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女侠〉(四) [原]
2011-09-08 13:54阅读:
〈红尘女侠〉(四) [原]
日期: 2006-06-08
16:00:00
第四章:恩怨情难了
玉冰梅一怔,暗叫要糟。自下山后,处处留心,只施展师父近年才创的新武功,不想方才教雪凝用招,还是让昆仑双绝瞧出端倪,只是却不明白师父如何会与昆仑双绝有关系。看情形不动手显然也无可能,玉冰梅轻叹,此战难以罢手,只得道:“前辈,此时此地过招似乎不妥,可否另换时间和地方?”陈坤向周围瞄去,见林鹤升站一旁观望,眼里幸灾乐祸,触到陈坤的眼神,不由一哆嗦,忙低下头。雷啸天紧皱双眉,显得为难。陈坤上前一把拽过林鹤升,喝道:“你说是不说?不说就教你吃苦头!我可不怕你这下三滥手段!”说着,轻捏林鹤升双肩。林鹤升杀猪般叫起来,满头大汗,却咬牙不语。陈坤伸指点他麻痒穴,林鹤升全身发抖,倒在地上不停打滚,嘴里止不住呵呵笑着。林书南狂叫:“老不死的,糟老头子,快放了我父亲,不然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陈坤只不理,林鹤升声音渐弱方点开穴。林鹤升喘息着,恶狠狠瞪着陈坤,射出恶毒仇忿的光,半晌才低语:“在我书房里!”陈坤将他往雷啸天脚前一掷:“你看着办!”扭头走到玉冰梅前:“动手吧!”众人已猜测到昆仑双绝与玉冰梅师父似有关系,立即退出空地,雪凝担心,又无技可施,只得退开观战。
玉冰梅无奈道:“前辈,晚辈不敬,……”不待说完,陈坤道:“什么前辈晚辈的,少啰嗦!出招了,小心!”呼一拳打过去。玉冰梅闪避不接。如此往复五六回合,陈坤停手冷然道:“看来,你是嫌我老了,不屑和我动手?”玉冰梅苦笑,手曲伸,直取陈坤命门。陈坤眼睛发亮:“好,好一招疏梅问月!看我的!”一式万
流归宗化解,玉冰梅却一式残梅入雪,陈坤掌力发空。陈坤眼睛更亮,长笑道:“好!好!”呼一掌劈出,玉冰梅四两拔千斤,使出月落梅林攻向陈坤面门。
众人凝神观战,初可见两人招式,最后越来越快,只能看见一灰一白的影子,及至后来,却出招越来越慢。众人正揣摸,忽然发现不知何时,两人之间出现了一层淡淡的白雾,在东方发白,天将拂晓时看得更为清晰。众人渐感呼吸紧迫,似有重力逼迫,不得不后退,方醒悟两人比拼内力。只见陈坤肃然,玉冰梅神色凝重,每一招出手都似顶着千钧之力。众人无不纳罕于玉冰梅武功的莫测高深,目不转睛地观望,林鹤升与林书南也被遗忘。
当玉冰梅一招寒鸦舞梅缓慢使出时,陈坤一震,脑海中掠过一个熟悉的倩影,内力几乎涣散。玉冰梅立时察觉,掌力顺势回收。陈坤登时轻松,心下明白感激,却不愿服输,立时全力双掌推出。思绪却千头万结,纷乱走神。玉冰梅才施全力相迎,忽然一阵银针暴雨般打向玉冰梅和陈坤。
众人惊呼起来,陈乾变色掠来,雪凝更是惊叫着扑来,可已不及赶救。银针袭来,玉冰梅立时察觉,待闪避,陈坤却似失神,对危险毫无知觉;回身迎击,后背势必暴露。心念电转间,玉冰梅闪电般抽掌回身飞出白绫卷住银针。与此同时,陈坤也察觉玉冰梅的掌力突然消失,却不及撤掌,内力排海山倒海似击在玉冰梅后心。惊呼声中,玉冰梅痛哼一声,飞在半空中。随即变换身式,如云飘然落下,白绫裹在身上如天女散花,银针哗哗落地,众人看呆了。
及落地,玉冰梅脸色惨白,踉跄几欲跌倒。雪凝抢上扶着玉冰梅,泪流满面:“姐姐,你怎么样?你为什么不躲开啊?”擦干眼泪对陈坤怒道:“我姐姐救你,你却背后下手,算什么好汉?我和你拼了!”便向陈坤扑去。玉冰梅一把拉住雪凝,摇头勉强微笑,银牙紧咬,手却在发抖,眼睛转向屋门。众人与雪凝顺眼光看去,方见屋门处林鹤升已不见了,站着一个黑衣人,冷冷地望着众人,正是见了雷啸天等人便逸走的那人。林书南站在他身后,痴痴地望着玉冰梅。
众人立时明白银针是这黑衣人放的,却不识得此人。雪凝冲过去,剑锋直刺黑衣人要害。黑衣人冷冷望着剑锋逼近,轻闪挟住剑刃,手如钩抓向雪凝面门。雪凝一惊,撤剑不及,只得弃剑疾退。众人惊呼道:“黑狼?”黑衣人冷冷一笑,将剑掷向雪凝,雪凝闪身,剑飞过钉在假山上,没入只余剑柄。雪凝见他这般功夫,不觉变色。
陈乾察看陈坤无伤,眼见玉冰梅为胞弟而受伤,心下感慨,又看陈坤双眼失神,木立无语,知他心意,更是难过,垂首伤感不已。听众人惊呼方抬头,见雪凝败于黑衣人。他冷笑数声,袍袖双展击去,两人缠斗起来。陈坤似人被掏空,周围一切恍若未闻。
雪凝忙赶回玉冰梅身边,扶她坐于梅树下,握着她手泫然欲泣:“姐姐,你怎么样了?”莫问仙也赶过来,伸手搭脉,觉她脉息微弱,显是内伤甚重。便从怀里掏出一紫色小瓶,小心倒出一颗药丸要为她服下。玉冰梅一眼认出是莫问仙成名药物续命保生丸冠香魅,是江湖武林中人千金欲求的灵药,便轻摇头。莫问仙即知其意,暗叹气笑道:“玉妹妹真是奇人,助我等数次,若不吃此药,则姐姐心里愧疚难安,妹妹忍心么?”盛情难却,玉冰梅勉强坐起,伸手接药。
突然狼嚎声又起,莫问仙与雪凝脸变色,扑通坐在地上,玉冰梅身负内伤,狼嚎声里注入真力,如重锤击身,当即喷出几口鲜血,晕迷过去,药也掉在地上。雪凝运气强忍狼嚎摧内力的苦痛,扶起玉冰梅的头,洒泪泣声:“姐姐,你醒醒!你一定要挺住啊!”泪如雨下,身也摇摇欲倒。莫问仙也运功强撑,着急却无奈。林书南见了,跨前一步,欲言又止,咬牙转过头。狼嚎催醒陈坤,茫然四望,见玉冰梅情景,心头一痛,掠来拾起药喂进玉冰梅嘴里,从怀里掏出一方白帕,撕为两半,掩住玉冰梅两耳,打坐在地,双掌抵玉冰梅后心运气疗伤。雪凝怒喝:“滚开,不要你管!”却力不从心,莫问仙也按住她,只得瞪着陈坤,运功抗狼嚎。
狼嚎停了,屋内走出一人,推着一辆轮椅,上坐一须发皆白的老人,眼睛如恶狼闪着冷森森的光,似要噬人,见之心惊胆寒,雷啸天等人识得正是黑狼,推着他的是黑狼徒弟刘桑子,狼嚎声是他所发。众人悚然,雷啸天咬牙道:“黑狼乃江湖黑道首恶,两手沾满了武林同仁的鲜血。对此人不必讲江湖道义,大伙儿一起上!”拔出宝剑,众人也纷纷亮出兵刃。刘桑子冷笑几声,亮出狼爪钩,傲然道:“凭你们,哼哼!”黑狼阴恻恻道:“雷啸天,久违了!三年前,老夫被所谓白道的你们围攻,身受重伤,功力尽失。今天冤家路窄,咱们又见面了!你还想再活着走出林府吗?”雷啸天纵笑道:“黑狼,你果然没死!纵然你未失武功,雷某也不惧,今日未可知鹿死谁手!”说笑间,蓦地一束黑色牛毛针从刘桑子手中射向雷啸天。雷啸天宝剑挥舞,只听“叮叮”几声,暗器落在地上,雷啸天冷笑道:“黑狼,有其师必有其徒,你的狼子狼孙也全是只会放暗器的鼠辈小人。”
黑狼阴笑道:“暗器也是功夫,射到你是你太差。桑儿站一边去,待为师来!”葛通低声对雷啸天道:“庄主,我来和黑狼过几招!”上前劈黑狼,黑狼按轮椅扶手,射出一束银针,葛通避让游斗。刘桑子瞪着雷啸天,退开斥林书南:“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上阵!”林书南茫然道:“黑狼?你们就是江湖上传言的黑道首恶七狼之一黑狼?当初怎么没告诉我?”刘桑子不屑道:“怎么?你觉得作你师父是羞耻?小子,作你师父是你上辈子积来的福气,别不知好歹!”林书南脸涨红了,浓眉竖起:“你不过是个在我家里养伤的病夫,小爷看得起你,让你教我武功,你倒蹬鼻子上脸了!”刘桑子大怒挥钩杀去。黑狼见了趁空喝道:“干什么?退下!”边对葛通射出暗器边道:“林少爷,如果你不用桑儿教你的武功打发走这些人,你不但做不成少爷,连你父亲和你的性命也难保!”林书南张张嘴,想起陈坤对父亲的情景,心一寒,猛地转脸对雷啸天怒目以对。
陈坤将真力源源不断输进玉冰梅体内,良久,玉冰梅苏醒,张口欲谢,陈坤示意道:“闭嘴运功!”玉冰梅依言闭目,导引陈坤真力游走全身大穴,直至周身舒泰,方停功睁眼去掉白帕道:“前辈,多谢您!”陈坤淡淡笑道:“不用。只要雪凝小丫头不要我的命就够了!”雪凝脸一红:“前辈,刚才是雪凝不懂事,您不要见怪!”忽听陈乾大喝,黑衣人一声惨叫,却是丧于陈乾之手。刘桑子心痛,惊怒道:“陈乾,你杀死我小徒姚灵,我和你誓不甘休!”说着,扬手射出几根牛毛针,陈乾嘿然闪避。陈坤不觉手痒,也如飞掠去,与陈乾并肩战刘桑子。
玉冰梅见林书南欲战雷啸天,剑眉微轩,走上前道:“林公子,黑狼是江湖上声名狼藉的黑道首恶,和他联手,于林公子名声和前途似有大碍,请公子三思!”林书南惊喜望着玉冰梅道:“你没事了?”玉冰梅一怔,一时不解。黑狼额头青筋暴起:“林书南,快动手,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林书南斜睨黑狼:“你凭什么对小爷我吆三道四?老东西!”黑狼大怒,一按轮椅扶手,一束银针暴雨般打向林书南和玉冰梅。林书南一把将玉冰梅推开,凌空翻身,宝剑出手刺去。黑狼轮椅一转,避开剑锋,对林书南又射出一束暗器。林书南变式避开又刺向黑狼。玉冰梅一声清斥,白绫卷向黑狼,连人带椅卷起翻倒,却内伤未愈,踉跄了几步,林书南连忙扶住她退下。黑狼喝道:“林书南,江儿教你武功,没有师父之名,也有师徒之情份。你联合外人围攻师父师祖,天理难容!”林书南一震,剑一偏锋削断玉冰梅白绫,呆立一边。黑狼借机转回轮椅,向玉冰梅射出一束银针。玉冰梅错步避开,黑狼一见惊道:“九宫流云步?你是什么人?”说着,又对围攻上来的众人射出大把银针。玉冰梅冷然道:“黑狼,你记性不坏,三年前的事可还记得?”黑狼脸色大变,狼眼充血,声嘶力竭:“是你!原来是你!是你们毁了我!我要杀了你!”转着轮椅向玉冰梅冲去。雷啸天在后一招大地飞鹰,劈断轮椅。黑狼滚在地上,手里亮出一盒匣子,匣子里射出暗器,众人险险避开。他向玉冰梅爬去,牙齿咬得咯咯响,犹如刀割骨头般疹人,众人心里不免发寒。玉冰梅叹气,怜悯又厌恶地望着黑狼,避开暗器,挑起一把钢刀,飞向黑狼。一声惨叫,黑狼后心着刀,但仍艰难向玉冰梅爬去,直至断气狼眼仍对着玉冰梅恶毒地瞪着。
刘桑子在昆仑双绝的夹攻下,奋力战个平手,见黑狼死便虚使刀花逼退昆仑双绝,疾退掠上屋顶。草上飞几把黑镖飞去,刘桑子射出银针击落飞镖,又对追击者甩出大把暗器翻墙而去。众人追去搜索,四野茫茫无人影,只得回到林府。
太阳出来了,暖暖地照在身上,一扫黑夜带来的阴霾。
众人虽除了黑狼,但跑了刘桑子心里惴惴不安。雷啸天道:“林鹤升没有武功,不足为虑,找回图纸要紧!”林书南变色:“谁敢伤我父亲,我要他的命!”雷震天不耐道:“小子,让开!不要惹爷不痛快,叫你吃不了兜着走!”雷啸天止住他道:“林公子,不是在下无礼私闯民宅,实是情非得已。五奇门的古阵图纸和我庄的火器制作图纸现在令尊手中,烦请公子转告令尊,如若归还,我等立即走人,绝不与你们为难!”林书南冷笑道:“笑话!你们的东西怎么会在我父亲手中?我府上什么宝贝没有,倒要你们的什么破图纸?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五奇门和雷家庄人皆愤怒起来,雷震天怒道:“小子,你别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赶快叫你爹出来,不要惹爷性起,一把火烧了你房子!”众人也七嘴八舌地嚷嚷。
林书南冷笑,正欲回讥,忽看到玉冰梅微蹙远黛,深沉的星眸似关切,似隐忧地望着他,心里不禁突突乱跳,暗想:“她是关心我的!为了她不能叫她失望才是!”遂叹道:“好,各位先在客厅等候,我去找家父问个明白!总之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答复!”转身走进屋时忍不住又望了一眼玉冰梅。玉冰梅其实并无关切意,但他这大转弯,反使众人惊讶怀疑,踌躇不前。昆仑双绝察言观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下有些明白,彼此暗笑此会意。赵明月瞧在眼里,和方天涯会心一笑,悄悄握紧手。
片刻,众人听林书南惊惶的叫:“父亲,父亲!”接着林书南冲出门,“我父亲不见了!”雷啸天和司徒笑脸变色,拨开他便往里闯,众人紧随。
林书南抓住玉冰梅手呜咽道:“你们为什么这样对待我父亲?我父亲为什么不见了?”玉冰梅一怔,忙抽手微愠,俏脸微酡。陈乾似有意无意地推开林书南:“小子,梅丫头怎会知道?你还不快去找!”林书南不觉放手,猛醒暗想:“我怎地糊涂了,抓她手作甚么?”脸一红,瞧了一眼玉冰梅便转身奔进书屋。玉冰梅疑惑不解,昆仑双绝暗笑道:“他们找东西,我们不要在这凑热闹!走吧!”雪凝道:“我要找林鹤升报仇!”陈乾打着哈哈:“放心,跑不了!”雪凝正犹豫间,忽听月形门外有人声传来,却是肖冲的声音:“雪花!雪花!你在哪?”雪凝喜不自胜喊道:“爹爹,我在这,快来呀!”肖冲带着大愣、石牛等一帮年青人,陈光祖跟着出现在月形门前。
肖冲初见院里狼籍一片,尸体纵横,吃惊停步,见雪凝后方喜动颜色奔来。雪凝扑进肖冲怀里:“爹,你们怎么来了?告诉你好消息,我们打败了林鹤升!”肖冲惊喜道:“真的?那林鹤升呢?”不及雪凝回答,屋内传来纷乱的嘈杂声。玉冰梅轻烟般掠去,雪凝忙追赶,昆仑双绝也掠进。肖冲放心不下,带领众人也奔进屋里。
屋内正门进去是阔大的客厅,转过屏风进去,是偏厅,右手出去有条回廊,正中一荷花池,池边伸出一亭子。对着亭的一间屋,门大开着,雷家庄和五奇门的人正在嚷嚷,人多嘴杂,谁也听不清说什么。赵明月见到昆仑双绝等人掠来,迎上低声道:“找到了!书房里有密室,林鹤升就在密室里,见到我们后准备服毒,被拦下了!”正说着,五奇门两个汉子揪着林鹤升出来。林书南被葛通点住穴道,看着众人,说不出话来,脸色铁青,目中喷出怒火。
司徒笑和雷啸天走到林鹤升身边,逼视他。林鹤升身子一颤,嗫嚅道:“我儿子什么也不知道,你们只要不杀他,我愿说出图纸的下落。”雷啸天点头道:“放心,我们不会动他!”林鹤升苦笑:“就在密室东面墙上的一幅画后面。”雷啸天问:“你是怎么拿到五奇门和我庄的图纸的?”林鹤升脸上掠过惊恐:“不,不能,我不能说!”司徒笑问:“为什么不能说?难道你还有幕后人不成?”林鹤升身子一抖,脸上浮起惊恐,却咬牙不语。
雪凝冲上去,剑抵着他的胸口恨恨道:“林鹤升,你还认得我吗?五年前你杀了我大伯,又逼死我娘。今天我要你血债血还!”林鹤升失声道:“你就是五年前那个小雪花?”望望玉冰梅,不由摸摸失去的左耳:“是你?”玉冰梅淡淡道:“是我!五年前我说过,给你一次改过的机会,你不知悔改,就怪不得我们了!”林鹤升狞笑道:“你们不要得意得太早,迟早我会在地狱里等你们一个一个的来!”雷啸天问:“什么意思?”林鹤升斜睥众人哈哈大笑。雪凝怒极,顺手刺出一剑。但从未杀过人的她,猛见眼前鲜血横流,手立即软了,再也刺不下去,跑到旁边呕吐起来。剑尖只刺进几分,林鹤升倒在地上不住痛苦挛痉。司徒笑问道:“快说,你是怎么拿到我们图纸的?”林鹤升冷汗直流,呻吟不绝:“快杀了我吧!”玉冰梅叹了一口气,伸手推剑直刺进他胸口。林鹤升一阵剧烈颤抖,狂笑着吐出一句话:“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了!”便气断身亡。司徒笑、雷啸天及方天涯夫妇等人立即掠进密室里。林书南眼睁睁看着林鹤升死去,动弹不得,眼里是无尽的哀怮和绝望。
肖冲冲上来,对着林鹤升的尸体猛踢几脚,眼里落下泪来,转身走开。雪凝含泪赶上依偎着肖冲,两人远远站着,大愣石牛等人默然围着。
雷啸天和司待笑各持一卷画卷掠出屋,面带喜色:“找到了!”小心包扎,纳入怀中。方天涯夫妇也出来手各握几本书。昆仑双绝问道:“这就是各派的武功秘笈?”赵明月道:“正是!”看看林书南道:“可惜!”陈乾道:“你是说可惜这小子是块学武的材料?”赵明月低头道:“是”。陈乾冷然道:“偷学别人的武功,本就该死,有什么可惜?”林书南怒瞪陈乾,陈坤冷笑,挑起一把刀,便向林书南劈去。
突然一声清脆带焦急的喊声传来:“不要杀他!请不要杀他!”与此同时,玉冰梅飘然掠去,托起陈坤的手:“前辈,不可!”林书南看着玉冰梅,眼里有感激,有痛苦,有诸多复杂难言的情感。陈坤摔掉玉冰梅手,瞪了她一眼,循声望去,见一个约二十岁的姑娘急匆匆奔来。这姑娘白净秀丽的瓜子脸,眼里满是忧伤:“不要杀他,请不要杀他!”大愣石牛讶然道:“兰香?”陈光祖惊喜道:“香儿!你还好吗?我是爷爷啊!”兰香扑进陈光祖的怀里,滴下泪来:“爷爷,我好想你们!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们了!”陈光祖含泪笑道:“孩子,不用怕,这些大侠把林鹤升杀了,今天你可以跟我们一块回家了!”兰香抬起头来:“林老爷死了?”大愣石牛等人围过来道:“是啊!”石牛深情地望着兰香:“兰香,不用怕,我和大愣拜肖冲为师傅学了武功,有我在,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兰香看看石牛欲言又止,垂首低声道:“石牛哥,我对不起你!”转头对陈光祖道:“爷爷,我,我恐怕再也不能孝敬您老人家了!”说着潸然泪下。陈光祖等人愣住了:“兰香,你怎么了?”兰香痛苦的看了一眼陈光祖和石牛,转身奔到陈坤跟前,扑通跪下:“大侠,我求您行行好,放了他吧,不要杀他!”众人不解,林书南愣住,惊讶地看着兰香。
陈光祖喊道:“孩子,你糊涂了吗?那是林鹤升的儿子!不是他,你怎么会被抢去作丫环?”兰香道:“爷爷,我知道,可是……”
垂泪无语。石牛上前扶兰香,温言道:“兰香,我知道你在这受了很多委屈,不要怕,我们回家去!”兰香挣脱石牛,流泪躲闪着:“石牛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你不要再等我了,找个比我更好的姑娘吧!”说着泪水涟涟。石牛怔住,陈光祖变色道:“香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大愣不满道:“妹妹你怎么了?你知不知道,石牛等你等得有多苦?现在你这样对他?”
兰香掩面失声痛哭:“爷爷,石牛哥,我求求你们,什么都不要说了,快走吧!”陈光祖怒道:“香儿,你是不是看上林家有钱?看上林书南这小畜牲了?”石牛喊道:“爷爷,不要这么说兰香,兰香不是这样的人!她一定是有什么苦衷!”转问兰香:“兰香,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们大伙想办法!”兰香痛苦地摇头,泪如雨下:“石牛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爷爷,你们什么也不要问了,还是走吧!”
赵明月在一边寻思半晌,此时走来对兰香道:“兰香妹子,是不是……”俯身在兰香耳边低语几句。兰香脸绯红,略带惊讶地瞅瞅赵明月,低头落泪。林书南惴惴不安地瞅瞅兰香,又看看玉冰梅,复垂下头。众人莫名其妙地看着赵明月,却见赵明月长叹,和方天涯使了一个眼色,沉重地对众人道:“诸位,我们走吧,让他们自己解决!”众人更不解了,面面相觑,谁也不动。
陈光祖颤声问:“香儿,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兰香啜泣不语。大愣忍不住冲上前摇兰香的肩膀:“妹妹,你怎么回事?你倒是把话说明白呀!”兰香只闭目摇头,泪水长流。石牛拦住大愣:“大愣,算了,不要逼兰香了,我们先把她接回家再说吧!”陈光祖缓缓走上前沉声道:“香儿,告诉爷爷,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兰香终于哭出声:“爷爷,我已经是林少爷的人了,您就让我跟他一起走吧!”
大愣懵了,石牛直盯着兰香,陈光祖变色:“你说什么?”兰香掩面,泣不成声:“五个月前,林少爷在街上看到我,强行把我带到府里当丫环,经常调戏我,我一直忍让不理。可是三个月前,他有一回喝醉酒,就把我的身子……”便再也说不下去了,伏地痛哭。石牛如当头棒击,倒退几步,呆若木鸡。陈光祖身子颤抖,手抖抖索索地指着兰香,说不出话来。兰香断断续续道:“我本想一死了之,可是又挂念爷爷和石牛哥,想见你们一面后再死,就忍辱偷生。直到十多天前,我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想去寻死,让人拦下。林老爷知道了,就告诉我,既然我有了林少爷的孩子,就叫他娶我。”大愣怒道:“所以你就为他求情?”怒气撒在林书南身上,拳打脚踢:“畜生!王八蛋!我打死你这个畜牲!”
玉冰梅轻叹一声,林书南低眉垂眼强忍着。
兰香哭着拽住大愣:“哥,我求你,不要打他了!”陈光祖长叹,老泪横流:“香儿,你难道要把自己一生的幸福葬送给这畜牲?”兰香流着泪道:“爷爷,您以前常教诲我妇德,但您最疼我,又说让我自己选,希望我幸福。如今,我嫁给林少爷,既保全了爷爷的颜面,又生活得很好,这正是爷爷想要的啊!”陈光祖踉跄倒退,大愣慌忙扶住。陈光祖惨笑道:“好孙女,爷爷明白你的心意了!你跟他走吧,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们!我,我,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你这个孙女!”望后栽倒。大愣惊叫:“爷爷!”其他人也慌忙围上扶着陈光祖。兰香膝行几步哭倒在地:“爷爷,是香儿不孝,香儿对不住您,您老人家多保重啊!”对陈光祖连连叩头。陈光祖醒转来,泪眼看了一眼兰香,被众人扶着走了。大愣走了几步,又回身狠狠地瞪了一眼林书南,跺跺脚,拉呆立的石牛:“石牛,咱们走!”石牛失魂落魄道:“兰香,我们回家吧!”大愣心酸转头。兰香泪眼迷离:“石牛哥,兰香今生欠你的,下辈子还吧!”石牛深深地望着兰香:“兰香,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没办法!怪我没保护好你!”兰香泪落如雨,痛苦地摇着头,石牛继续道:“我不怪你,不怪你!只希望你幸福,我就满足了!”惨然笑着,慢慢转身茫然跟着大愣走了。赵明月长叹一声,揉揉眼睛对陈坤道:“算了,老爷子,别难为兰香妹子,让他们走吧!”陈坤袍袖微拂,点开林书南穴道:“小子,算你运气好!不过,你要是亏待兰香,让我知道了绝不放过你!”林书南感动地望着兰香,呐呐道:“兰香,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兰香幽怨地看了眼林书南,低头道:“我们走吧!我去收拾东西!”林书南黯然走进屋内,半晌和兰香各挎一个包出来。林书南看看玉冰梅道:“谢谢你!请问姑娘芳名?”玉冰梅淡然道:“不用谢!你只要好好待兰香姐姐就行了!”林书南叹道:“此去,不知道何时能再见姑娘,不知姑娘芳名,在下心里难安!”玉冰梅道:“我姓玉,名冰梅。”林书南长揖,深深望着玉冰梅,目中复杂难言,欲言又止,终长叹一声,转头和兰香离去。
出了林府,林书南雇了一辆大车,两人坐上,离开小镇直往南去。
车上,兰香掀开窗帘一角看着小镇越来越远,泪水滑落下来。她悄悄试去眼泪,头也不回地问林书南:“我们去哪?”林书南茫然片刻才道:“到钱塘去!”兰香黯然不语。林书南知她离开陈光祖等人而难过,张张口又把话咽下去,暗想:“你只不过是离开你爷爷,而我呢?父亲被杀,又是自己喜欢的女人所杀!以后一定要把她抓来!”不觉握紧拳头,眼里浮起恨意,又想到:“抓来以后呢?难道真杀了她?不,不能!”看到兰香的手,忽想起曾抓过玉冰梅的手,此刻便觉手里似仍有那柔夷的滑爽,将手拿到鼻前深嗅,似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芳馨传来,不禁如痴似醉,不知不觉抓过兰香的手抚摸起来。兰香脸上一阵热,想抽回又止,暗想:“虽然林少爷不是什么好人,可他曾经喜欢过我,也许经过此难,他会回心改好。”想着,慢慢靠到林书南的肩上。
几天后,他们来到一个小镇,寻了一家客栈住下。草草吃完饭,两人在房里坐着,兰香缝衣裳,林书南相对无语。良久,林书南看看窗外,天色已黑,又飘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不觉索然,站起往外走。兰香问:“外边在下雪,你上哪?”林书南不耐道:“心烦,走一走,你别管我!”便走出去。兰香呆了呆,轻叹一声,看着大雪,忽然想到:“爷爷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石牛哥是不是很恨我?以后他的衣裳破了,不知道会是哪个女孩子给他缝补?”想到此,黯然神伤,清亮的泪水流下来。稍顷,又转念:“兰香啊兰香,你已经是嫁了人的,怎能再想别的男人?”慢慢擦干泪水,低头慢慢缝衣。
林书南漫无目的地走着,脑海里全是玉冰梅的身影和笑靥,心里象在飘着纷乱的大雪,搅和着恨爱情仇。走到一间当铺前,忽的当铺门开了,有人拦住他:“林公子,我们掌柜的有请!”林书南怔住,抬眼看去,面前是一个汉子,伙计打扮,但身手灵活,目光有神,显然不是普通伙计。林书南狐疑道:“你怎么知道我姓林?你们掌柜的是谁?为什么要见我?”那伙计只笑道:“林公子远道而来,辛苦了,我们掌柜的请您喝杯洗尘酒,有事商谈!”林书南忖度:“管他是谁,先去看看再说!”遂步入当铺。
那伙计领着林书南穿过后堂,进入一间内室,殷勤地为林书南端上一杯香茗,鞠一躬便离去。林书南环顾室内,忽听身后内室珠帘响,转头看去,一个看来精干,模样似掌柜的中年汉子掀开珠帘走出来,目光灼灼地望着林书南。林书南上下打量他问道:“你是谁?”那人笑道:“林公子,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姓尚,名东和,与令尊是至交,你小时候我还曾见过你呢!”提到父亲,林书南不觉悲从心来:“原来是尚世伯!先父在世时,小侄醉心于学武,不常在家,未曾见过世伯,侄儿不敬之处请多包涵!”尚东和惊道:“令尊何时仙逝的?我却不知!”林书南滴泪道:“才五日!小侄离得匆忙,甚至未及殓葬先父!”将前事说与尚东和听。
尚东和脸上阴晴不定,皱眉沉思半晌才道:“世侄,你打算上哪?”林书南茫然道:“不知道!”稍停又道:“江南火器雷家庄在钱塘附近,我想先到那里定居,等时机成熟,便为先父报仇。”尚东和微笑道:“世侄,你的武功不及雷家庄,更不及昆仑双绝,怎么报仇?”林书南道:“小侄原以为自己的武功在江湖上不是一流,也和二流差不多了。没想到……”摇摇头叹口气。尚东和一笑:“世侄不必心急,在此稍等片刻!”转身走进内室,良久方出来,手捧一本书,交于林书南:“贤侄,令尊也常与我说起你爱武,恰巧前几日有人送我一本武学秘笈,我不喜武,留着无用,就送与你吧!”林书南又惊又喜,接过细看,见封皮上名:“普明大照”。尚东和笑道:“据说是从天竺高僧处传来的武功,和少林寺武功同源,但比它更具玄妙。”又道:“贤侄不必急在一时,可先到钱塘萧山。那里我有一个宅子,因常年不在,无人打理,索性送你定居,也好专心学好武功报仇。”林书南长揖道:“世伯的恩情如同再造,如有需要小侄的事情,世伯尽请吩咐!”尚东和笑道:“贤侄见外了。以后若有事我派人找你!”便传唤伙计上酒席。当晚林书南在尚东和处住下,尚东和派人接来兰香,另派六个汉子作林书南的侍从,及两个婢女服侍兰香。过了几日,林书南携兰香带余人直往钱塘萧山而去,尚东和目送他们远去,脸上掠过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