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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仙

2011-11-27 12:58阅读:
狐仙

我是一只修行了七百年的狐仙。
虽然功力不够,修行不精,但我可以幻化成人形,可以变出各种各样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一个月圆的晚上,我幻化成了一个美丽的女子。长发飘飘,双目含情,肤白如玉。一袭白衣的我高兴的在原地起舞,唱我梦中听见的歌谣。
我不知道,我这一世的修行是为了什么,前世的记忆在我的脑中不余分毫。
湖州城是一个繁华之地,大小商铺,饭庄茶寮,珍宝古玩,绣装衣店不计其数。
我来湖州是因为它临水而建,别有一番景致。
我在临街爿了一幢二层小楼,专卖上好的茶水。一个人忙不来,就又雇了一个丫头春雪。
每天太阳升起打开店门营业,日暮西垂关店休息,生活倒也过得无忧。
秦无忧是我的名字,给我起这个名字的是教我修行的夏婆婆,她说,你的脸上总是噙着一抹无忧的笑容,就叫秦无忧吧!
我用无暇的笑容看着夏婆婆,娇声说:“我在哪里都是一样快乐,您就放心吧!”
夏婆婆用一种忧虑的语气说:“你我毕竟不是人类,如果遇到不测,可要机敏一些,免得……。”
我知道夏婆婆要说什么,那就是灰飞烟灭。
夏婆婆在深山中修形了一千两百年,道行很深。
初春的天气是难得的好,春雪看到没有客人,就用手支着下巴坐着打盹。
我坐在柜台后,拨着算盘算生意究竟是赚了还是赔了。其实是赚是赔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如果缺银子,可以随时的变出许多,但在人间的烟火之地,能为几两琐碎银子翻来覆去的算计还是蛮有趣的。
不经意的我一抬头,瞥见门口有一个白色的身影,一个男子手执摇扇,倚在门口笑得一脸风淡云清。
我放下账本,迎上去说:“客官,是来喝茶吗?”
白衣男子摇着扇子款款走到桌边坐下,朗朗的说来一壶碧螺春。
我招呼春雪起来泡茶。春雪蹦跳着去洗茶具,选茶叶。
白衣男子说:“开这店有多久了?”
我说:“还不到一个月。”我看出他眼里的敌意,不慌不忙的说:“何故有此一问呢?”
白衣男子说:“我是苏府苏君游,你不会不知道湖州苏家吧?”
我还真不知道湖州有什么苏家赵家,一脸茫然的表情。
白衣男子爽朗的笑起来:“我是苏府的公子。我
爹要我来街上买下一个店面,然后开绸庄。”
“你是要在我这里开绸庄?免谈。”我一语回决。
春雪端上茶水,苏君游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不由赞道:“好茶。”
苏君游喝过茶,翩然离开。
春雪附在我耳边说:“这个苏公子如果认定了咱们的店,可就遭殃了,他可是……”我用手止住了春雪的话。
想和我秦无忧斗,咱走着瞧。
第二天苏君游没有来,第三天,第四天,他都没有来。在第五天无忧茶寮的隔壁新开了一家苏记绸庄,老板正是苏君游。
春雪嘻嘻笑着跑来说,这下我们可以照常做生意了。
我淡淡的一笑,依然坐在柜台后面看我的账本。
春雪突然尖声说:“苏公子,你来了。”
我抬眸正对上苏君游玩味的目光,他照例要了一壶碧螺春,喝过便离开了。
每天下午,阳光最盛的时候,苏君游都要到店里来喝上一壶茶,然后离开。
春雪已经形成了习惯,每天特意留下上好的碧螺春,单单等苏君游来了殷切的泡好。
一日春雪说,无忧明天我陪你去上香吧,有什么心愿可以在菩萨面前说啊?
我戳戳她的鼻头,是你想出去玩吧,好明天我们去。
风和日丽的天气,我和春雪一路走着,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到了圣清寺,春雪一直数着佛殿前的廊柱,对什么都好奇。我说春雪你没来过吗,这么兴奋,春雪说,在佛的面前每一次的朝拜都是新鲜啊!
我不知道春雪的这句话是谁教她说的,独自来到正殿焚香祈愿。
我听到耳边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朗朗的说:“愿菩萨保佑我早觅良缘。”
我噗哧的笑出声来,扭头一看,和我隔着一个蒲团上虔诚的跪着苏君游,方才的话就是他说的。
我真后悔来圣清寺进香,因为我听到接下来苏君游说:“我今生所爱之人,唯有无忧茶寮主人秦无忧。”
我犹如坠入云雾中,一定是听错了,一定是。
我逃也似的出了殿堂,就撞见春雪一脸诡笑的候在门外。她看到我,讪讪的说:“无忧,你可曾遇到了什么事?”
原来是这丫头出卖了我,我气势汹汹的看着她。
春雪小声的说:“都是苏公子求的我,求了几次,我看你这几天心情不错,才……。”我用手止住春雪的话。
回到茶寮春雪一直闷闷的做事,不时的抬头看我。
我心里千回百转,苏君游三个字一直被我反复默念。从初见他的一室春风,到最后的午后茶寮那一抹明亮的影子一直萦绕在我心间。我的心中终究还是存了他,在不经意中,他已经偷偷的占了我的心。
但我知道我是一只狐仙,只不过是贪恋人间的热闹与繁华,才到人间走一遭,并没有想到暗生情愫。
夏婆婆告诫过我:人狐殊途,如果相恋,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我向夏婆婆保证过:我觉不会对人动感情的,只是到人间玩一阵,疲惫了就回山林继续陪您修练。
但自从我到人间的这几日,不只对苏君游有似有若无的感觉,就连对春雪也有了一种亲切的情感。
怎么办?苏君游,你叫我怎么办?如果你知道我是狐仙,后果会是什么,我不想想象,也不敢想象。
我对春雪说,你认为妖精可怕吗?
春雪诧异的瞪着我。

春雪幽幽的说:“没错,我就是一只修形了五百年的狐。无忧,你怕吗?”
我愣在那里,春雪竟也是一只狐妖,这是我所不能相信的,她那么可爱,那么善良。
我握着春雪的手,轻声说:“其实狐有时比人还要善良,我也是一只狐。”
春雪的脸上滑下晶莹的泪珠:“我寻觅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同伴,没想到竟让我遇见了你。”
我坚定的说:“是的,我们以后是最好的朋友。”
我把脸色一变,严肃的说:“既然你知道了我身份,那苏君游那边……”
春雪为难的说:“很难办呢!我看苏君游是不会轻易放手的,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正午,阳光照进茶寮,苏君游准时的来了,一如既往的风淡云清。
苏君游喝过茶,一反往常的没有走。他走到我面前,一字一字的说:“我明天就派人来送聘礼,我下个月初七要迎娶你。”
我一口回绝:“你想娶谁那是你自己的事,和我无关,我不会答应你的。”
苏君游诡异的一笑:“这可由不得你。”
春雪一边整理着茶叶,一边焦急的对我说:“无忧怎么办呢?如果苏公子非要娶你那可怎么办?难道我们要避开吗?可是我好喜欢湖州,不想走呢!”
看着春雪那着急的可爱模样,我不置可否的一笑!
春雪慌张的跑进茶寮,我看她一身大汗的样子。我确凿的说:“办成了?”
春雪开始慌乱的点头,后来又摇头。
我嗔怒道:“究竟是办成没有啊?”
春雪沮丧的说:“无忧,我是服了苏公子,就算我磨破了嘴皮子,说你是狐,说你会害人,他就是不信,还说是我抵毁你。我说我也是狐,他竟然哈哈的大笑,我气的急了,就变出原形,没想到他竟昏了过去。苏府的人现在正乱做一团,我看他也没什么大碍就回来了。”
我抓住春雪的肩膀,担忧的说:“你说苏君游昏过去了。”
春雪重重的点头:“我想这下他不会再来了。”
晚上刮起了很大的风,刮得窗纸瑟瑟的响。烛影摇曳中,我突然担心起了苏君游,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
一夜无眠,早上坐在柜台后,一直盼中午快点来,我体验到了度日如年的感觉,烦躁不安的在茶寮里走来走去。
春雪说:“看到你这个样子,不如我去打探一下苏公子的消息吧!”
我一摆手:“不必了!”
苏君游的绸庄就在隔壁,他也不常来,几个伙计在屋子里打扫。看到我进来,一个叫小格子的伙计过来说:“秦小姐,你过来是要买绸缎吗?这里有上好的。”他殷勤的招呼。
我在绸庄里走了一圈,用漫不经心的口气说:“你们掌柜的不常来吗?”
小格子怏怏的说:“听说掌柜昨天病了,他好的时候不照面,更别说在病里了。”
我淡淡的道:“是什么病?”
小格子向四处张望了一下,用压低的声音说:“听说是撞见了狐妖。”
苏君游终是经不得吓的,春雪用狐的身形,就将他吓得卧床不起,幸好他没有因此丧命。
一晃十日过去,春雪在下午的时候偶而还会念叨:“苏公子又没来。”
我都淡淡的一笑。
有一天春雪突然用凝重的脸色对我说:“无忧,你真的对苏公子没有一丝感觉吗?”
我愣住,苏君游就像一个影子,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没有见到他的这几日,我仿佛被抽了筋蚀了骨一样浑身无力,每天望着那张苏君游曾经坐过的凳子,就愣上半天,我已经陷了进去,只求能急早抽身。
中午,不大睡午觉的我,竟在柜台后面连连的低头打盹。
似梦似醒中听到春雪的声音:“苏公子,你可是来了!”
我捶着头,苏君游怎会再来,他再见到春雪怎会不怕,怎会同她温和的聊天呢!
可是我的耳边一直传来春雪和苏君游低低的声音。
春雪说:“无忧近来睡眠一直不好,成天无精打彩的。”
苏君游说:“是不是病了?”
春雪用怪怪的声调说:“大概是相思病。”
我在这里听得真切,他们又说了一些什么我没有听到,只是觉得听到苏君游的声音竟莫名的安心,在这似有似无的声音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我睁开眼睛,茶寮里暗暗的,没有掌灯。春雪见我醒来,端上她熬的粥,甜甜的说:“无忧,你总算休息好了,这一觉从中午一直睡的现在。一定饿了吧,尝尝我给你熬的粥。”
坐在饭桌前我和春雪一勺一勺的喝粥。我说:“春雪,你的厨艺是越来越好了。”
春雪听到我的夸奖挑起了眉头:“那是,那是,和你在一起,当然有长进啊!”
我垂下头接着喝我碗里的清粥,春雪说:“方才你睡着了,没有看到苏公子,他还一直在问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我手里的汤匙拍的一声掉在桌子上,原来我在似梦似醒间听到的声音真的是苏君游的,他一直在和春雪说话。他的病已经好了!
春雪看到我失神的样子,噗哧的一笑,她说:“无忧,看看你这个样子,分明是被苏公子子勾了魂,就答应他吧!下个月初七……。”
我的脸上顿时布满阴云,我冷冷的说:“他没有反悔吗?”
春雪柔柔的说:“没有,他说下个月初七,还会来迎你进门。”
我说:“春雪我怎么办?你快帮我想个法子。”
春雪倒满脸笑意的说:“苏公子因为喜欢你,都不怕狐了,你看和我在一起说话不是挺镇定的吗!”
我迟疑的说:“可是我本打算到人间走一遭,玩累了就去山林继续修练。我答应过夏婆婆。”
春雪显然是吃了一惊:“你是说夏无双!”

六月初七,迎亲的队伍吹吹打,红绸垂地的花轿,声势动天的锣鼓径直向茶寮走来。
春雪帮我换上大红的喜服,用眉笔朱砂给我细细的妆扮。
在春雪帮我盖上盖头前,我说:“春雪,苏君游真的不会介意吗,我毕竟是异类。”
春雪用手指戳着我的额头说:“无忧,你放心好了,苏公子是真心的喜欢你,再说了,你假以时日定能修练成人。”
自从来到人间的那一天起,我更加勤奋的修练内功,因为眼界开阔,心情大好,我觉得功力好像更胜从前。
春雪那一日告知我她也是一只狐仙,我们彼此倾诉修练心得,功力都有突飞猛进的进步。春雪曾信誓旦旦的说:“我一定要修练成仙。”
我对成仙就不奢求了,只求能修成平凡的人类。但是夏婆婆呢?她不见我回去会不会孤单。
我轻移莲步上了花轿,春雪陪在轿子的外面,一声起轿脆脆的轻唱,锣鼓又惊天动地的响起来,喜气洋洋的开往苏府。
我坐在轿中,看着手中握着的保平安的红色苹果,心中泛起的不知是苦还是甜!
红烛高悬,鸳鸯成双,我端坐在蹋上,等苏君游来挑我的喜帕。
房子里燃了香,淡淡的气味钻进鼻孔。红烛将尽,苏君游才踏着步子趔趄的进来。
苏君游一把扯下我头上的喜帕,烛光下,苏君游的脸红红的,我有一种陌生的感觉。我刚要起身给他泡茶,手碰到茶壶,人就无力的瘫软在地。
苏君游大笑道:“秦无忧,你中毒了。”
我忽然想起熏香淡淡的气味,想来毒是下在了燃着的熏香里。
我疑惑的问:“苏君游,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君游用充血的眼睛瞪着我:“你的师父夏无双杀了我的母亲。我要替我的母亲报仇,他杀了我最亲的人,让我这一生都生活在痛苦中,我也要杀了她的徒弟让她尝一尝这种失去亲人的滋味。”
我痛苦的喊道:“不可能,夏婆婆不是这样的人。”
苏君游说:“夏无双是杀人的魔头,谁人不知,又谁人不晓。”
苏君游继续说:“我娘在生下我的那天,就被夏无双夺去了性命,只因为我娘的体质适合夏无双修练所需。你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一直生活在失去亲人的仇恨中,我一直在打听夏无双的消息。”
我接道:“所以你就找到了我?”
我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苏君游说:“夏无双,你总算来了。”
我抬头,看到一头白发的夏婆婆出现在房中。夏婆婆俯身在我的嘴里放了一颗丹药,我顿觉身上恢复了力气。
苏君游朗声道:“没有想到一向狠厉的夏无双竟然为了一只小狐而自损内丹,看你也活不了几时,今天我就放过你。”
夏婆婆挣扎着说:“苏君游,不管你对无忧有没有情意,请你都不要伤害她。当年,你母亲是因为生你难产而死,我那天恰巧经过,被你父亲撞见,你父亲便把你母亲难产而死的罪则推给了我。”
夏婆婆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我用尽力气抓起桌上的烛台砸向苏君游,苏君游倒在血泊中,暗红的血开出一朵妖娆的花。

夏婆婆慢慢的睁开眼睛,温和的说:“无忧,我怎么没有死?”
我抓着夏婆婆的手,轻轻的说:“是苏君游的父亲用内丹救了你,他为他当年所撒的谎付出了价。”
夏婆婆说:“你知道了苏家父子,也是狐?”
我默默的点头。
苏君游终是没有死,而是失去了记忆。
我留在深山里陪夏婆婆修练,没有了情感,没有了爱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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