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李白诗传(8)｜孟凤梅著

2024-11-20 15:19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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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作者：梦笔山人

[转载]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李白诗传(8)｜孟凤梅著

第四章｜长安市上酒家眠

初入长安，心雄万夫
每个人都是命运的漂泊者，或身体，或灵魂，总是在生命的路途上一次次辗转、奔波，追寻渴望，追寻梦想，追寻活着的价值。梦醒着，便是潇洒勇敢的追梦人；梦尽了，就是爱恨苍茫一整个人生。
此时的李白，依然醒着，心中希望的烛火还在闪烁，他要踏上生命新的历程。李白别了安州，不远千里到了长安。
正值而立之年的李白虽不像年轻时那般年少轻狂，却也有着刚正的棱角。在安州受了冷落，李白便不再痴缠，转念一想，到了长安就是天子脚下，一定会有得到赏识的机会。
一千五百多里的路程，是一段艰辛难忘的路。李白途经襄阳、南阳、内乡、商洛、蓝田，他迎着理想的光芒不断加快脚步。到了长安，已是盛夏——繁华的长安城，在这个百花怒放的季节里，更显盛美。
长安的天空似乎比别处要高很多，虽然有种心旷神怡的感

觉，却没有亲近和蔼的温馨；长安的太阳似乎格外明亮，明媚得让人有些无所适从；长安的街道似乎特别平坦宽阔，但是却拉远了街坊的距离。
高大的垂柳就这样勾勒出宽敞的街面，美丽遮阳的林荫大道后有酒店饭馆、凉亭和叫卖的小贩。作为唐朝的京师，长安城中的繁华果然不同凡响，皇宫的雄伟豪华，街市的叫卖声不断、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的人们在这里售卖各种各样的商品物什，还有那些走街卖艺、卜命算卦、民间艺术……都深深地印在李白的脑海中。
虽然想象过这样繁华而又美丽的街景，但真正见到后，李白还是震惊了。这就是他一直梦想的地方，无数次在梦中见过，却因为隔着重重雾霭看不真切。现在梦境就在眼前，李白却有些不认识了。不顾舟车劳顿，李白径直到了城门前，但是进不去，他便在门前张望，心想，这赫赫百年的皇都，这梦寐以求的唐国清梦，终于来了。
那样高耸的城墙，怎么才能进得去呢？什么时候才能实现自己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的理想呢？李白感到一丝惆怅，面对这繁华得有些冷漠的街市，他迷茫了。
城门上有三个金灿灿的大字“春明门”，高大的三个门洞中不时有身着锦华秀服的达官贵人，由左入，由右出。向上看去，有整齐大气的城堞，有身着金甲的禁军，还有高耸入云的城楼。
长安有十二道城门，一周大约八十里，就算是骑着马，一天也是看不完的。这春明门并不是长安最大的城门，最大的城门乃是正南的明德门，光是门洞就有五个。
李白走到一个卖瓜老伯跟前，跟他打听哪儿有客栈。老伯说，春明门是长安城的正东门，城西有个金光门，当中有一条正南正北的大街，名叫朱雀门大街，中心那个路口是全长安最热闹繁华的地方，那里客栈很多，但是比较远。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就算到了那处，客栈怕是也满了。在唐朝，犯夜可不是闹着玩的，李白吃了一次亏自然不想再有第二次，于是就听从这位老伯的建议，在东门的道政坊找了间小客栈住下。
第二天一大早，刚刚能看到些微光，就听得一阵阵鼓声，坊门隆隆开启。大街小巷中的店面也陆续开始营业，屋外的车轮声和叫卖声此起彼伏。
李白一早就来到了朱雀门大街，这里正对着皇城的朱雀门。随后，他又到了东市和西市。与成都的闹市不同，这儿不仅大了十倍，货物更是种类繁多，南北各处的特产、殊方异物，令人应接不暇。李白走过许多地方，但是繁华至此，却是前所未见。
李白走进了一家小店，店主是一位留着两撇小胡子的胡人。等那“八宝”上来后，李白早已等不及，他决定用胡人的吃法，在“八宝”里加上各种各样的佐料，然后浇上蜂蜜，混合杏仁和葡萄干一起吃。吃的时候，他伸出三根手指将一撮混在一起的食物捏成一个团，夹着送入口中。虽然盛夏酷暑难耐，但是他却吃得甚为开怀。
李白饱了口福，准备找个荫凉之处，叫上一壶“碧涧春”，慢慢享受，却听邻座两位老汉正在闲谈些什么，不知不觉就听了进去。
这两位老汉说，皇帝允许朝廷文武百官在休息的日子里纵情玩乐，从宰相到员外都赏钱五千。那些游玩场所生意都非常红火，譬如斗鸡，赌注都是几千几万地下。甚至还有人因为将小鸡养成厉害的雄鸡而得到赏识，被带进宫中表演，皇上一高兴就将此人封为“神鸡童”，让他专门在宫中训练斗鸡。后来，那“神鸡童”的父亲去世，家人大办了一次丧事，连文武百官都送去了挽联祭幛，以至于当时还流行这样一句话：“生儿不用识文字，斗鸡走马胜读书。”
李白在一旁听了甚是怀疑，因为在开元初年(713),皇上纳谏，禁女乐，甚至亲耕藉田。他想，如此贤明的君王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从茶肆中出来，李白信步游走着，街道旁是一排梧桐树，氤氲着各色的风景，矮矮的墙头爬满了薜荔，有些人家墙边还搭着葡萄架。满眼的碧色，让刺眼的阳光也变得柔和起来。
忽见得街头巷尾笙歌阵阵，车轮声渐渐逼近，人群也自然让出了路。李白以为哪位达官贵人来了，连忙靠边让路。谁曾想，马车上坐着的竟是一个头戴红冠、身着白罗绣衫的标致少年。
李白本想问问旁人这少年是谁，但是转念想起了他头顶的红冠。普通官员哪会有这头饰，这不会就是“神鸡童”贾昌吧！李白还是不大相信，直到华灯初上，他才回到客栈，想要写下今天游历的心情，却忽又想到那童子的红冠，于是搁下笔，从行李中拿出岳父给光禄卿许辅乾写的书信。
许辅乾是许员外的外甥，这样算来也是李白的侄子。但光禄卿是专门管理皇帝膳食的官吏，所以李白也没有什么被举荐的机会。
许辅乾看过书信后，叫李白在自己家中暂住，等忙过“千秋节”，再寻找合适的人帮忙。
在许辅乾家中等候的日子是无聊的，李白开始游览名胜，去看看山山水水，人文景观——这才是对于每个城市最佳的敬意。太极宫、大明宫、兴庆宫、曲江池、慈恩寺塔……每处都有不一样的风景，恰似风姿各异的美人，摇曳着一片片盛唐的锦绣光景。

有志难酬，对月空叹
长安城里的宫殿，是繁华的缩影。那片片砖瓦琉璃，都在从容地彰显着大唐的盛况。
太极宫在长安的正面，也称为“大内”，其南门是承天门。每当国家举行大典，比如，阅兵、改元、大赦时，皇帝都会站在这里举行“外朝”。宫中的太极殿则是皇帝接待朝臣、商议国家大事，举行“内朝”的地方。
大明宫长安城的东北面，也叫作“东内”，其南门是丹凤门。宫内有含元殿、麟德殿、金銮殿。经过太宗始建、高宗扩建，大明宫比太极宫雄伟高大得多。因此，在高宗以后，皇帝举行“外朝”、“中朝”、“内朝”，就都在大明宫内了。
兴庆宫在大明宫的南面，也称之为“南内”。这原本是玄宗未登基时的住处，后经过几次扩建，成了玄宗居住和听政的地方。兴庆宫虽没有大明宫那么宏伟，但此处的庭院却是宫中再找不出第二处的了，就连千秋节都是在这里举行。
然而，无论什么宫殿，李白都只能在城墙之外徘徊张望。一堵高墙，将所有繁华与他明确地分隔开来，再多的壮美和繁华都与他无关，他只不过是盛世里的一个看客。
李白却没有因此难过。他想，终有一天，他会昂首阔步地从这里走进去，那些守城门的禁卫会为他大摆欢迎之阵。他下定决心要成为这繁华故事里的重要角色。
曲江池在长安城的东南角上，从秦汉时代开始就非常有名。玄宗又将这里扩大，还开凿了一条大渠。这里原就有许多奇花异草，开渠时又栽了些，所以那曲江池就变成了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李白想，如果自己当上宰相的话，一定要把它向民众开放，做到与民同乐。
慈恩寺塔也叫大雁塔，本是一座普通的佛教寺塔，因为玄奘法师曾在这里翻译过他从天竺取来的经书，所以渐渐也就有了名气，成了游览胜地。李白在寺院中转了一圈，在塔下看到许多石碑，上面镌刻着许多及第进士的名字，这就是“雁塔题名”。在那个年代，凡是进士及第，都能经历三件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事——一是瞻仰“大内”，二是曲江赐宴，三是雁塔题名。李白看到那一排排名字，心中五味杂陈——有一些嫉妒、羡慕，更多的是功成名就的决心。
登上塔顶后，李白举目远眺——这浩浩荡荡的泱泱大国，一定会这样繁华下去的——激情澎湃的思绪正在沸腾，他想起骆宾王在《帝京篇》中的诗句：“山河千里国，城阕九重门。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但他不明白结尾处为什么会有“已矣哉，归去来！马卿辞蜀多文藻，扬雄仕汉
乏良媒。……谁惜长沙傅，独负洛阳才”这样哀壮的话语——大概那时候是武后当政，不必现在的开元盛世吧。
在京城这方土地上，李白广交好友，凭着自己落落大方的形象和令人拍案叫绝的文笔，他很快就建立了自己的圈子。因为广泛的社交，他结识了崔京之等很多王孙公子。崔京之是睿宗时代的宰相之子，供职尚书省，为人不错，品格也无挑剔之处，对于李白的口才和诗才更是大为推崇。
宴会、美酒、诗画……他依旧是那个风度翩翩的潇洒公子。进入京城之前他就曾经定下“金高南山买君顾”的目标，甚至还做好了在王公大人之门前“弹长剑”的心理准备。

忙碌完千秋会的宴会，光禄卿许辅乾才得空来关照李白。他向李白介绍了几位卿相的大致情况：开元初期的贤相姚崇、宋璟都已经告老还乡，而中书令萧嵩主要掌管兵部，户部侍郎宇文融只管财政，找这些大臣不大合适。
多种分析下来，合适的人就只剩右相张说了。张说也是个爱才爱能之人，他的三个儿子张均、张垍、张埱也都是能诗擅文之辈，尤其次子张垍，不仅是三品卫尉卿，更是当今的驸马爷，深得皇帝喜爱。于是许辅乾和李白就决定去拜会右相张说。不巧的是，张说当时重病缠身，所以李白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张垍身上。
张垍为人狭隘贪婪，在他眼中，李白只不过是个乡巴佬，但碍于是光禄卿许辅乾引来的，而且是父亲要求接见的，他也就勉强接了这差事。李白恭敬地将行卷交给张垍，张垍便对他说，皇上有一位亲妹妹，玉真公主，信奉道教，皇上在城里专门为她修建了一处玉真观，又在终南山为她建了一座玉真别馆。玉真公主嫌城中嘈杂，总会在那别馆中小住，可又觉山中冷寂，所以常会找些人来谈天，很爱谈老庄、诗文之类。张垍劝李白，与其在这城中守着，倒不如去那终南山更实际些。
见李白略有迟疑，张垍又说，如果将那公主哄高兴了，难保你不会飞上枝头做凤凰啊！李白转念一想，也对。
终南山也叫作南山、太乙山，是秦岭诸峰之一。据说唐代初，有一位名叫卢藏的文人科举名落孙山，无颜回家面对乡亲父老，左思右想隐居在了终南山，发奋读书，势必将自己的脸面赚回来。后来武则天知道了他的决心和才华，就让他做了大官，最后甚至官至尚书右丞。在睿宗时代，司马承祯奉旨入京，在辞京路至终南山时遇见了卢藏，卢藏指着山峰对司马承祯说道：“此中大有嘉处。”司马承祯也笑道：“以仆观之，仕官之捷径耳。”这句话真是道出了玄机。后来，很多文人纷纷踏足终南山。于是，这里就成了唐代求职官道的重要途径。

两个相府的人陪着李白出了长安的金光门，沿着渭水向西，一路崎岖终于到了终南镇。这里并非只是楼观台，更是唐代贵人们的幽栖之地，玉真别馆就在靠西的小山上。李白上山进到馆中已是深夜，只见那院中有杂草，窗框上有积灰，门上还有蜘蛛网，一片荒凉，不像是公主居住的氛围，怎么会这样？
来送行的人面色难堪，忙对李白解释原先并不知晓，但已经安排了也没办法，每天会有一个老汉来给他送食物，这里的情况只能等他们回京城再向张垍禀报。
此后，李白日日与这山林为伴，陷入漫长的等待。他每日看着朝阳升起，又望着月上枝头，银辉流淌，如同轻柔的纱幔轻抚红尘，叩击心灵。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的思绪和忧愁会渐渐消却。
他懂得，这是人间的寂寞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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