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逆文化签约作家——苟建生(紫颜烟雪)作品精选
2013-10-17 10:13阅读:
莫逆文化签约作家——苟建生(紫颜烟雪)作品精选
(作者近照)
苟建生,莫逆文化签约作家,笔名紫颜烟雪,1992年12月30日出生于四川广元。发表小说《那年冬天,那少年》《那年夏天》等,散文《真实的温暖》《陌生,那一道靓丽的风景》等。荣获“新一代”文学大赛90组三等奖,首届“大礼堂杯”怀旧故事大奖赛入围奖,《小说选刊》第二届全国小说笔会短篇三等奖等全国性大奖。
那年冬天,那少年
文/紫颜烟雪
1
一楼到十二楼的距离,我用了整整的两个小时来消磨。等我推开门,走进病房的一刻,安南正站在窗前,我听见了雪的召唤。站在安南的身边,看细雪纷纷,时光安静而美好。有过那么一刻,我有种错觉,所谓幸福,就是你生病了,还有一个人,陪你一起生病。
我与安南并不相识,安南是我的病友,在我来到这间病房的之前,安南就已经在这里了;当我来到这里之后,安南还在这里;也许,当我离开的时候,安南还是会在这里!我早已无法去考量安南在这里住了多久还会住多久?
在我的印象里,安南向来都是孤单的,从没有一个人来看过或者陪他!而安南,也总是沉默着,脸色憔悴的可怕,仿佛一出声,就会耗尽他全部的力气。也有时候,瞥见安南一个嘴角弯弯的笑,也只是痛苦的挣扎。
很多的时候,安南只是站在窗前,像一个木偶,怔怔地发呆。而我,也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少年,为他心疼。就像,遇见安南的一刻,我停顿了;听到安南的名字,我安静了;知道了安南的病后,我哭了。
后来,我总是在想,命运如此的荒唐,总是在你的不经意,就安排一个人,悄然无声地走进你的生命里,用一秒钟的时间俘虏你。然后,你会花上很长很长的时间,甚或是一辈子,去追寻那个人、那段情谊。
2
侧过脸看安南,安南的脸上写满惨白、茫然,仿佛就像生活给予他的孤独无依。安南只是一个人,去抗争病魔,去抗争世界。我想唤一声安南,只是,嘴张开的一刻,却失了声音。我只知道安南的名字,知道他是一个病了很久很久惹人心疼的少年。而安南对于我的了解,更是只如一张白纸,无论上面画满多少色泽鲜明的风景,他都不愿看一眼。
安南说,冬天,是最纯洁的季节,也是最让人心安的季节。那时候,安南的头上、眉宇,都早已被细细的雪花打上纯洁的记号。安南的小眼睛,也一直望着窗外纷飞的雪朵,对这个季节、对雪,安南有一种迷信的执着。也许,在安南的记忆里,有过那么一段深刻的回想。也或者,只是安南一直以来的企盼。
我娇羞地低着头,用手轻轻碰了碰安南的手,安南,我们一起去玩雪吧?良久,没听到任何的回答。仰头看安南的那刻,安南还是神情落寞地望着窗外,世界,仿佛只是他和窗外飘飞的雪。我想问安南,既然向往,为什么不追逐?只是,安南用沉默将我的一切问答杀得一败涂地。也许,对于安南,沉默才是最好的陪伴。
那以后,我不再主动地与安南说话,也不再邀约安南做些什么。因为我明白,安南给我的,除了沉默还是沉默。那时候,观摩一个人的生活,成了我生活里最大的事。而安南,还是那个主角,演绎着那场无声的电影。
3
这个冬天,因为有雪的存在,日子飞一般地逝去。当冬天的故事要画上句号的时候,安南的生活,我还没来得及一一记录。可我,却已健好如初。我知道,我要离开这里了,要离开那个病了很久很久让人心疼的少年了。可是到现在,安南,你还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你会遗憾吗?生活真的只该初如见吗?
临走的晚上,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在过道的走廊里,我抓住照顾了安南很久很久的白衣天使,我说,姐姐,你说安南的病,会好吗?她抓住我的手,握紧,才缓缓地说,每一种病,都有它结束的时候。姐姐眼睛里闪烁的神情,是我看不懂的,就像安南看我时的一脸漠然,和他整日的沉默寡言。
安南,我走了。当我走出病房后,又转身推门进来,走去安南的身旁,向着安南告别。安南大着瞳孔、满满疑惑地看我,那神情,似乎在告诉我说,我们在一起过吗?我紧闭双唇,垂头丧气地离开,走出门的一刻,又忍不住看了安南一眼,那时候的安南,眸眼深邃地看着我离去的方向。可是安南,你还是一句话都没有对我说。
4
时隔一年,我的脑海连安南的影子都不复存在了。事实却告诉我,我又要见到安南了。寒假,冬令营的名单上,“安南”两个字像毒药,瞬间蛊惑了我。我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安南的名字,仿佛在时光里,想把安南召唤,看看安南如今的模样。
远去的车缓缓地行驶着,夕阳温柔地无可救药。安南坐在我的身旁,与我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安南还是一句话不说。因为我在安南的记忆里,从来都没有存在过。而安南,曾那么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真实而安然。
我一直看着安南的面无表情,像欣赏一件艺术品般的悉心与长久。我说,安南,那年冬天,下雪了。今年,还会有吗?安南转过头,看了我许久,仿佛想到什么,原本冰封的脸瞬间阳春三月,安南激动地说,你是…我恬然笑了,我是……
十二月的时光,从安南开始说话起,就驶向温暖的岁月。安南的脸上,多了许多原本属于少年的朝气,小眼睛也投射出希望的光芒。安南说,又到冬季了,我们又遇见了。不同的是,第一次,我们是同病相怜。而现在,我们是同欢相聚。
5
晨光熹微,当车稳稳地停在叫锦屏的村口前,我唤醒了熟睡的安南。我说,安南,看日出。安南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我的身前,把头探出窗外,一脸欢欣,真的是日出。两个都不曾真正观赏过日出的人,忽地见到这自然的天籁,唯一的言语,只是赞叹。我说,安南,该下车了,我们下去看吧!安南冲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冬令营的时光,大抵是为了还我们一个更自然的童年。我们住在古朴而老旧的小屋,走着乡村里覆满尘埃而道旁鲜花盛开的小路,看那黄昏时分,牛羊归家,倦鸟知还,还有那家家屋顶上的袅袅炊烟。那日,我和安南坐在光秃了叶的梧桐树下,我说,安南,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安南说,喜欢,但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夜半,安南敲我的门,轻轻地说:下雪了。打开门,夜空黑的一塌糊涂,伸出的手,能清晰地感到雪的凉意和轻盈。安南的脸上充满了欢乐的笑,安南是雪的使者,会把雪来了的消息传给每一个睡梦中的人,让他们同享那一份惊喜与欢乐。我看着一路跑来的安南,静静地说,这个冬天,有你,有我,还有雪。
那晚,安南牵着我的手,从村头跑到村尾,在一个大大的草垛旁边,我们靠在一起。享受着无风无月、连落雪声音都听得清楚的晚上。安南说,小时候的他,最喜欢雪天了,爸妈会陪安南一起堆雪人、打雪仗。后来,爸妈走了。安南的冬天,就只剩下雪了,就只剩下那些与爸妈有关雪的记忆了。
6
当我们被领队老师找到的时候,阳光刚刚爬山脸庞,我和安南还紧紧地牵着手,像两个雪人依偎在一起。我还记得安南说了,雪,是他冬天唯一的记忆了。所以安南看到雪的时候,会沉默。老师说,幸好你们没出什么事情。我和安南会心一笑。但因为我和安南的违纪,我们的冬令营,在白雪纷飞的开始,提前结束了。
回去的时候,我说,安南,又一个有你、有雪的冬天,我们又要分开了。安南不说话,回归了原有的沉默。如今,不舍的换做安南了。我看出了安南满是遗憾的表情,我说,安南,我去你那里看看吧,我还不想回家。安南看我一眼,眼里满是惶恐,这一声“好”似乎是个痛苦的绝对,很久很久安南才说出来。
安南带我去了孤儿院,在那里,安南是最大的孩子,每个人,都叫安南哥哥,安南也欢心地应着。我说,安南,这些孩子,都好可爱,都好可怜,他们的眼神里,都充满着渴望。安南看了看我,抱起一个小孩,对我说,他们是充满渴望,他们缺少爱,也渴望有一个平台。小男孩倔强着嘴,我们只有靠自己。
我说,安南,我要去你家,你为什么带我去孤儿院啊?安南沉默了下,语气轻快地对我说,我就是在孤儿院长大的,那里就是我的家。我呆住了,良久,才说一个“哦”字。我仿佛一下子明白了,当初在医院的安南为什么只是一个人,也明白了安南为什么执意地不肯与我说一句话。原来生活,天远相隔。
7
渐渐地发现,我和安南相识竟有一年了,而一年里,我们见面的次数也不过两次而已。一次开始,一次结局。安南说,感觉好长,又感觉好短,感觉一直都是个奇妙的东西。我说,安南,半年后,我们考到同一所大学去好不好?我满以为安南会欢心地同意,只是安南又沉默了,安南,你能告诉我这是默许吗?
努力而有安南的时光,总让人留恋。六月,走出考场的那刻,看到安南正含笑等着我,我也笑了。我说,安南,我们说好的北方。安南说,有你在的地方,就有我。那个夏天,我和安南经常去照顾孤儿院的孩子,教他们读书,写字,看那些稚嫩的脸上绽放出花儿般的笑颜,我仿佛看到了我的未来。
又是一年的冬天,天还下着雪,我忽地想到安南,那个和我拿到同一所大学的通知书,说好和我在一起上大学的少年,却在那个夏天走了。那时候,我才明白了,当初姐姐对我说的:每一种病,都有它结束的时候。可是安南,天堂里也该落着雪吧?你会记得,那年冬天那少年的故事吗?刊《中学生博览》2013.11A
触摸,一种真实的温暖
文/紫颜烟雪
常四处游走,领悟生活的真谛,向着阳光,找寻温暖。
三月,植物园的花依约开放,阳光温暖的日子,带着出游的必需品——背包、单反、还有书,走在色彩绚烂的园中。心底满是感激和庆幸,目睹一片盛大的绽放,需要多久修来的缘分。
一边走,一边在光与影的幻象里,留下美丽的印记,好向所有相识的人宣布,去过,也亲眼目睹了美丽。累了,坐在一道垂兰的走廊,看三月碧蓝的天、飘过的白云,还有欢享春色的人。
草地上,长满了白色的郁金香,风一吹,便匍匐于地。有女子,坐在一旁,手轻轻地扶着郁金香翠绿的杆,眸眼微闭,似是鼻息里满是香气,令人沉醉。紧接着,女子的手一点点抚摸着花瓣,一点点的、轻轻的,如同剥开一颗沉睡的心,眼里的温柔,像是母亲对初生婴孩的怜惜,尽显温柔。
那一刻,心顿得沉浸,像是久违的存在感回来了。走过许多绵长的路,看过许多靓丽的风景,但没有一次,去触摸,去倾听,所有的都显得如梦如幻,失了真实。
以前,有影像就有真实的自豪感荡然无存,似是平白的受了这些年的欺骗,失落、忧伤。原来,还在原地,所谓的游走,只不过是一场没有生命没有真实的空气的流动,留下的只是某天某刻一个固定的格局,那时的心情,有怎样的人,都没有丝毫的印迹。
用手轻轻地触摸一盆离我最近的吊兰,温暖的阳光下,白色的小小花朵有些刺目,散乱的搭着几片叶子,和谐而自然。当触及到吊兰的一刻,一种浅浅的冰凉,刺透我心,那是一种生命的真实,倘然而安详。念起,已走过的牡丹、杜鹃、蔷薇、桂花、还有漫天飞舞的桃花以及散落满地的樱花,还有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盆景和那许许多多不知名却肆意绽放的花朵,究竟有怎样的温度和芬芳?它们的真实,它们的存在,该拿什么去回味?照片?那么惨白无力。心情?好像只是一个疾步前行的路人。回忆?有什么会比一种气味或温度亲切。
躺在草地上,细细的嗅着草的清香和泥土的芬芳,觉得所谓美丽,不过是一场虚幻的光影,只如现在,有亲密的接触,有亲密的触摸,用一颗心去体会一种生命的真实,去感受一种生命的温度,才会知道,所有美丽的情愫,都是来自一种心灵的渴望,在触及的刹那,世界被遗忘。
忽的明白了,当触碰吊兰、置身草地,所感到摄人心扉的凉就是触摸。所谓触摸,不仅仅是身体的接触、亲身的感受,更有精神的交流、灵魂的融入。如此,才算得上真正的触摸,才会有一种真实的温暖。
(刊于2013.06.05兰州晚报)