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汉铁路遗址随想
2023-10-04 10:07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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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片鄂西南常见的丘陵,茂密葱绿的树木漫山遍野,环绕着云烟浩渺的长江;这是一座美丽的旅游城市,人流如织;历史的车轮曾在这里留下了深深的轨迹。当我踏上川汉铁路张家口站的那一瞬间,如一股电流般,让我感到既兴奋又震惊,我深深被这片土地所吸引。同时,我也为自己这些年的孤陋寡闻感到羞愧……
一百年前,这里曾经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件。当我们一行走进宜昌“张家口车站”时,整个故事的事件已渐渐在我的心头展开。一张张旧照片,一件件旧物件,顺着历史的经纬线,我慢慢揭开了川汉铁路神秘的面纱……
据记载,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川汉总督锡良奏请自办川路,起湖北汉口,讫四川成都,依京汉粤先例,定名川汉。川汉铁路1909年12月10日(宣统元年十月二十八日)开工,由詹天佑主持设计,因“保路运动”和“武昌起义”等原因,川汉铁路最终停工,在宜昌遗留了大量川汉铁路桥墩、桥梁等遗址。仅完成了汉口至宜昌以及宜昌至小溪塔间7.5公里线路。
我们到达川汉铁路遗址——张家口车站已是中午时分,室外的温度依然炎热,远处几只夏日残留的知了依然叫的欢。此非北国大名鼎鼎的张家口,那个张家口的“京张铁路”让詹天佑留下美好的回忆,而这个张家口不过是个小地名,小镇,很传统的取名,因张氏聚族而居得名。它跟京张铁路上的张家口站同名,而它之所以叫张家口站,是因为车站坐落在宜昌张家口村。西洋式的风格,成排的拱门、敦厚的墙体……两座张家口站不仅同名,而且外观也很相似,建成时间也差不多,都有超过100年的历史。更值得一提的是,它们都出自同一人之手——“中国铁路之父”詹天佑。张家口车站是当年规划建设中的四个车 |
站之一,修复后张家口车站占地面积约
400平方米,西洋式风格,前面为
5个大拱形门,后面为两排横向房屋,中间留有巷道,房屋墙体敦厚。在张家口站处,我从图片和文字的叙述中,很快了解到川汉铁路是清末提出兴建的一条重要铁路线路,东起湖北广水(后改汉口埠),经宜昌府、夔州府(今奉节)、重庆府,西至四川成都府,是连接湖北、四川两省,贯通长江中上游地区的重要铁路动脉。
在张家口车站处,我们停留了约半个小时左右,我用手机翻拍了一幅幅珍贵的历史老照片,串起了整个川汉铁路的历史过程。我敢肯定的说,当地人也许不一定知道百年前川汉铁路的故事。走近张家口车站,如同站在百年历史的交汇处,听它诉说着百年风云,沧海桑田,是一段不可忘记的历史记忆。清朝末年,中国铁路之父詹天佑主持的川汉铁路因为清庭向帝国主义出卖路权而暴发的全国保路运动而夭折。
一切远在天边,一切又仿佛近在咫尺。我注视着保存在张家口站内的一件件文物,重温着那一段不平凡的岁月,思绪长久的沉浸在历史的想象和现实的生活中。百年前一定是一群热血男儿的梦想与浪漫;一定是这斑驳的物件,承纳了数代人的悲喜,在岁月流逝中,如同新生儿胎死腹中,又如同百年的梦想成真,川汉铁路深藏着一种摄魂的力量,一种神秘韵律,像一双双幽幽的眼睛与我对视,让我不由得怦然心动。其实许多时候,当理论上升到实践时,也是一种印象的加深!在张家口站站长室的墙壁四周挂满了一幅幅见证当年修铁路的老物件,看上去是那么的陈旧,陈旧中又透出世事的沧桑。陈列着一件件记录岁月的物件,看着当年的钢轨、枕木、洋镐、信号灯、电话机、还有道尺……一件东西就是一个故事,一个感人的故事。我看到了一排百年前的水泥桶柱,一共有八个。当年的装水泥的铁皮锈蚀了,找不到痕迹,而这些由水泥变成的石柱却顽强地生存下来的。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似乎毫不在意人们把它存放在废墟里。以当年的国力,我们还不能生产水泥,用的是进口洋灰,那时人们叫它“士敏土”。原料估计也是七拼八凑,设备简陋,工艺原始,但却经得起历史的碾压,它的现状足以让如今大大小小的“豆腐渣”工程为之汗颜。看到一把洋镐,镐头用得秃的不能再秃了,镐把断了,用铁丝绑了又绑,绑了好几道。此时,我想起已去世多年的老父亲,这些物件我的老父亲都经历过,父亲生前当了一辈子的养路工,父亲养护过共和国最初的38、43型钢轨,我上班后也在短暂的岁月里我养护过50型和60型钢轨。如今看到这些老物件,我的内心徒增一些伤感,眼睛有一种湿湿的感觉。记得我在焦柳线胡集工区当养路工时,有一天夜里我替一名生病的巡道工当班,走在路肩上,信号灯释放出白色的灯光还能当照明使用,走在离工区大约3公里处,因连续下了几天的大雨,上行右侧的路堤边坡突发大面积塌方,当时没有通讯设备,我已来不及向领导汇报,我在现场用那盏信号灯向过往的列车,发出了黄色的慢行信号,一列列客货列车从我身边缓缓行驶,一路安全畅通。为此我还受到了段上的表彰和奖励。还有刚入路时,我住在领工区值班室,当年的电话机全是纯黑色,且只有一个小按纽。当年胡集领工区管辖内有一个叫“双河”的工区,我只要按下黑色的小按纽时,女总机一句“您要哪里”的声音就神奇般出现了,我刚入路因普通话不好,时常闹了不少的笑话,我说“请接双河工区”,没想到总机竟接到了荆门境内的“漳河”工区,后来,我干脆就让总机接“两条河”。如今时过境迁,通讯设备更是高科技,现场早就用上大型机械化作业。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到百年铁路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与发展。
在张家口车站内,我有幸查阅了《川汉铁路在宜昌》一书,书中记载,“宜昌城内的工程总局,宜昌车站,材料厂,机车厂,库房,皆已盖好;宜昌城至小溪塔已能行火车;小溪塔至黄家场的路基桥沟,御水石堤等工程,约完成十分之五;张家口车站全部竣工、七里峡山洞已开工轰凿、峡西购地完成,土工、山洞、桥工、涵洞、房屋、改良路线等项工程显有成绩……经过了百年洗礼,目前宜昌市夷陵区、兴山县境内已普查登记川汉铁路遗址现存26处,包含涵洞、隧道、桥墩、车站、桥梁、路基和挡土墙等铁路基础设施类型,保存状况良好,较为全面的展示出了川汉铁路原貌。除小部分被毁坏外,大部分依旧保存完好。”
类似这样的百年老车站,尽管它从未投入使用,我也敢说在全国都不多见了,如此老树新花,让人啼笑皆非。莫非我们真的不需要任何历史的精神慰藉吗?
此时,我想起了被誉为中国首位铁路总工程师詹天佑,有“中国铁路之父”、“中国近代工程之父”之称。1908年11月,詹天佑受命担任川汉铁路宜万段总工程师,并于1909年11月来宜勘定线路,最后决定东路先修宜昌至秭归段,自宜昌沿长江北岸经小溪塔、雾渡河、大峡口、香溪至秭归,全长160公里。1909年3月,川汉铁路宜昌工程局成立,当年12月10日,在宜昌隆重举行开工典礼。詹天佑任总工程师,负责施工技术,李稷勋任总理,指导全路建设,协调各方关系。我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出詹天佑当时在开工典礼的现场,一定是发表了慷慨激昂的讲话的画面,一定是轻车简从时常穿梭崇山峻岭间忙碌的样子……这段铁路,峡高谷深,峻岭崇山,施工难度相当高,能否修成,时人并无太大的把握。短短两年时间,在当时的科学技术、工程管理条件和自然环境、人文环境下,取得如此成绩,实属难得。历史的遗迹在群山的环绕之中,依旧保存了下来,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些百年前修建的桥和桥墩,为今所用,依旧在承担运输的功用。据志书记载,川汉铁路在宜昌遗留了大量遗址,其中大部分为桥墩、桥梁等遗址。百年前的“川汉铁路”成为历史的记忆。在古代,通往四川的道路极其艰难。唐代诗人李白曾这样描述: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自古以来,四川人就一直想开辟出川之路。据史料记载,19世纪末,四川有识之士开始谋划“川汉铁路”,计划线路东起湖北汉口,经宜昌、重庆,最终到达四川成都,全长4000里。根据当时京汉和粤汉铁路的名称,这条铁路被称为“川汉铁路”,早已成为历史的记忆。如今不知道还有多少川汉铁路遗址散落在荒山野岭之中,锈迹斑斑隐没在杂草丛中,埋葬于大山深处……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共和国铁路史上几个精彩的片断又一次次在我的脑海里闪现。镜头之一,2010年12月22日,号称世界上最难修的铁路——宜万铁路(湖北宜昌市到重庆万州区)在湖北恩施举行首发仪式,23日起正式运营,国人追求了百年的梦想终于实现。
镜头之二,2012年7月1日,连接中国西南的重要快速通道(武)汉宜(昌)铁路正式开通运营,这也标志着酝酿一个多世纪的“川汉铁路”全线贯通,百年梦想终于圆梦。
同行的宜昌籍作家王华还绘声绘色给我们讲起了
“川汉铁路”遗址公园的故事,她的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说位于宜昌市夷陵区黄花镇,面积约3000平方米,以有着百余年历史的“川汉铁路”桥墩遗址为基础新建而成,是集铁路文化、休闲旅游等功能于一体的开放式主题文化公园。公园里建有1:1比例火车头、桥墩遗址保护性装置、东侧广场及文创小馆等,旨在提醒游客铭记历史,彰显“川汉铁路”遗址的历史、文化和社会价值。只因时间原因,我们未能成行前往。
离开张家口车站时,我们一行又参观了上风垭山峒隧道,洞口处李稷勋的题字“上风垭山峒”字样没受半点损坏。整整一个世纪过去了,看起来它还是新崭崭的。洞上装饰性建筑,美观凝重,虽经风历雨而毫发无损,洞壁的钢筋铁骨,依旧闪烁着智慧力量和不屈不饶,题刻的字里行间,仍然激荡着意气风发和神采飞扬。站在洞口处我们一行合影留念,洞口四周长满了杂草,隧道内已是一池清水,早已不见了当年的铁轨与枕木,我弯腰拾起一块小石子向水中扔去,石块在水面上很快掀起了一串串水花,那溅起的水花如同散落在百年前历史碎片,拼凑起百年前的强国梦和复兴梦。
川汉铁路,一个在宜昌未实现的梦想。川汉铁路虽未成功修筑,但在宜昌却留下了全国罕见的铁路工程遗址和时代印记。百年之后,随着宜万铁路的开通运营,鄂西南地区铁路“川汉铁路”梦想终于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