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铁生《我与地坛》(节选)课文详解
2011-08-20 10:37阅读:
一
我在好几篇小说中都提到过一座废弃的古园,实际就是地坛(明清皇帝祭地之坛,在北京城区北部)。许多年前旅游业还没有开展,园子荒芜冷落得如同一片野地,很少被人记起。
先写地坛少人来,是欲扬先抑。
地坛离我家很近。或者说我家离地坛很近。总之,只好认为这是缘分。地坛在我出生前四百多年就座落在那儿了,而自从我的祖母年轻时带着我父亲来到北京,就一直住在离它不远的地方——五十多年间搬过几次家,可搬来搬去总是在它周围,而且是越搬离它越近了。我常觉得这中间有着宿命的味道:仿佛这古园就是为了等我,而历尽沧桑在那儿等待了四百多年。[不断渲染,讲明我和地坛有太深的关系。]
它等待我出生,然后又等待我活到最狂妄的年龄上忽地残废了双腿。四百多年里,它一面剥蚀了古殿檐头浮夸的琉璃,淡褪了门壁上炫耀的朱红,坍圮(坍圮tānpǐ:倒塌,坍塌)了一段段高墙又散落了玉砌雕栏(雕栏玉砌:雕:雕绘;栏:栏杆;砌:石阶。形容富丽的建筑物。南唐·李煜《虞美人》词:“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祭坛四周的老柏树愈见苍幽,到处的野草荒藤也都茂盛得自在坦荡。这时候想必我是该来了。十五年前的一个下午,我摇着轮椅进入园中,它为一个失魂落魄(魂、魄:旧指人身中离开形体能存在的精神为魂,依附形体而显现的精神为魄。形容惊慌忧虑、心神不定、行动失常的样子。元·无名氏《看钱奴》第二折:“饿的我肚里饥失魂丧魄,冻的我身上冷无颜落色。”)的人把一切都准备好了。那时,太阳循着亘古(亘gèn古:即终古,由古代到现代)不变的路途正越来越大,也越红。在满园弥漫的沉静光芒中,一个人更容易看到时间,并看见自己的身影。
自从那个下午我无意中进了这园子,就再没长久地离开过它。我一下子就理解了它的意图。正如我在一篇小说中所说的:“在人口密聚的城市里,有这样一个宁静的去处,像是上帝的苦心安排。”
两条腿残废后的最初几年,我找
不到工作,找不到去路,忽然间几乎什么都找不到了,我就摇了轮椅总是到它那儿去,仅为着那儿是可以逃避一个世界的另一个世界。我在那篇小说中写道:“没处可去我便一天到晚耗在这园子里。跟上班下班一样,别人去上班我就摇了轮椅到这儿来。园子无人看管,上下班时间有些抄近路的人们从园中穿过,园子里活跃一阵,过后便沉寂下来。”“园墙在金晃晃的空气中斜切下—溜荫凉,我把轮椅开进去,把椅背放倒,坐着或是躺着,看书或者想事,撅(juē断裂,折断)一杈树枝左右拍打,驱赶那些和我一样不明白为什么要来这世上的小昆虫。”“蜂儿如一朵小雾稳稳地停在半空;蚂蚁摇头晃脑(晃:摇动。脑袋摇来摇去。形容自己感觉很有乐趣或自己认为很不差的样子)捋着触须,猛然间想透了什么,转身疾行而去;瓢虫爬得不耐烦了,累了祈祷一回便支开翅膀,忽悠一下升空了;树干上留着一只蝉蜕,寂寞如一间空屋;露水在草叶上滚动,聚集,压弯了草叶轰然坠地摔开万道金光。”“满园子都是草木竟相生长弄出的响动,窸窸窣窣(xīxīsūsū,形容细小的声音)窸窸窣窣片刻不息。”这都是真实的记录,园子荒芜但并不衰败。
本段描写了“蜂儿”“蚂蚁”“瓢虫”“蝉蜕”“露水”“草木”等。这些在自然界中微不足道的小生命都是那么勇敢顽强、充满生机。在荒芜的地方,它们都按自己的方式生存着、活动着,向人们展现出缤纷的生命世界,无言地诉说着生命的美丽。作者进行这样的描写,突出了园子荒芜但并不衰败,给作者以人生的启示。
除去几座殿堂我无法进去,除去那座祭坛我不能上去而只能从各个角度张望它,地坛的每一棵树下我都去过,差不多它的每一米草地上都有过我的车轮印。无论是什么季节,什么天气,什么时间,我都在这园子里呆过。有时候呆一会儿就回家,有时候就呆到满地上都亮起月光。记不清都是在它的哪些角落里了。我一连几小时专心致志(致:尽,极;志:意志。把心思全放在上面。形容一心一意,聚精会神。《孟子·告子上》:“夫今弈之为数,小数也,不专心致志,则不得也。”)地想关于死的事,也以同样的耐心和方式想过我为什么要出生。这样(是指(1)专心致志地想关于死的事。(2)以同样的耐心和方式想为什么要出生)想了好几年,最后事情终于弄明白了: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急:急切。急着要取得成功。明·罗贯中《三国演义》第45回:“二都督道:‘急切不得下手!’”)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这样想过之后我安心多了,眼前的一切不再那么可怕。比如你起早熬夜准备考试的时候,忽然想起有一个长长的假期在前面等待你,你会不会觉得轻松一点?并且庆幸并且感激这样的安排?
剩下的就是怎样活的问题了,这却不是在某一个瞬间就能完全想透的,不是一次性能够解决的事,怕是活多久就要想它多久了,就像是伴你终生的魔鬼或恋人。所以,十五年了,我还是总得到那古园里去,去它的老树下或荒草边或颓墙旁,去默坐,去呆想,去推开耳边的嘈杂理一理纷乱的思绪,去窥看自己的心魂。十五年中,这古园的形体被不能理解它的人肆意雕琢,幸好有些东西是任谁也不能改变它的。譬如祭坛石门中的落日,寂静的光辉平铺的—刻,地上的每一个坎坷都被映照得灿烂;譬如在园中最为落寞的时间,—群雨燕(一种外形体态近似燕科鸟类的鸟,两翅尖长,尾羽多呈叉状;通常营巢于峭壁缝隙、高大屋檐或树洞中,属于益鸟)便出来高歌,把天地都叫喊得苍凉;譬如冬天雪地上孩子的脚印,总让人猜想他们是谁,曾在哪儿做过些什么,然后又都到哪儿去了;譬如那些苍黑的古柏,你忧郁的时候它们镇静地站在那儿,你欣喜的时候它们依然镇静地站在那儿,它们没日没夜(犹言不分白天夜晚)地站在那儿,从你没有出生一直站到这个世界上又没了你的时候;譬如暴雨骤临园中,激起一阵阵灼烈(鲜明而强烈。这里形容气味浓烈)而清纯的草木和泥土的气味,让人想起无数个夏天的事件;譬如秋风忽至,再有—场早霜,落叶或飘摇歌舞或坦然安卧,满园中播散着熨帖(熨帖yùtiē:妥帖舒服)而微苦的味道。味道是最说不清楚的。味道不能写只能闻,要你身临其境去闻才能明了。味道甚至是难于记忆的,只有你又闻到它你才能记起它的全部情感和意蕴。所以我常常要到那园子里去。[落日的热烈、雨燕的勇敢、古柏的镇定顽强、孩子的脚印及草木和泥土的气息给人深深的思考,给人带来希望。]
第一部分文章以“我”与“地坛”的缘分起笔,表达与这荒园的某种命运联系。在第一部分中,作者表达了他在感情上对地坛的感激,在精神上对地坛的仰赖,在心理上对地坛的迷恋。为什么地坛对作者有这么重要的作用?那是因为在作者对生存的全部理由都产生怀疑的时候,是地坛给他提供了审视人生的空间,并给予他许多感悟,从而改变了作者的生死观,可以不夸张地说,是地坛不动声色地拯救了作者,这便构成了第一部分的抒情基础。人应当怎样来看待生命中的苦难。这问题的提出首先是由于他自身经历中的残酷事件,即“活到最狂妄的年龄上忽地残废了双腿”。
当年,作者只有21岁,可以想像他所遭受的打击有多么巨大,他内心的痛苦有多么深重,特别是在“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去路,忽然间几乎什么都找不到了”的时候,他自然想到了死。但他通过思考,终于在生死问题上作出了明智的抉择。从文章本身来看,这种并非普遍性的事件落到了个体的头上,使作者的命运顿时与他人判然有别,而他对这命运的承受也只能由他独自来完成。从这个意义上说,史铁生对生命的沉思首先是属于他个人的心境内容。阅读时要仔细体会作者在特定情形下的心境,以及地坛在这时所给予他的抚慰和启示。在这一部分里,当作者对前两个问题“想了好几年”后终于想明白了,终于感悟到“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感悟到“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的时候,实际已经找到答案了,已经对那“生”与“死”这两个问题释然了,解答了。
二
设若有一位园神,他一定早已注意到了,这么多年我在这园里坐着,有时候是轻松快乐的,有时候是沉郁苦闷的,有时候优哉游哉(指生活悠闲自在。《诗经·小雅·采菽》:“优哉游哉,亦是戾矣。”),有时候栖惶落寞,有时候平静而且自信,有时候又软弱,又迷茫。其实总共只有三个问题交替着来骚扰我,来陪伴我。第一个是要不要去死?第二个是为什么活?第三个,我干嘛要写作?
第二部分一起笔,作者假设有一位“园神”注意到了自己,实际上是转换一个角度继续深层次地进行自我观照。作者提出了“骚扰”“陪伴”自己的三个问题:“第一个是要不要去死,第二个是为什么活,第三个是我干吗要写作。”因为这三个问题是“编织在一起的”,所以从下文看,作者主要是写了第二个和第三个问题,重点写的是第三个问题,即“我”与写作,写作给作者带来的快乐、苦恼。
为什么要写作?作者坦诚地透露是想“有朝一日在别人眼里也稍微有点光彩,在众人眼里也能有个位置”,这是他创作的初衷。写作给他带来了欢乐,因为写成了,发表了,被人家称说“写的还不坏”,他“整整一宿高兴得没合眼”。写作使他有继续活下去的欲望。当然写作也给他带来了痛苦,整天像中了魔,他又担心文思枯竭。在这两种思想的反复较量中,他终于明白“活着不是为了写作,而写作是为了活着”。他用自我对话的方式解开对写作的潜在欲望,以“你”和“我”的答问过程剥开作者灵魂的外壳,露出一直藏在内里的核心:写作作为生存方式,同时是罪孽和福祉。
现在让我看看,它们迄今都是怎样编织在一起的吧。
你说,你看穿了死是一件无需乎着急去做的事,是一件无论怎样耽搁也不会错过的事,便决定活下去试试?是的,至少这是很关健的因素。为什么要活下去试试呢?好像仅仅是因为不甘心,机会难得,‘不试白不试,腿反正是完了,一切仿佛都要完了,但死神很守信用,试一试不会额外再有什么损失。说不定倒有额外的好处呢是不是?我说过,这一来我轻松多了,自由多了。为什么要写作呢?作家是两个被人看重的字,这谁都知道。为了让那个躲在园子深处坐轮椅的人,有朝一日(将来有那么一天。元·无名氏《博望烧屯》第一折:“有朝一日,我出矛庐指点世人迷,凭着我剑挥星斗,我志逐风雷。”)在别人眼里也稍微有点光彩,在众人眼里也能有个位置,哪怕那时再去死呢也就多少说得过去了,开始的时候就是这样想,这不用保密,这些现在不用保密了。
我带着本子和笔,到园中找一个最不为人打扰的角落,偷偷地写。那个爱唱歌的小伙子在不远的地方一直唱。要是有人走过来,我就把本子合上把笔叼在嘴里。我怕写不成反落得尴尬。我很要面子。可是你写成了,而且发表了。人家说我写的还不坏,他们甚至说:真没想到你写得这么好。我心说你们没想到的事还多着呢。我确实有整整一宿(宿xiǔ量词,用于计夜,一宿即一夜)高兴得没合眼。我很想让那个唱歌的小伙子知道,因为他的歌也毕竟是唱得不错。我告诉我的长跑家朋友的时候,那个中年女工程师正优雅地在园中穿行;长跑家很激动,他说好吧,我玩命跑.你玩命写。这一来你中了魔了,整天都在想哪一件事可以写,哪一个人可以让你写成小说。是中了魔了,我走到哪儿想到哪儿,在人山人海里只寻找小说,要是有一种小说试剂就好了,见人就滴两滴看他是不是一篇小说,要是有一种小说显影液就好了,把它泼满全世界看看都是哪儿有小说,中了魔了,那时我完全是为了写作活着。结果你又发表了几篇,并且出了一点小名,可这时你越来越感到恐慌。我忽然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质,刚刚有点像个人了却又过了头,像个人质,被一个什么阴谋抓了来当人质,不走哪天被处决,不定哪天就完蛋。[作者认为写作是为了活着,而要活着就必须拼命写作;不写作了,艺术生命就会终止,甚至人的生命也就完了,没有意义了,所以他认为他活着就像个人质。]你担心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文思枯竭,那样你就又完了。凭什么我总能写出小说来呢?凭什么那些适合作小说的生活素材就总能送到一个截瘫者跟前来呢?人家满世界跑都有枯竭的危险,而我坐在这园子里凭什么可以一篇接一篇地写呢?你又想到死了。我想见好就收吧。当一名人质实在是太累了太紧张了,太朝不保夕(早晨不能知道晚上会变成什么样子或发生什么情况。形容形势危急,难以预料。晋·李密《陈情表》:“人命危浅,朝不虑夕。”)了。我为写作而活下来,要是写作到底不是我应该干的事,我想我再活下去是不是太冒傻气了?你这么想着你却还在绞尽脑汁(费尽脑筋)地想写。我好歹又拧出点水来,从一条快要晒干的毛巾上。恐慌日甚一日(甚:加深,胜似。一天比一天厉害。形容事物发展的程度越来越加深或日渐严重。宋·王安石《乞解机务札子》:“徒以今年以来,病疾浸加,不任劳剧,比尝粗陈恳款,未蒙陛下矜从,故复黾勉至今,而所苦日甚一日。”),随时可能完蛋的感觉比完蛋本身可怕多了,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想人不如死了好,不如不出生的好,不如压根儿没有这个世界的好。可你并没有去死。我又想到那是一件不必着急的事。可是不必着急的事并不证明是一件必要拖延的事呀?你总是决定活下来,这说明什么?是的,我还是想活。人为什么活着?因为人想活着,说到底是这么回事,人真正的名字叫作:欲望。可我不怕死,有时候我真的不怕死。有时候,——说对了。不怕死和想去死是两回事,有时候不怕死的人是有的,一生下来就不怕死的人是没有的。我有时候倒是伯活。可是怕活不等于不想活呀?可我为什么还想活呢?因为你还想得到点什么,你觉得你还是可以得到点什么的,比如说爱情,比如说,价值之类,人真正的名字叫欲望。这不对吗?我不该得到点什么吗?没说不该。可我为什么活得恐慌,就像个人质?后来你明白了,你明白你错了,活着不是为了写作,而写作是为了活着。你明白了这一点是在一个挺滑稽的时刻。那天你又说你不如死了好,你的一个朋友劝你:你不能死,你还得写呢,还有好多好作品等着你去写呢。这时候你忽然明白了,你说:只是因为我活着,我才不得不写作。或者说只是因为你还想活下去,你才不得不写作。是的,这样说过之后我竟然不那么恐慌了。就像你看穿了死之后所得的那份轻松?一个人质报复一场阴谋的最有效的办法是把自己杀死。[“人质”意思是作者似乎被文学扣留了一样,你必须拼命写作,才让你活下去。]我看出我得先把我杀死在市场上,那样我就不用参加抢购题材的风潮了。你还写吗?还写。你真的不得不写吗?人都忍不住要为生存找一些牢靠的理由。你不担心你会枯竭了?我不知道,不过我想,活着的问题在死前是完不了的。
这下好了,您不再恐谎了不再是个人质了,您自由了。算了吧你,我怎么可能自由呢?别忘了人真正的名字是:欲望。所以您得知道,消灭恐慌的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消灭欲望。可是我还知道,消灭人性的最有效的办法也是消灭欲望。那么,是消灭欲望同时也消灭恐慌呢?还是保留欲望同时也保留人性?
我在这园子里坐着,我听见园神告诉我,每一个有激情的演员都难免是一个人质。[每一个献身艺术的人都好像是被艺术扣作了人质一样,你必须拼命地去工作和写作。]每一个懂得欣赏的观众都巧妙地粉碎了一场阴谋。[所谓“观众”则指一般的民众,他们中理解作者(艺术工作者)的人,就起到了解救人质的作用,他们懂得欣赏作者的作品,使作者感到欣慰。]每一个乏味的演员都是因为他老以为这戏剧与自己无关。[而蹩脚的艺术家就像那乏味的演员,作品令观众倒胃口。]每一个倒霉的观众都是因为他总是坐得离舞台太近了。
[而那些太沉溺于作品的观众,完全沉浸在作品里而不能自拔的观众,则是倒霉的人,他们没有保持审美的距离。]
我在这园子里坐着,园神成年累月(成:整;累:积聚。一年又一年,一月又一月。形容时间长久。清·文康《儿女英雄传》第二十二回:“平白的没事还在这里成年累月的闲住着,何况来招呼姑娘呢?”)地对我说:孩子,这不是别的,这是你的罪孽和福扯(福祉zhǐ:福气)。
第二部分作者假设了一位园神,在与园神的精神对话里,作者着重回顾了最关键的问题,即为了什么活下去?怎样活下去?怎样面对冷酷、残忍、不公平的命运。这个问题是贯穿全文的核心问题。如果师生找准了这个关键的核心问题,那么,就等于找到了一把解读这篇佳作的“钥匙”。可以说,如何面对命运是本篇追思的核心。
写作是作者赖以维持生命的最初动力,为此当得到别人的肯定的时候,他感到快乐,甚至“整整一宿高兴得没合眼”;他风魔,因为他想写得更多,得到更多的表扬和肯定;接着,他恐慌,因为他担心文思枯竭,担心不能再得到别人的表扬。
“我干吗要写作?”对这个问题思考使作者进入了本篇追思的核心——怎样活下去?“人为什么活着?因为人想活着,说到底是这么回事,人真正的名字叫作:欲望。”窥视到了人性的根本,作者开始释然,“不过我想,活着的问题在死前是完不了的。”虽然这给作者带来了新的疑问,“是消灭欲望同时也消灭恐慌呢?还是保留欲望同时也保留人性?”但是作者这次并不焦虑,因为园神告诉他:“这是你的罪孽①和福祉②。”如果人生就是这样的矛盾重重,那么就坦然面对这并行而来,并将并存于我们的有生之年的“罪孽①和福祉”吧。怎样活下去?这就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