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攸县尹运中）【散文】最忆故乡端午时
原创 尹运中 攸州文韵 2022-06-03
咚咚锵、咚咚锵
五月五是端阳
河边划龙舟
山上麦儿黄
桃儿熟、李子香
家家户户包粽忙
插菖蒲，挂香囊
哥呀妹呀老呀少呀喜洋洋
原创 尹运中 攸州文韵 2022-06-03
咚咚锵、咚咚锵
五月五是端阳
河边划龙舟
山上麦儿黄
桃儿熟、李子香
家家户户包粽忙
插菖蒲，挂香囊
哥呀妹呀老呀少呀喜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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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时节，江南地区正处梅子黄熟时节。此时，这一地区雨水特别多，天空整日淅淅沥沥的。因而，人们把这一时节称为梅雨季节。
老家与县城仅一河之隔，是个名叫窑湾的临水村子。它依山傍水，富饶美丽。
乡村的五月，诗意葱茏，充满生机。自古以来，由于老家乡民都是以事农为业，因而他们特别钟情于土地。他们种地如绣花，每天都精心打理着自己地里的庄稼。因而他们所侍弄的田地，一年四季都是瓜圆叶翠，田园载绿的锦绣风光。
尤其是每年端午前后这段时间，老家的田地里更是一片瓜果肥硕、苗绿叶鲜的丰收景象。这时，各种时令蔬菜都已进入了采收季节。只见家家房前庭后的菜儿都长得葱翠鲜嫩、水灵可爱。苋菜、蕹菜绿意盈盈。它们的叶片细密嫩润，上面沾满了水珠儿，湿漉漉的，充满生机。黄瓜、茄子、小南瓜的苗儿长势喜人，它们都已挂满了果儿，透出喜气。豆角的藤蔓浓绿茂密，已爬满了棚架。豆角儿细长鼓胀，成串地垂挂于棚架之上随风晃悠。长长的青椒累累地叠在辣椒树儿的枝丫间，泛光盈绿，十分惹人喜爱。靠近河边的是一畦畦麦田。小时，这里的田地里全种的是麦儿，每到春末夏初时节，麦子开始黄熟，小河边一片黄灿灿景象。乡民们躬身田垄间，忙着各种农活。
划龙舟是老家每年端午节来临时的一件盛事。此时，乡民们虽然十分专注于农事，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对龙舟赛事的关心。甚至可以说，此时他们对龙舟赛事的关注几乎胜过了对其它任何一件事的关注。那痴迷的程度，已到了癫狂的地步。在老家一直流行一句口头禅叫做“宁可输掉一年田，不可输掉一年船”。从这句话便可窥出老家乡民对龙舟赛事的关注程度已到了何等地步。
老家划龙舟的习俗由来已久，有上千年的历史。每年的端午节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河边总是鼓声震天，吼声不断！而此时划龙舟却似乎成了村里壮汉们眼中一件最为神圣的事。哪怕天大地大，似乎也比不过划龙舟事大。此时村里的女人决不能以任何理由和借口去阻止自己的男人下河赛船。否则，便会受到周围人指责，成为众矢之的。男人们每天都在河中甩膀扬臂，奋楫扬桨，用力量证明强大，用吼声彰显气概，用不懈诠释人生，用意志创造传奇！
老家每年划龙舟的时间始于农历四月二十八日。这一天被谓之为“龙舟下水日”。龙舟下水日，必须举办隆重的祭祀仪式，以祈求龙王保境安民。祭祀时，各家各户都要到龙王庙宰杀畜物，并跪拜他老人家。在乡民传统的意识里，雄鸡好斗，是勇武的象征，它寓意雄起。因而，每年祭祀龙王时所宰杀的畜物只能是那种特别好胜的雄鸡，决不能是别的。而且所杀的雄鸡必须体格壮硕，毛色红亮，肉冠肥大的那种。因为村里口口相传说，端午祭祀龙王时所宰杀的公鸡越是威猛，那么龙王就会越发保佑邑境的男人最具雄风。在农耕年代，由于自然条件恶劣，生产工具落后，因而人们十分崇尚蛮力。于是，集勇武与蛮力于一身的男人，自然成了人们心目中最崇拜的偶像。男人们也常以此为荣。所以，旧时老家男人在端午时都特好划龙舟，并希望通过划龙舟来证明自己人生的强大和顶天立地的气概。
我是由外婆抚养成人的。记得小时每当龙舟下水日，外婆总要一手逮住一只肥大的公鸡，一手牵着我匆匆往龙王庙赶。每次宰杀公鸡后，她都要让我喝雄黄酒，接着还将公鸡血涂抹在我额头上。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不是想壮我男人的阳刚之气，祈求神灵保佑我长大后能成为一个八面威风的男人呢？
每次龙舟赛，是老家河边人气最火爆的时候。每年在端午前长达七、八天的时间里，河边都是鼓声喧天，嚷声不断。端午节前每天的龙舟赛都是热身赛，目的是让选手们练好功夫和熟悉比赛规则。只有到了端午节这天的龙舟赛才十分正式，最具权威。因而它最可证明各龙舟队的优劣。每天在龙舟赛开始前，擂鼓手便率先扛着龙舟鼓来到河边码头不断擂击，以召唤四方。龙舟鼓两端小，中间大，圆面，很沉，需用很大力气才能扛动起来，且可双面击打，因而发出的声音很撼人心魄。它咚咚地响着，震耳欲聋，传遍乡野。这时，村里无论男女老少，当他们听到这激昂的鼓声后，便会亢奋起来，变得情不能自已。于是他们连忙丢下手中的所有活儿，相互嚷着催着往河边赶。尤其是我们这些小孩，就算正在吃饭，也顾不上了，连忙将碗筷往桌上一扔，拔腿就往鼓声传来的地方跑。
来到河边，发现沿河的地方早已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看龙舟赛的人们。此时村里凡是能迈得动腿的全都跑到河边看热闹去了。因而村子一片沉寂的样子，用万人空巷这词来形容也一点不为过。俗话说：一看龙船二看友。虽然大家同是一个村的人，但平日村里的人由于只顾着忙个人的事情去了，因而人们很少有相聚一块的机会，哪怕是最相好的人也如此。只有每年端午节大家才可借赛龙舟的机会来到河边聚在一块，或站着或寻个地方坐着，一边看河中百舟竞渡的热闹场景，一边闲聊着各自的家长里短。村子的河边有一棵百年古樟，树冠很大，枝繁叶茂，一片浓荫覆盖的样子。它成了人们最爱聚坐的地方。此时，它周围挤满了人，显得熙熙攘攘。女人们都喜欢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她们是想让自己的男人看了舒心：因为端午节到河边看龙舟赛的女人特别多，所以女人们都变得心眼小，她们都担心自己的男人会专看别的女人而冷落自己。每年的端午节实际上成了女人们专有的节日。因为此时只有女人们才穿得最为漂亮。而此时尤其是村里那些还未嫁人的大姑娘小姑娘们，她们更是将自己打扮得别样抢眼。她们在河边一边吃吃笑着，一边在人群里瞄着自己心仪的男人。她们简直成了河边一道特别靓丽的风景。她们是在观看人世百态？还是在小伙子最扎堆的时候有意推销和展示自己？
此时的男人们，尤其是那些青壮小伙们最为活跃，他们全聚在龙舟停泊的码头旁，争着上船成为划桨手。划桨手并不是谁都可以做的，必须是孔武有力且手脚灵巧的那种男人才有资格。好的划桨手并不是只知一味用蛮力，他们还应懂得如何去巧用力。听老辈人讲，赛船时，选手们在如何划桨这件事上应很有些讲究。他们手中所操着的舟桨只应斜着往水中轻轻一击，然后便迅速将搅起的水儿往远处抛甩。此种划桨法费力小，对船的催力大，且划桨的频率快。否则，便像笨牛拉车，既吃力又不讨好。儿时所看到的男人们的装束与现在不一样。那时大多数男人总不忘要将一条约米把长的黑巾随身带着。他们将它或捆在腰间或缠扎在头上，就如陕北男人在头上扎白羊肚巾那样。一挨到划船时，他们便将上衣脱下往地上一甩，再将黑长巾往腰间一扎，显出一副纠纠武夫的气势。他们上身赤裸着，露出了古铜色的肌肤，全身的肌肉都在抖动。他们这模样令所有女人看了心生倾羡！而年轻小伙此时若能显出这番气概出来，一定能被河岸上某个漂亮少女给盯上，并将他的身影深深地刻在脑海里。
每年到了端午赛龙舟时最高兴和最快活的自然还要算我们这帮小孩子。因为在平常的日子由于长辈们总担心我们会跑到外头去惹事，所以他们总将我们看管得很严。而只有到了端午的这段时间里，长辈们才会给我们自由，放任我们跑到河边去四处玩耍。河边的沙地十分平整。遍地的小麦已变得金黄。此时我们则趁长辈们正专注地看着龙舟赛的机会，全跑到麦地里去玩乐。夏日的凉风揉着草木的清香在空旷的乡野上呜呜地吹着，被它掀起的一道道金色麦浪则在天底下四处涌动。我们忘情地在麦地里追着跑着跳着嚷着笑着唱着。当玩到十分快活的时候，我们便索性躺在麦地里打个滚，或相互推搡着玩起打闹的游戏来。这个季节麦地旁的豆角苗和黄瓜苗长得正旺，它们的叶片翠绿透亮。其藤蔓已爬满了棚架。长长的豆角儿和白胖的黄瓜儿累累地垂挂在浓密的绿叶间，晃悠悠的，十分诱人。我们每当玩饿了的时候，便就地一滚，钻进茂盛的蔬菜地里去偷人家的豆角和黄瓜吃。豆角肉质肥厚鲜美，黄瓜水嫩甜脆。在生活条件比较穷困的年代，它们都成了我们常常偷食的一些美味！当年那趁人不备偷人家瓜豆吃的快活情景，至今仍常让我忆起，且总不可忘怀。
啊，故乡的端午节，是我们儿时心目中最美好的一个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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