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取性情真——林徽因《别丢掉》赏析

林徽因在1937年写给沈从文的信中追忆她1920年随父亲游学欧洲，还未曾与徐志摩相遇之前的心曲：“理想的我老希望着生活有点浪漫的发生，或是有个人扣下门走进来坐在我对面同我谈话，或是同我同坐在楼上炉边给我讲故事，最要紧还是有个人要来爱我……”而徐志摩1922年在清华大学作讲演时激扬文字：“人生与欢快的根本，想象的能力，这些自然的泉流遭到了无情的阻截，我们时间的生存还剩有的显然十分可怜了……”，结果开始有人陆续退场，知音寥落……而两个人1920年12月在伦敦的相遇，一见倾心，这些契合并非偶然，原是心灵造势的结果。杜甫有诗曰：“由来意气合，直取性情真”，是这一场凄美的相知相惜最好的注解吧。
因为都是性情中人，至情之人，所以才会对友人的陨落和消逝而伤痛，而久久不能释怀。伤痛堆积到一定程度，不得不寻找一个出口，去“慰藉自己，解放自己，去追求超实际的真美”。（《纪念志摩去世四周年》）林徽因在韵律和分行的小天地里延续着和徐志摩的心灵对话，诉说着那份不可丢掉的“真”。“性情真”这一主谓短语的叙述对象是“性情”，着重点在于一个“真”字，“真”是《别丢掉》诗中的诗眼。在《悼志摩》中，林徽因这样描述：“志摩最动人的特点，是他不可信的纯净的天真，对他的理想的愚诚，对艺术欣赏的认真，体会情感的切实，诠释难能可贵到极点。”“朋友们我们失掉的不止是一个朋友，一个诗人，我们丢掉的是个极难得可爱的人格。”从这里，我们可以读到林徽因以“别丢掉”立题写诗，是基于对这种弥足珍贵的可爱人格——真——的惋惜和发自心底的呼唤。大部分人解读这首诗的主旨时，习惯于将之归结于是对徐志摩一系列情诗的回应与酬答。但从创作的时间上来考量，此时徐志摩已魂归西天，对于故人的沉痛悼念和哀思，对于人世间可爱人格的追挽要比“回应与酬答”来得更为合理也更有意义。徐林两人相识十年，彼此的情感交往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若还要通过一首小诗来进行回应和酬答，便显得造作了。况且在后期的两人的交往中，已经滤去了往日的年少轻狂，更多的是经过岁月锤炼后的冷静和沉着：从1931年两人发表的诗作中可以看出，林徽因的《那一晚》，在难舍难分之中透出一种理性，而徐志摩的《你去》，“你先走，我站在此地望着你；放轻些脚步，别叫灰土扬起，我要认清你远去的身影，直到距离使我认你不分明。”如此关切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