齐绽,白茫茫一片,是山野及村庄里的一道道耀眼美景;秋天,杏叶经霜色变,或火红,或金黄,色彩斑斓,是金秋旷野上的一片片绝佳风光。我发现,在杏林中,多数杏树开出的花朵是白色的,但也有呈粉红色的,就像灼灼桃花一样艳丽。有人曾质疑古诗句“一枝红杏出墙来”
不合“情理”,
其实,极切合实际—杏花并非呈单一色调,亦是多姿“多色”呵!
在一个叫“任头山”的自然村道路边,长有一棵百年老杏树,树身已显老态龙钟,部分木质也呈腐朽状,可稀疏的枝柯上,依然繁花盛开、春色盎然。老杏树下面,是一个早已废弃了的打麦场,场上孤零零躺着一颗过去用于碾场脱粒的石碌碡,还堆着五个状如蘑菇的硕大麦秸垛。这些麦秸垛在这里静坐大概已近四十年了,覆盖麦秸垛顶的泥土上面,已经长出了一层黑黝黝的苔藓,还长有几丛狗尾草,一些露出的麦秸,也经风吹、日晒、雨淋,严重变质变色。看见这五个麦秸垛,我又记起了一个朋友说过的话:“上世纪70年代与80年代初,县文工团搞下乡巡回演出,我们演职人员最乐意到南
pan >川(即重耳川)
演出,那里种的小麦多,人又厚道好客,款待来人多给吃的是白面、白馍。”
现在的“南川”,
小麦早已绝迹,土地也大都撂荒,走在杂草密布的地面上,稍不注意,脚就会踩空,陷入土中。当地老乡说,这里“瞎会”很多,已成一害,地上到处是“瞎会窝”。
老乡所说的“瞎会”,
即鼢鼠,身体肥胖,视力极弱,喜欢在地下打洞,主要吃植物根茎,对庄稼有大危害。我弟曾是“南川”采油队职工,他说,在淮宁河南岸,鼢鼠非常多,但奇怪的是,在北岸,却看不到一个鼢鼠洞,仅一河之隔,情形迥异。
临近子长县界,有一个山村叫“雷古神墕”
,据编纂于1987年的《子洲县地名志》载:“雷古神墕”
新名“庆丰墕”,
清中叶建村,传说因墕内有“擂鼓神庙”,故得名“擂鼓神墕”,
后以同音异字演化为“雷古神墕”
,有居民百余人。“雷古神墕”
是“南川”最高山峰,海拔1340米,过去山顶上曾竖立一座木架(飞机航标)
,当地人说,天气晴朗通透时,攀登上架顶,可遥望远处的黄河。现在的“雷古神墕”
极顶,昔日木架早已荡然无存,只留有“雷公寺”,建有“乐楼”及石牌楼形制山门。站在山顶,俯视四周,只见群山环拱,“唯我独尊”,确有“一览众山小”感觉。在山上逗留时,来了一位“会长”,
他说,遇有雷雨天气,站立山顶,那隆隆雷声就像是在头顶上面滚动,要是“炸雷”(霹雳)
,就仿佛在头上炸响,振聋发聩,很是吓人。“雷公寺”四周山坡上,遍长山榆、刺槐、青杨,有一棵高大刺槐树梢上挂着几嘟噜青绿“树寄”
(即寄生)
,显得很特别。我以前,只见过杨树、榆树、柳树、桑树、杏树上长有“树寄”,
从没见洋槐树上也长“树寄”。
据说,“树寄”为中药材,有补益肝肾功效;“会长”说,那“槐寄”就是山上的一味“神药”。
“雷古神墕”山脚下的小村庄叫峁底里,曾出过名人高树林。高树林(1871~1954)绰号高老麻,身材短小肥胖,聪颖机智,胆大刚毅,轻财重义,在方圆颇有声望,曾先后任子洲县参议会第一届、第二届参议员,陕甘宁边区参议会第三届候补参议员。他熟烂民间酒曲“套曲”《审录》(讲述的是王金龙与苏三的爱情故事),是《审录》最佳传承人。据说,高树林殁后,办了几天“添席事”,周边群众自发杀猪13头,提供米面13石,子洲县人民政府送了“农民领袖高树林同志青史永垂”挽词。高树林谢世后,其儿子、孙子都传承了《审录》“套曲”,
其孙子高成东还在高树林故居前,为我们传唱了几段《审录》经典唱段。高树林故居,是三孔石砌窑洞,废弃已多年。故居附近废弃的古旧院落有好几处,院坡下有涓涓细流流淌,流水清澈明净,没有任何污染,是真正的活水、清流。
峁底里,上世纪80年代,住有100人,现只留守8人。在高树林故居不远处,有3孔破旧土窑洞,上世纪60年代,因村后土坝遇山洪暴发而溃垮,滔滔洪水汹涌澎湃,冲上院落,竟无情地卷走了这户人家的四条生命,成为了村人难以愈合的可怕伤痛与难忘记忆。在一个山峁下,有一院落很显眼:石砌窑洞细錾凿面,天地神龛讲究,窗棂结构别致,檐下有散水石阶,有围墙,有门楼,石碾、石磨、豆腐磨俱全,就是喂牛驴的长石槽,上面也雕刻有并蒂莲、鹿回头、云钩等吉祥图案,同行的文友开玩笑说:“当年在这槽头上吃草料的耕牛、毛驴,也一定觉得自己很幸福!”
村里人说,这处院落修建于民国初年,是三位石匠花了一年时间精心修筑的。主人很有钱财,曾娶有一妻四妾,是当年村里最为风光、最招人羡慕的名家富豪。
走出峁底村口,就是子长县的苏家河了。在子长县与子洲县相交的几十里地面上,到处可见抽取石油的油井,山野里公路四通八达、纵横交错,有的山峁,一块不大的平地上,竟并排竖立四五口油井(武家湾油井最多),抽油机一起一落,昼夜忙碌,不断汲取着地下资源,也不停地创造着地上财富。那一座座红色油井,是重耳川山川里的另一道景观,并且是一道极具工业气息的别致风景!
采风期间,我们在淮宁河畔的老君殿镇上用餐,无论早点还是午餐,每一碗的分量,都足够县城饭馆里的两碗,重耳川人的厚道、好客,也有此可见一斑!
2021年3月31日记于乾和居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