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细读”之五:《红楼梦》的对比法
2013-11-13 09:49阅读:632
《红楼梦》善用对比映衬法,在相似或雷同的情节中见出差异,所谓“重不见重,犯不见犯”(脂砚斋语),给人留下回味的空间。
比如第三回写林黛玉进贾府,就有很多相似的情节。首先一出场,是迎春三姊妹。三个年轻的女子,三幅仕女图,作者简笔勾勒,三个人的形貌举止便跃然纸上,而又各不相同,给人留下清晰的印象:
不一时,只见三个奶妈并五六个丫环,拥着三位姑娘来了:第一个肌肤微丰,身材合中,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第二个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鹅蛋脸儿,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第三个身量未足,形容尚小。其钗环裙袄,三人皆是一样的妆束。
这是迎春、探春、惜春三人出场时的肖像。三个人都是美女,衣着也一样,但各显特色。迎春是“观之可亲”,探春是“见之忘俗”,而惜春却是“形容尚小”。这就是区别。而且脂砚斋还注意到迎春的“肌肤微丰”与宝钗的丰腴也不犯重,这是本事。
如果说这种肖像描写还算不上多么了不得的功夫,那么王熙凤和宝玉的出场更显出一种同中之异来。王熙凤和宝玉是《红楼梦》中一对非常重要的人物,是贾母最爱重的两个人,二人可以说占尽了贾府的风光,所以赵姨娘要妒嫉他们,弄了个马道婆来作祟,“叔嫂逢五鬼”,差点要了两人的性命。所以这两个人物的出场非同一般。两个人都可以说是先声夺人。王熙凤是人未进门,就先来了一声“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弄得黛玉都有些纳罕,怎么其他人都敛声屏气,独这个人如此“放诞无礼”?
宝玉的出场有异曲同工之妙:“一语未了,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丫头进来报道:‘宝玉来了。’”一个是“我来迟了”的语言宣示,一个却是“一阵脚步响”,都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两个人的出场可以说都弄出了些动静。但王熙凤的动静是她自己制造出来的,是一种做秀,显示着她非同一般的地位,暴露出骨子里的骄矜得意。宝玉不一样,日常就是如此,跟的人多,且又是一个顽童,自然是脚步杂沓。宝玉虽然没有想到要怎么显摆自己,但一阵脚步也显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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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他在贾府受宠爱的地位。王熙凤是对机会的利用把握,宝玉却是自然而然的骄贵。两个重要人物,用差不多相同的方法写其出场,而两人的个性又十分明朗,这是很值得学习的功夫。
又比如宝黛相见,先有王夫人的一番嘱咐,令黛玉好一番揣想:不知这宝玉是如何皮赖的一个人物!这种手法可以说是铺垫,也是一种延宕,不让主要人物一下子亮相。即至二人相见,宝玉一开口竟是:“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而黛玉却是心里吃一大惊:“好生奇怪,到像在那里见过的,何等眼熟!”两人一见钟情,加之有木石前盟,自然会生出这种感受。但两人的表现却不同,一个快人快语,一个内心惊异,各符合二人的身份性情。宝玉不开口说出,不是宝玉;而黛玉如果也坦言相告,那就会大煞风景了,何况黛玉初来乍到,又是一个女孩子?这也是于相同中见出差异来,精细而无可挑剔。
受到脂砚斋称赞的还有黛玉见两个舅舅。两个舅舅贾赦和贾政都没有见,一个说怕见了伤心,一个外出斋戒去了。一个由邢夫人转达嘱咐,一个由王夫人直接告诫(别招惹宝玉)。脂砚斋评曰:“赦老不见,又写政老。政老又不见,是重不见重,犯不见犯。作者惯用此等章法。”脂砚斋的确慧眼识珠,道出了《红楼梦》艺术表现上的一大特色。“相映而不相犯”(脂砚斋语),在对比中见出差异和个性,更能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红楼梦》所以百读不厌,总品总有趣味,与这种“相映而不相犯”的细密手法分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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