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读红楼:你死了,我做和尚去
2015-11-08 23:53阅读:

作为《红楼梦》里的绝对男主角,宝玉最后究竟有没有出家,是这部伟大作品最引人关注的地方之一。只是,曹翁的后四十回失了,从前八十回中看不到很多人的结局。前八十回中,宝玉没有出家,黛玉没有死,大观园还没有众芳流散——虽然已呈败相,但多少总还有那么一点希望在的。
此前的宝玉,是有一些反佛的思想言论的。
比如他最有名的女儿论:“这女儿两个字,极尊贵,极清净的,比那阿弥陀佛、元始天尊这两个宝号还更尊容无对的呢。你们这浊口臭舌,万不可唐突了这两个字要紧。”“女儿”比佛道两教的宗主地位还高。虽然这是甄宝玉的话,并不是从贾宝玉口中说出来的,但,甄、贾宝玉本就应该是一体的人物,读者都明白。

还有一次,宝钗听见宝玉说梦话:“和尚道士的话如何信得。什么金玉姻缘,我偏说是木石姻缘!”虽说是梦话,但难道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他和尚道士关于金玉良缘的话反感,所以睡梦梦里也不能忘。
最最主要的是那一次,袭人使了个心眼儿规劝宝玉,她拿自己的去留要宝玉答应她三件事,其中一件就是:“再不可毁僧谤道,调脂弄粉。”既然连大贤人袭人都叮嘱宝玉不要再“毁僧谤道”,足见平时宝玉是多么地“毁僧谤道”,已经严重到要和他不爱读书这样的大事相提并论了。
但最后,宝玉却做了和尚。
一点也不矛盾。

有反佛思想和
最后出家,并不矛盾。宝玉最后悬崖撒手,遁入空门,并不是临时起意。虽然毁僧谤道,但宝玉却也经常在佛道思想中找平衡找解脱之法。比如,那次,因为黛玉和湘云之间起了纠纷,宝玉夹在中间受气,落得个里外不是人,于是心中烦闷,就参了一回禅。和袭人说些她听不懂的话,然后又写下一个偈子:“你证我证,心证意证。是云有证,斯可云证。无可云证,是立足境。”他想找寻一种摆脱烦恼的“立足境”,完全是一副了悟、无牵挂的感觉。不过,他的这才参禅失败了,黛玉的几句反问的话,他就对答不上来,只好说:“谁参禅,不过是一时的玩话儿罢了。”
虽参禅失败,但也表示,宝玉经常会有这种想要于佛道中寻求解脱的思想,他是有这种思想基础、思想意识的。所以最后的出家,绝不是心血来潮。前八十回中,宝玉出家的暗示非常明显。

大家最熟悉的,他嘴上常把“做和尚”挂着。比如,有一次,黛玉和他闹了些别扭,很生他的气。第二天,他就去潇湘馆赔礼道歉。黛玉口无遮拦说“我死了”,宝玉立即就说:“我做和尚。”被黛玉狠狠骂了一回。
还有一次,怡红院里闹出了动静:晴雯跌了扇子,袭人插话引起嫌疑,宝玉生气要撵晴雯,一屋子人都不爽快。黛玉去了,口无遮拦,对袭人说:“你说你是丫头,我只拿你当嫂子待。”袭人就说:“林姑娘,你不知道我的心事,除非一口气来死了倒也罢了。”黛玉就说:“你死了,别人不知怎么样,我先就哭死了。!”然后宝玉一听黛玉说她“死了”之类的话,立即又说:“你死了,我做和尚去。”

黛玉还取笑他,将两个手指头一伸,抿嘴笑道:“做了两个和尚了,我从今以后却记着你做和尚的遭数儿。”
虽然,“我死了”和“我做和尚去”,大约只是恋人之间随口说的话,但,读者们都知道,曹翁笔下绝无闲笔。后来,黛玉势必早死,宝玉势必出家,这是一定的。
所以,宝玉的结局,真的是出了家。
所以,高鹗对宝玉结局的续写,倒也没有违背曹翁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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